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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一天下来,澄弦的位置都空空如也,我从早到晚打了不下五十个电话,可每次都是关机、关机。我悄悄地跑去问班主任,回答依然是毫无理由的缺席。现在,我和花真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一条下坡路,因为脚趾受了伤,我走起来格外的吃力,可花真那个丫头,丝毫没有爱护残疾人,帮忙扶扶的意思,大步大步自己走得正欢。
“喂,你这是怎么了,因为澄弦吗?”
“……”
“干脆我再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嗯?正好待会儿有个联谊。”花真又起了做媒之心。“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我连连摆手。
“不是,什么不是!爱情的创伤,只有用爱情才能愈合。”花真的爱情理论总是一套一套的。
“你要告诉东英你喜欢他吗?”
“我才不是喜欢那个家伙!我只是想把他骗到手取笑一下!我恨死他了,恨不得把他抓着吃了!”花真脸色严肃,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被她超级女高音吓了一跳。
“好吧,不管你怎么想,你想搞定他,就一定要告诉他你喜欢他不是吗?”
“嗯,不把他骗到我手我誓不罢休。”
“嗯。”
“我就不信天下有过不了的河,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女追男,隔层纱懂不懂。”
“过了也……”
“……”
“过了河靠不了岸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没有没有。”
“走着瞧,今天之内就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花真生龙活虎、信心百倍,我却萎靡不振,心仿佛撕裂般的痛。澄弦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昨天明明说今天要来的啊……难道是在家里晕倒了,昨天的脸色看上去真的很不好……我上了巴士,呆呆地注视着窗外,注视着玻璃窗上自己倒映着的脸。他正在走向死亡,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身体,正在走向死亡…… 我没有在自己回家的那一站下车,而是继续坐了下去,我决定到郑惠美外科医院去。
二十分钟后,我呼呼喘着气,拄着拐杖极其艰难地下了车,因为已经是第三次到这儿了,所以我不怎么费劲地就找到了那所医院。我抖抖腿,下定决心正要硬着头皮进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了疯似的振动起来,担心可能是澄弦,我立马掏出手机。
“喂?”
“怎么办啊江纯!”电话里传出花真带着哭腔的声音。怎么回事,她不是四十分钟前刚和我分手吗?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说不定会死掉,说不定会死掉!”花真在那头一个劲地哭,根本说不清话。
“什么死不死的!谁啊?”我一头雾水。
“嘤嘤嘤嘤,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花真在电话那头哭个没完。
“你倒是说清楚啊,究竟出了什么事?”我被这家伙郁闷死了,最近的消息,怎么都偏偏和死有关。
“啊啊啊!”她只顾哭泣。
“你在哪儿啊!”
听完花真的回答,我立刻关掉手机挥舞着拐杖叫计程车。拐杖在这种时候还真是有用啊!
她怎么会在那个地下管道里,她刚才不是说坐车回家吗,怎么跑去了那儿,还说说不定会死掉!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一个劲儿地催着司机大叔快开。该不会又是崔宝蓝,她叫人绑架了我的朋友;该不会她也叫人把花真扔进了某个洞里……我脑中的悲惨想法一个接着一个,我只能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到了,学生。”
“啊,是,谢谢您。”我匆匆忙忙付了出租车费,拄着拐杖艰难地下了车,果然发现花真蜷缩在一个地下管道入口处,抹着眼泪。
“花真!”
“江纯!”见到我,花真的金豆豆掉得更凶了,脸上眼泪鼻涕乱得一塌糊涂。那个向来自视甚高,号称具有韩国最强魅力的女人去那儿了,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脸,心中愈发担心。花真一脸奇怪的表情不住拉扯我的手。
“怎么办,怎么办~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谁啊,谁对你做什么了?!”
“东英他,是东英他……”花真断断续续地说。
“什么?”我的脸当场就臭下来了,不是某个不知名坏蛋……
“他跑进这里面了。”花真根本没发现我已经变了脸色,眼神凉飕飕地看着她,还哭哭啼啼地指着那个地下管道说道。
“你说是回家,难道其实是跟踪东英去了?可是怎么又弄进了地下管道!”我越弄越糊涂。
“不光只他在里面,他们好几个人在里面打架!呜呜呜呜~”花真揉着眼睛说。
“还有谁?”
“权殷尚,还有东英一起打工的朋友,他们和一帮穿着水工高的学生打得好厉害!里面一直传出惨叫声,呜呜呜呜!好可怕!”
“我刚才正在去澄弦医院的路上,你知道吗?”
“东英不会有事吧!东英!怎么办,东英!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再要不报警?”花真摇着我的手臂说着。
“那小子不会死的。”我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都听东英惨叫好几声了!”
“那是他们正享受打架的乐趣呢,所以就打着打着高兴得叫出来了。”
“他们是白痴吗?”
“我不否认。”
“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怎么办,怎么办!”
