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一响,谢欣然就发现唐艳艳在教室门口等她。
“找我有什么事?要期末考了,一定很紧张吧!”欣然想像中的高三就是题海。
“欣然,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噢?”
“我不打算参加高考了。”
欣然很吃惊:“为什么?”
“我在等指标,我爸爸公司今年又有指标了,可能会排上我们家。如果参加高考,我就得回上海去考。考上大学户口就永远在内地了,以后想迁来就更困难了。如果我放弃高考,我爸户口来了,我的户口也会跟着迁来。”
“如果这次排不上呢?“欣然听完唐艳艳的“分析”,十分忧虑。
唐艳艳看了一眼欣然,十分平静地说:“如果那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不觉得太冒险?”
“对。就是在冒险,在赌博。如果我放弃高考,户口指标又排不上,我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艳艳……”欣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唐艳艳故作轻松一笑,反过来安慰欣然:“不过,这次迁户口把握比较大。”
“你爸爸妈妈同意吗?”
“一开始不同意,他们都是大学生,觉得上大学才正宗,后来慢慢也开化了,现在我爸说这事我自个儿拿主意,别将来后悔反过来怨他,将来是好是坏,我一个人背着。”唐艳艳叹了口气。
“也难怪他们不同意,上海又不是其它地方,好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所以我自己也一直犹豫着,那天你给我送卡时,我没和你讲,因为我还没有完完全全考虑好。”
“现在考虑好了?”欣然回想起那天送圣诞卡时她的表情。
“内地大学生还有来洗盘子的呢,再说现在女大学生分配成问题。”唐艳艳答非所问。
“何必呢!”
唐艳艳却说:“你们地理课没说到?上海正在下陷,有被海水淹没的可能呢!哈哈!”
唐艳艳就是这么个乐天派,多愁的事儿,她都会“笑把泪夺”,可欣然听起来却很不轻松。
“艳艳,我觉得你这样可惜了,你的成绩那么好。”
“可惜。唐艳艳重复着,琢磨了一会儿,“对,是可惜。”
“没有更好的办法。两千年前,‘孟爷爷’就告诉我们:熊掌和鱼不可兼得。
“在你眼里,深圳户口是熊掌了。”
“对,在我眼里,深圳‘绿卡’比大学校徽更有吸引力。”
“换我,我不会这样。”
“因为你还没到这步。”
“不,就算我现在是高三,我也不会像你那样!”欣然声音大起来。
唐艳艳没坚持下去,只是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
她怎么无端端说起萧红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毕竟是高三的,讲话是深沉些。
与唐艳艳分手后,欣然感到很压抑,她脑海里重温着唐艳艳的话语,觉得很重,似乎是在背着一个人包袱,一个本来不应由她们这个年龄,不该由她们这代人背的大包袱,可她们却在背着。欣然有些害怕,她知道那包袱确实存在,而且就在她背上,她可以甩掉它吗?什么时候?
垂头丧气地走回家,正巧他们楼的电梯坏了,欣然家住在18楼,欣然就一步步地上楼,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回响着她沉而无力的脚步声,心里好凄凉。到了18楼,她想哭。
妈妈正在客厅和亲戚讲话。这位亲戚刚从湖南来,说是亲戚,可远得让欣然不知如何称呼。听妈妈说,好像是妈妈的弟媳妇的妹妹的丈夫的弟弟。自从他们家来到深圳,家族关系变得繁而杂起来,无论公差,私差,凡是来了深圳就来他们家。而且从没有空手走的,这个好拿去,那个不好也带去。妈妈说,要是去了美国,岂不得来个亲戚大串联。这个亲戚是内地机关里的一个干部,他觉得应该趁年轻闯一番,赚些钱。于是开了张“肝炎”休息一年的病假条,吃着“劳保”跑来深圳。这个在内地也是有地位的人,来到深圳却可以放下面子,干些“下等活”,想的是赚几个钱回去享受。
妈妈在做购物指南:一定要对半砍价,200多的衣服,100多就能买下来;到沙头角,应如何避开警察到英方那边买东西;深圳哪儿东西便宜……一副购物专家的模样。亲戚也张大个嘴,听得入神,像得了什么真传。
“我回来了,妈。”欣然说。她没叫那个亲戚。妈说该叫“叔叔”,按辈份是这样,可他也不过二十七八,欣然真叫不出口,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欣然,怎么了?”妈妈一眼看出女儿神色不对。
欣然颤抖了两下嘴皮,才说:“唐艳艳不回上海高考了。”
“她怎么了?”
“她说户口快来了,深圳的‘绿卡’比大学校徽有吸引力。”
“这话不错。”亲戚插上嘴,“有首诗写得好,‘人生在世有几何,何必苦苦学几何,学了几何几何用,不学几何又几何?如今这世道就这样,大学教授不如卖红薯的老太太挣得多……在深圳多好,挣钱多容易,何必去考大学,这叫‘世上难行钱做马’……”
妈妈听了这话,十分反感,因为是亲戚,不好驳回,只是咳嗽了两声,那人也知趣地停下不说了,妈妈问:“你怎么想的?”
欣然摇摇头。
“欣然,你可不能这么没出息啊,你可不能跟唐艳艳学啊。你可一定得上大学。昨儿我还和你爸说,高二就把你送回去。当然能在这儿考是最好……都怪你爸,把指标让人了。”
欣然走到阳台,站在18层楼阳台上很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国商”、“大剧院”、“环宇”尽收眼底。深圳是个美丽的城市,可这里是她的吗?想起这么一句话:“每个人都带着生活给他打下的烙印,在寻找着自己认为的幸福。唐艳艳这样决定也许就是生活的烙印打出来的。对于别人的道路,欣然是无权干涉的,那么自己,自己寻找的幸福呢?唐艳艳的选择对欣然也许只是一个冲击,也许是社会对她们的启迪,深圳给她们的最初最直接的印象,也许什么都不是……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
长大真不容易
晓旭日记
X月X日
快期末考了,心里紧张得要今。又要考,又要分名次,又会有许多同学围着分数表议论不休。
回到家,弟弟告诉我,人类将于 1999年地球大爆炸,
我却笑他:“又是你的专利?”
他见我不信。急了:“真的,我们班今天都在说这事儿,日本人还出了本书,专门讲预言,世界未日——1999,不信,明天我给你借回来!”
天哪。只有几年可活了!1999年我正当青春,就要遭此劫谁。这是多大的不幸!马上就要文理科分班了,可以摆脱可恨的物理。化学了,现在可好,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那还学什么啊,还搞什么经济建设,还盖什么房子,还有啥活头——大家等死算了。
再一想,又不是我一个人死,大家都死。刘夏、欣然、萧遥,全班都死。江老师也要死……多可怕啊。
妈妈回来,我们对她讲了。她看了我们一眼:“你们小道消息可真灵!我们报社刚刚辟了谣,这些都是假的。不过是耸人听闻的闹剧。没有人知道世界末日什么时候来临。
是啊,除了神,没有人知道世界末日什么时候来临,我有几分庆幸。
“你们还不快去学习,马上要期终考了!”
“槽了。”我忽然想起明天还有一门物理测验。
庆幸之余的遗憾这才是真正的灾难呢!
X月X日
物理成绩发下来了,亮了红灯。物理老师说。如果连这次测验都通不过,期末考就更通不过了。天啊!后面的小黑板上写着“离期末考15天。并有人每日减天数。学人家搞“倒计时”,真可怕!
更可怕的是我越来越没有信心。对事情越来越没有把握。记得江老师说过“缺乏自信的人往往是一事无成的人”。我就是缺乏自信,总把希望寄托在天意上,我常用硬币的正反来预测考试的好坏。用树叶的单偶来估计分数的多少。
心里十分沮丧。刘夏来问怎么复习。“不复习了,豁出去了。”我顺口说道。可心里又问这是我的声音吗?总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洒脱。刘夏看了我半天,抿着嘴似笑非笑:“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刘夏的话证明了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我的口。
只要存在高考。太阳就是从西边出来,我也得复习。有一半是为了我妈妈,圆她这辈子的梦。她对我们的期望太高。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她经常说:“晓旭,小豆。你们一定要给妈争气,给你们死去的爸爸争气。”
妈妈本来应该是一位李清照或者朱淑真。她青年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位文坛上的居里夫人。只可惜她嫁给了我爸这位比她更有才华的清华大学高材生,从此“走向没落”。琴棋书画变成了柴米油盐,作家梦也随之变成了肥皂泡。有人说女人以家为世界,男人以世界为家。确实这样!我知道妈妈对我们姐弟寄托了很大希望,特别是在爸爸过世后,妈妈更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我们身上。一想起这张干红灯的物理卷。我就很惭愧。