“跟踪有意思吗?”我白了她一眼。
花真擦擦眼泪,就要钻进黑糊糊的地下管道。这女人,哈哈,真是郁闷啊!他们那群人向来是把打架当吃饭的,你既然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家伙,以后就要习惯这种场面。
“我,我,我进去看看。”花真还心有不甘。
“进去之后你会吓晕的。”
“那该怎么办!要不你进去,你快点进去阻止他们!”花真扯扯我的衣袖。
“我为什么要去?”
“你和东英不也是朋友吗?”
“我要去看澄弦。”我甩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不行,你不能走,你怎么能扔下我不管!”那女人力气其实挺大的,她嘿嘿两下就抢走了我的拐杖。真是,敢情平时的柔弱淑女都是假装的。
“喂,你等等,好像有人上来了。”
“把拐杖还给我。”
“是真的啦,别闹,确实有人上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万一是对方的人怎么办!”
花真挥着我的拐杖紧张得跳来跳去,脸上惊恐交加。在我看来,这女人是在做逃跑的准备。可是她跑了我没拐杖怎么办。
“江纯!”花真瞪大眼看着地下管道入口,惊惧地叫着我的名字,脸上仿佛丢了魂一般,她看见的我也看见了,所以我脸上和她一个表情。让我俩这样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生命中的恶魔权殷尚,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身上的校服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破布,鼻血糊得脸上到处都是,一道道伤痕红白交错,狰狞丑陋且触目惊心。那恶魔朝地上啐出嘴里含着的血。
“啊!”花真一声尖叫,那家伙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东英呢。”花真鼓起猫胆,不死心地问道。
“在里面。”
“东英也成了你这模样!”
“……”
“打架结束了?”
恶魔点了点头,花真这才安下地吁了一口气,两手很宝贝地抓着我的拐杖一溜烟地向洞里跑去。花真,这,这……
“听说你男朋友快成废人了?”经过我身边的那一刹,脸上滴滴嗒嗒还淌着血的权殷尚突然讽刺地说道。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废人?”我怒不可遏,猛地回头看向他。
“那我换个词,说傻瓜怎么样?”
“流氓。”我充满憎恶地骂了一声。权殷尚只作充耳不闻,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地下管道里传来花真“啊~啊!”的尖叫声加哭声,紧接着是东英“喝~喝!”的大喊声,不是打完了吗?他们还在里面干个什么劲儿。
“看来不用我亲自动手,那小子也会死于非命了。”殷尚悠然地吐了口烟圈。
“澄弦不会死的。”
“正好撞见你,我也能当面问你个问题,如果那兔崽子翘辫子了,你会不会又跑回来求我?”他带有一丝异样的表情看着我。
虽然已经对他不抱什么期望,可是能问出如此卑劣的问题,真是超出我的想像。这种人我居然和他交往了三年,寒心啊,寒心,比起崔宝蓝来,此刻我更恨眼前的他。
“你不是很在行吗,抛弃某个人。”殷尚语气中透露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讽刺。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和你多说一句话,没有那个必要。”我恨恨地说。
“那时候你回来求我也没用了,所以再要找人别处找去,千万别在我面前恶心。”
“哈~!”我怒极反笑,被气晕了,“求你?谁?谁会去求你?求你这样的混账东西?你放心,就算是给我一千亿,我也决不会去求你的!还有,别一口一个兔崽子的,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澄弦!他是和你完全不同的人!不要把你自己的名字贴到澄弦身上!”
好久不曾了,我好久没有这样大声的冲着权殷尚那个混球吼叫了,见我如此激动,那混球似乎很满意,抹了抹脸上的血迹,蔑然地笑了。
“你把我中学时给你的铭牌还给我,想到我的铭牌在你那儿我就觉得恶心。”
“那个?那个我早就扔了!”
我真是疯了,居然还相信他说什么一直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我气急败坏地在自己口袋里翻出他给我的那个小佛像,啪的一下朝他扔去。
“这个你拿回去!终于能让它滚出我的口袋了,谢天谢地,再也不会有什么倒霉事了!”
权殷尚无声地拾起地上的小佛像,塞进上衣口袋,然后向就在眼前的汽车站缓缓走去。更让我生气的是他居然也和我一样,左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不准下洞里去。”
“不要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啊,对了,还有,你把我的发卡还给我,我的发卡在你那儿一天,我就恶心难受得睡不着,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和你分手的那天我就扔了。”
“……”
“那兔崽子要是死了,你又该做什么蠢事了,明摆着嘛,明摆着嘛。”
权殷尚摆明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车站,跳上车,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拼尽全身的气力瞪着他坐的那辆巴士,诅咒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毫无预警地大笑出声。
“江纯,你这是怎么了!”花真吃了一惊,拼命地摇我,她身后还站着光民和东英,那两个人,和权殷尚一副狼狈样,惟一不同的是现在正诧异不已地看着我。
“殷尚呢?”光民问道。
“走了。”
“没义气的家伙。”光民嘟囔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旁,东英和花真不眠不休地打着幼稚的嘴巴官司,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说实话,真的很坦白地说,此刻,我不知道有多羡慕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