欣然今天安慰我:“你应该学会开导自己,比如用自我暗示来调节情绪——‘我不会,别人也未必会做’.好好想想就会做出来的……”
这样有效吗?我真希望下回能考得很好,以解释这次的不及格只是失误。可我没信心,害怕下次还考不好。
隔壁传来小贝贝她妈对她的训斥声,一定也是考试成绩下好吧。小贝贝哭得惨透了,她才上二年级啊,还有千百次考试等着呢。我想起来就后怕,平时总是不想长大。恨不能永远做个小姑娘,可是一想到小贝贝.才觉得长大了也有好处。我们好歹也快熬到头了。长大真不容易。
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
尔后当然是紧张的期末复习。
日本人学习刻苦,学生间的竞争激烈是世界闻名的。但他们与中国学生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日本中学生在家学习时间为一个半小时,中国中学生却是三个半小时。到了高中。尤其是高三更不用说了。
大概教育史上最成功最有效的强迫人读书的办法就是考试。
每位同学在复习考试期间都比平时用功多了。准要能想出个办法让这一现象倒置过来,肯定能得个“促使人类文明进步大奖”。桌展里的磁带、alkman、电脑盘、游戏机收回家。闲书也归还原主。没人再谈起林志颖和香港新机场的兴建。到处可见埋头苦读的同学。不知是谁将后向黑板上的“离考试只有10天“改成“离放假只有10天”,刺激性更大了。这个期间,老师也加大了作业量、测验量。老师之间的话互相矛盾。
“真正的学者从来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化学老师说。
“不要盯着细节不放。要高瞻远瞩,大处着眼,才能抓住整体。”历史老师说。
听谁的?
地理老师说:“据报载,始祖鸟并不是最早的鸟类,但是地理书没改,你们还得给我照写始祖鸟。”
这又是什么道理?
考试,像是考生和考官之间在捉迷藏,你不是知道最高峰吗,那我就考你第二高峰。
算不算刁难?
早晨,林晓旭一进教室就问:“刘夏,这些题你昨晚做了多久?”林晓旭用手指指刘夏桌上的数学本。晓旭为了这些数学题整整花了一个晚上,不知牺牲了多少脑细胞,以致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不堪回首,足足花了三小时又十八分钟。刘夏苦着脸叹道。
林晓旭微微笑了笑,竟有些高兴,原来大家彼此彼此。
相比,初中时快活多了,做完作业可以翻翻杂志。听听音乐,看看电视。荣幸地进了九中后,她的压力很大,晚上从没在十二点前上床过。没完没了的习题和卷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偶尔想看看杂志电视什么的,可一坐到电视机前,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索绕:“别人正在用功呢。晓旭一方面已经被影片吸引住了,一方面又觉得看电视好像在犯罪。惴惴不安。回屋学习,却又学不下去,老想着那部未完的片子。遇到不会的题,她会很气,“这题对陈明、欣然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真笨。有时冲破重重难关攻下一道题,她会很兴奋,“也许他们都没做出来,我还行。”这么努力却不愿让人知道,那次学校发下了学生情况调查表,有一栏是“在家学习时间”,晓旭至少是五个小时,可她只填了三个小时;“就寝时间”,也只填十点半左右。她害怕别人知道她那么刻苦却学习不好,觉得她笨。调查结果与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原来很多同学跟她一样。而余发之类在家里很少碰书本的人却填上学习时间四个小时。老师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学生怎么回事,刻苦的不说自己刻苦,不刻苦的硬说自己刻苦。
昨晚,林晓旭花了一晚上才把题做完,又总觉得没做对。别的功课也复习不下去,心里很烦,就去睡了。躺在床上,又想起那道数学题,尽管眼皮已经十分结实地粘在一起,可就是睡不着,仿佛睡觉是在偷懒。不行,晓旭又爬起来,继续看书,却又看不下去。索性就坐着,眼睛不带一点记忆地盯着课本。这样做只是为了心理上好受点:我没睡觉,我又“学”到很晚。只是她没想到效果。
“晓旭,咱俩答案不一样。”刘夏拿着自己的和晓旭的本子对照了一遍。
“是吗?”
“嗯,问问陈明吧。”刘夏转过头,“陈明,昨天的数学题怎么做?”
陈明随手把本子递给刘夏,又接着复习功课。对考试,陈明是十分重视的,尤其是这样的大考。他承认自己有虚荣心。巴不得自己次次第一,他在班上的地位、威信都是因为他的成绩。由于他一贯努力,一贯学习好,所以复习很轻松。他总是保持有条不紊的生活规律。在考试期间他绝不会开夜车。他知道那样会起反作用,陈明不愿意给同学们讲题。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有时他讲一遍,问题的人仍不明白,他们会不断地问:“为什么?根据什么?“他得讲上三四遍,还得翻书对照,找例题等等。马上要考试了,一寸光阴一寸金。
刘夏对完题,对林晓旭说:“是你错了,我和陈明的一样。看来你整个思路都错了。”
林晓旭接过本子,一看是错了。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简直想哭,费了一晚上的心血,居然错了!
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也有不着不急的人。
“萧遥,把代数借我抄抄吧。”余发张口就说,一点不脸红,像借支笔似的。
上复习课光认真是不够的,还得有技巧对老师使用的语音语调都要加以认真分析研究,声音比较缓和如一的一般不是重点;语调起伏加强,嗓门儿加大可得注意了,这往往是重点;但是那些真正有价值,同学们想得到的“料”.当老师有意无意透露时却是用一种似清非清、似明非明的声调小声含糊带过。这些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掌握的,没有十年的“学龄”休想练出这套“锣鼓听音“的过硬本领。
上复习课是很锻炼人的判断能力的,对于老师的“简单看看”、“基本掌握”、“特别看看”、“重点记住”,一定要用一个哲学观点“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像林晓旭清一色全打“★”,不分主次,难怪她背死还捞不到好分数。欣然就聪明得多,每一题的重点程度都用不同的代号,一目了然,背起来轻重不一。
唐艳艳的事对欣然的冲击很大。为了深圳户口而放弃高考,欣然着实替艳艳痛心。欣然满脑子都是上大学,父母对升大学的看重使得欣然认定这么一个理:只有上大学才算有出息。每当亲戚朋友的孩子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父母都会“啧啧”称羡。欣然总希望有那么一天,她也能戴上名牌大学的校徽。让父母高兴一番。这样的思想从来没有动摇过,也没有动摇的迹象。欣然不明白,唐艳艳的父母也都是高知,他们是以一种什么心境来接受唐艳艳的决定的?唉,没户口的深圳中学生。
现在,欣然无法肯定任何事,也保证不了什么,只是这次期末考试她是一定要考好的。这是她要努力的。
“欣然,‘商品的使用价值’我找不到。柳清这题还没划好,老师已经讲下一题了,急得她宣探头瞟欣然的课本。
欣然告诉了她。
“那个‘货币的两种基本职能’呢?”柳清又问。
因为老师又开始讲了个“重点记住”。欣然这次只好说:“下课再告诉你。”
同学们不停地写,不停地划,大一二三,小(一)(二)(三),小小123,小小小①②③;非常重点,重点记住。一般了解。一堂复习课下来,真像是打了一场仗。但还没完,还有“收尾工作”,应该说后面的工作更加“艰巨”。
“同学们,这些题目都划下了吧。回去把重点背背.差不多就有90分了。”
“那还有10分出在哪?”有人穷追不舍。
“那10分是活题。”
“怎么活法,举个例子听听。譬如……”用“譬如”这么个文绉绉的词,仿佛是在请教老师。
“老师,这段是重点吗?”
“这题这样答可以吗?”
“这道题考的可能性大吗?”
如此“套题”的话四处可闻。老师若不“通点水”,就别想出教室大门。他们算被考油了。
政治老师有点哭笑不得:“你们干脆叫我把题告诉你们得了。”
“我不介意。”有点放肆了。
“不能再说了,说了就漏题了。”老师边摇手。边想走。
“老师啊,这次考题深不深啊?”
“不深也不浅。过去是手工印刷,印得重则深,印得轻则浅。现在是电脑控制,不深也不浅。”老师的回答真叫绝。
余发见“套题“无望,竟问道:“老师.谁来监考啊?”
同学们一听就乐,知道余发大有“出猫”意图。老师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学生考你们的试就是了,管哪个老师监考干吗?”
“心理准备嘛。”
“你们要是喜欢哪个老师监考,只能说明那个老师不负责任。”
“怎么会呢。我们就挺喜欢您监考的。”王笑天故意嘻皮笑脸道,说得政治老师噎了口气。
“好好复习吧,数理化复习累了,休息时就背背政治。”老师说。
“是。刚才物理老师还说背累了政治、语文、英语,做做物理卷子当作休息呢?”林晓旭道。
“敢情我们一直没用功,都在Rest啦!”刘夏道,“老师这么关心我们啊!”
一下子,同学们全“休息”上了。
余发开始行动了:“萧遥,借你的笔记给我复印。”
他知道,班上的积极分子们在考前总会理出一张“大纲”。向大方的同学借来复印就行了。
复印机是谁发明的?余发真想谢谢他。有了这家伙,省去了多少抄笔记的时间,可惜作业不能交复印件!每逢大考小考,余发都得在复印机前泡上几小时,先是原版复印,再缩小复印到巴掌那么大,考试时,也好搞点小动作。
到了紧急关头,大家都会去复印资料和笔记,不一定全是想偷懒,更想节约时间。科技时代,学生不能是门外汉,这是否也是高科技带给学生的一种福利?
一时间,学习气氛大增。到处可见捧书的学生;到处可听到琅琅的读书声。
“复习怎么样了?”
“饱和了,多一个名词都塞不进去了。”
“彼此彼此,这下我可放心了。”
同学之间彼此嘻笑着,以调节考前的紧张沉闷空气。
王笑天说,如果他将来当老师,要么改革一番考试制度。要么狠狠考考他的学生,以泄今日之恨。
当然现在还是要小心应付。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无论小考大考,同学总要较劲儿一番,谁不想“pass”,谁不想压倒群芳、出类拔萃呢?
萧和王笑天骑着车离开校门口,他们总是结伴而行,王笑天总有讲不完的话。从校园出来,要经过13路公共汽车站。
又看到她了——萧遥每次路过车站,都会看到那个穿黑衣的女孩。
在萧遥的印象中,她是除了黑色外,再也不着别的颜色。女孩很瘦,留着长头发,头发上面束着黑色的细长缎带,别致极了。
“看什么呢?”王笑天问。
“噢,看,看画标。”
王笑天没说什么,诡秘地笑了,笑得高深莫测,好像说:“真看你不出。”笑得萧遥一阵发慌。
“她在(3)班,和你一样姓萧。”
“也姓萧?”萧遥不信。
“她父母和你父母一样,也在国外。”
“也在国外?”萧遥有些惊喜,“在哪国?”
“就像你在(4)班,她在(3)班一样,你父母在英国,她父母在法国。”
王笑天可真行,把两个根本没有关联的的事物,用这么多个“一样”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萧遥回头再去看时,女孩正在上车。,
“萧遥。问你一道题。kiss是动词、名词,还是什么别的?”王笑天边问边抿着嘴笑。
“动词呗。”萧遥心不在焉应道。
“错!”王笑天大声地否定。
“名词罗。”
“错!你的英文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啦。”
“什么同?我不知道,你说吧!”
王笑天哈哈大笑:“连词啊!”
萧遥下了个结论:王笑天问什么千万不能轻易回答,否则就得上他的圈套。
想起那位女孩,很想从王笑天口里多了解点她的情况,又不好意思,含含糊糊问了句:“她的干什么的?”
“大班长,不是吧。紧张得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
“哪里,我……我……”萧遥急于解释什么,可越解释越糟糕。王笑天又取笑道:“小心生白发呀!‘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她很诡画。”萧遥说。
“guihua,什么意思?”
萧遥看着他。故作神秘他说:“回家查字典。”
王笑天突然问:“想认识吗?”
“我没你那么风流倜傥。”
王笑天又笑起来。这笑很叫萧遥生气,好像在说:“好虚伪啊,萧遥。”
萧遥不敢回视他,王笑天接着说:“她就在隔壁班,很容易认识的。”
“怎么讲?“萧遥脱口而出,马上就感觉到不妥,可是追不回来了。王笑天迫不及待地抓住这条“辫子”:“这就对了!想认识就说嘛。”
萧遥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很认真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听王笑天继续讲。
“比如装作没带书到他们班向她借,这一借一还就是两次;再有装作认错人,管她叫‘妹妹’,等她回过头,你就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过你真像我的妹妹……。”
“你的办法这么老土的?”
“嫌老土啊?那你就偷她一样东西,须是她十分心爱和重要的,就在她十分焦急地寻找之际,你还给她,说是你捡到的,一直在等失主,已经等了两天了,她肯定感动……”
“这样损不损啊!”
“那,那就来个绝的!管他三七二十一,你上前,拍她的肩,‘妞,我一无所有,你何时跟我走’!
王笑天边说边用各种手势、不同声音。拿腔拿调演示着。得意非凡,以至萧遥都担心他会从单车上摔下来。萧遥大笑道:“你就是这样‘勾搭’上刘夏的?”
“勾搭’,这么难听的,刘夏……”王笑天一点没生气。他很少生气,总是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难怪女生都喜欢他。
一提起刘夏,一见到刘夏,他就兴奋不已。王笑天交友很简单,一谈得来,二心眼好,三漂亮。刘夏是个漂亮明朗的女孩,不矫揉,不造作,让人一与她交谈,就能感觉到她的真诚。有一次,王笑天拐来拐去地试探萧遥对刘夏的感觉,他想知道自己女朋友在其他异性心目中的形象。萧遥直截了当。毫不含糊地回答:“刘夏真好。”王笑天不解:“啊?”萧遥解释道:“她一直都是那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怒哀乐部写在脸上。她的所有想法好像都可以在脸上找到答案。”王笑天听了特别高兴,比夸自己还高兴。他一直希望他喜欢并拥有的东西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却又不要个个都拥有。
不过真正让王笑天怦然心动或者说为之倾倒的,却是那回刘夏在琴房里的情形。他经过琴房,无意中一抬头,看见倚窗拉琴的刘夏,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条白丝带系成蝴蝶结长长地垂在她的发梢,模样是那么的清纯可人,在那婉转悠扬的乐曲声中,简直像来自音乐之国的安琪儿,王笑天看呆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美,一种少女的美。这种美让王笑天感动。后来,王笑天才知道刘夏拉的是“少女的祈祷”,他从此牢记了这支曲子。当然这些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也没对刘夏提过。他需要独自严守这个秘密,这种感觉。
到了交叉路口,萧遥就与王笑天分道了,因为想起要取个包裹,就拐弯去了邮局。
邮局取国际包裹的人不多,萧遥径直走去。突然他发现那个黑衣少女正离开那个柜台,他的心跳顿时加快。这时,女孩已经从他身边经过,萧遥注意了一下她手里的东西,果真是国际邮包,一定是她妈妈从法国给她邮东西来了。
萧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自己也觉得怪:“我这是怎么了?”
从此,萧遥越发注意她,留心她,无论上学放学,只要经过这个车站。他就会有意放慢车速;每当课间操铃一响,萧遥总会抬起头望门口,因为(3)班同学到操场要经过(4)班门口;又是因为她,他常去(3)班了,不过不像王笑天说的什么借书,他只想离她近点。
她不是靓女,但很引人注目。在一群女孩子中。你一眼就会认出她,说不清为什么。现在不是很兴讲“气质”吗,也许就是她的气质。总之,萧遥每次做早操,在众多的女孩子中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渐渐地,她也发觉了他,尽管他们从没说过话,但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互相点头表示打招呼。萧遥每次都想,如果有机会,一定和她交谈一下。
红烛配红心
圣诞虽是西方国家的节日,如今也早已进口了。深圳就让人十分强烈地感受到圣诞的气氛。许多商店布置上圣诞树、圣诞老人,橱窗写上白色的“Merry Cmas And happyNew Year!”这些字是用一种特殊的笔写的,写出来像是雪花堆成的。凡是没有雪的地方,人们总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去感受雪。许多商场散发“圣诞大酬宾”的优惠券;马路上能看到亲亲热热的小两口捧着一盆圣诞树欢天喜地地回家;街头也有许多圣诞老人装束的推销员在向小朋友派发礼品……似乎圣诞节是一个值得感谢和赞美的日子。
小贩们十分如意地卖出一张又一张的圣诞卡。同学之中稍懂经商,又有些门路的,也私下里出售圣诞卡,几天下来,百来元到手。圣诞卡几乎年年出新,一年比一年精致,内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去年的,过时了。”当然价钱也一年比一年贵。现在不像几年前,很少再有人评价这种送来送去的好与不好,这似乎已成了一重交往手段。圣诞前夕,大街小巷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卡、音乐庐、幻图卡、立体卡,琳琅满目。精明的小贩还在校门口摆地摊,一下课便有许多同学去光顾。
刘夏的妈妈说,别先送人,等人家送你了,再买卡送人也不迟。
王笑天爸爸说,无聊,送来送去,还不是花大人的钱。
大部分同学都不告诉家里,偷偷地买,悄悄地送,明明是一个学校的,非得花二角钱邮寄回来。同学们在卡上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千思万想后确定下来的几句话,尽量写得有诗意些,哲理些,幽默些,然后再用英文写上“Merry cmas And ishes For New Year”之类的祝福语。何止是圣诞卡,包括挂历,圣诞礼物都变样儿地“流通”起来。
每年王笑天家里的挂历都多得成灾,因为他爸爸是个官儿。凡是会友的、探亲的、求情的、办事的,在圣诞节前后来,除了提着精美的礼品,必定还要加上挂历。挂历多了怎么处理?爸爸一次就拿了10本给开车的小马,叫他再另行分配。妈妈说,要不,让王笑天送给老师,反正搁在家里也是累赘。王笑天立刻说:“别搞我,送这个老师不送那个老师,那个有意见,送那个不送这个,这个有意见。”
“那你就都送。”
“那人家准把你当卖挂历的。再说,叫我同学看见了,非笑我不可,我才不擦鞋呢。”
王笑天从小到大,很少送东西给别人,尤其是老师。他认为别人送东西给老师可以理解。他王笑天要是送了,总会惹来猜疑。再说他们家的礼品都是别人送的,再转手送给老师,有些不敬。岂不成了倒爷、二道贩子。不送!
林晓旭想送张卡给江老师,她挑了老半天,才选中这张有红烛的圣诞卡。她请售货员小姐包装一下,小姐拿出一个画满红心的塑料袋,把卡片装了进去。
晓旭脸红了:“这是……送给老师的。
“送给老师才应该更有诗意,这么漂亮的圣诞卡配上这么可爱的塑料袋,红烛配上红心,才是百分之百爱心。你瞧多好看!小姐扬扬经过包装的圣诞卡,果然更加漂亮。
晓旭不知开头怎么写,在“老师”两个字前面加个什么定语好。晓旭想啊想,想出了许多形容词甚至包括“亲爱的”,都认为不恰当,不合适,不贴切,不准确,她把这些词写在纸上。一个个反复比较和琢磨,最后,她决定还是用“敬爱的”这个词。林晓旭觉得只有这个词才能表达她的感情,于是她在圣诞卡上端端正正地写上:送给敬爱的江老师。
圣诞前后几天,传达室门口竖着的一块黑板写满了人名。
终于,萧遥看到她去取信,心头很热,在后面跟着。其实他的卡没写什么,只写了“祝圣诞快乐,学习进步”,再简单不过了,简单得像白开水。他实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想写这个又怕太奶油腔,写那个又怕她认为他玩深沉,索性只写了这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萧遥看到她在拆封口,她在看了,他的心跳加速……
她上了公交车。他骑着跑车向车上望,看见她了,目光忽然相遇了,她冲他笑着,扬扬拿着他的圣诞卡的手。萧遥第一次看见她笑,在他的记忆中她没笑过。他发现她笑起来很可爱。很快,公共汽车无影无踪了,萧遥却还在激动,心想,明天要和她说话。
传达室门口的那块写着收信人名字的黑板几乎天天都有“谢欣然”三字,经常还一天几封。谢欣然有时也觉得这样送来送去没必要,没必要却又必须送。上海的老同学得送,不送人家会说你高傲了;老师也得送,尤其是原先班主任兰老师和开学初教过半个多月就住院去的陈老师;还有哥哥得送,这是欣然的规矩;还有高三的……干脆,欣然一口气买了20张圣诞卡,一个个分配过去。这样忙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气发了12封。剩下的就是本校的,唐艳艳,苏拉……她唯恐忘了谁。同班的就不送了,她和林晓旭说好谁也不送给谁,好朋友之间再送就没意思了,萧遥,要不要送给他?欣然犹豫着,我不会主动送的,只有一个例外——苏拉,高三的苏拉。欣然每年都送给他,就像每年都送给乡下的哥哥一样。这里面的“为什么”,欣然解释不清,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也许是内疚吧。
正因为不喜欢,她反而可以无所顾忌地年年送。
一百零一个歉意
课间,欣然拿着两张卡跑到六楼,那是高三年级。一张是送给唐艳艳的,另一张是送给苏拉的,内容都一样:“祝你考上大学。
唐艳艳接过卡,拆开,用上海活说了句“好漂亮”,当她看到欣然的祝词是”祝你考上大学“时,没说什么,叠好卡,放回信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艳艳。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是寒假吗?我可以去送你?
“欣然。我……”唐艳艳吱唔着,“以后再说吧。
欣然便不勉强,又说:“这张送给苏拉,你帮我给他。
“又要我帮你给,怎么年年都交给我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最后一年了,你自己给吧!”
“哎呀,你就帮帮忙吧.求你了!”
“有什么好处?”
“嗯,请你吃雪糕。”
“大冬天的。你贴钱我也不吃!”
“那我请你……”
“好了,不要你请。再帮你一次。算我这个当姐姐的为妹妹两肋插刀了!”唐艳艳说,“有一天,他问我你们家电话号码。”
“你给他了?”
“没有。不过他挺好的,哪不合你心意了。人家对你够情深意长的了。”唐艳艳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
“去你的!”
这时。苏拉从楼梯上来。
唐艳艳就喊:“苏拉,欣然给你送卡来了。她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叫我当中间人转交给你!”
“MyGod(我的上帝)!”欣然心里叫道,脸涨得通红,唐艳艳怎么这样子,真想骂她一通。
唐艳艳把卡交给苏拉,就跑了,留下苏拉和欣然。欣然窘促得手都不知怎么放。苏拉却一笑。打开圣诞卡。
“欣然,谢谢你。”
欣然很激动,第一次听他说谢谢她。可不等欣然激动完。苏拉又加了一句:“谢谢你借给我初中复习课本。”
欣然一下子又黯淡下来。这时上课铃响了,她灰灰地说:上课了。我走了。
欣然和苏拉两年前就认识。那时,欣然刚从内地转来上初二,在现在看来,那时真是小女孩,冒傻气的小女孩。一次,初二年级到游泳池上课,正巧高一年级快下游泳课了,最后一个练习是跳水,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从跳板上跳下去。个别女生不敢跳,从水梯子一层一层爬下去。有一个男生也不敢跳,和女生一样扶着梯子下水,欣然看见了,对旁边的一个女生说:“这人真没用,都不知是不是男生!这话估计是被那人听到了,因为他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那感觉真难受,就像湿漉漉的头发。
下游泳课后,欣然早把这事忘掉了。从游泳池回教学楼。在二楼楼梯口,欣然看见了那个男生。他的头发还是湿湿的。眼睛发红,像只斗牛。
“这比起游泳池来怎么样?”他的大拇指冲着窗口杨了扬。
欣然往下一望,四五米高,有些害怕。
“你敢往下跳吗?”他挑挑眉毛。
“怎么不敢,你呢?”欣然虽然心里慌,嗓门却老大。
“嘿嘿!”男生冷笑着,脾脱了欣然一眼就往下跳。
欣然也跟着往下跳。
后来两个人都被送进医院。
男生问:“你怎么也真跳啊?”
“你不也跳了吗?”
“我是跳给你看的。”
“我也是跳给你看的。”
“我看不见。”
“我自己看得见。”
之后,欣然知道这个男生叫苏拉,而且和唐艳艳是一个班的。不久,收到苏拉的信。14岁的欣然第一次收到“情书”,紧张害怕中又有几分兴奋。十三四岁被教育家认定为“危险年龄”,这个年龄的孩子心理和生理的变化都很大,他们尤其需要大人的帮助。而家长往往在孩子幼年时给予莫大的爱护,当孩子进入少年,性格要定型时,却忽略了他们。欣然告诉妈妈内心的波动,妈妈没时间也没耐性听。听着听着。突然问:“你说到哪里来着?”或者说:“快念书去,我就不明白你们十几岁的小孩,不愁吃不愁穿,本该无忧无虑,怎么会整天‘寂寞、孤独’地喊个没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经过几天酝酿,欣然决定把此事对家长和盘托出,唐艳艳告诫说:“你疯了,这种事是不能让大人知道的。”欣然不信,不但告诉了母亲,把信也给她看了。
妈妈把看到的一些有“价值“的念出声来:“……我觉得我们的志趣和性格都十分近似,我愿意把你当作我最最知心的朋友;你是否也愿意把我当成你最最友好的朋友……”
妈妈念到这竟说了一句:“真逗。”欣然怔住了,觉得像被剥光衣服站在妈妈面前。她后悔了;这才信了唐艳艳的话。
妈妈看完信之后,仔细盘问了一番,就像她在医院里查问病情。欣然是一问三摇头,妈妈怀疑地反问:“真的吗?”欣然哭了,妈妈点点头,她相信眼泪。终于,妈妈满意了,立刻开了药方:“把信退回去!”那口气像医生对病人下诊断书,没什么好商量的。
在妈妈的“协助”下,写信封,贴邮票,装好,封上。连夜寄走了。晚上,欣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踏实,原以为与妈妈交谈后就没心事了,设想到心事更重。
她后悔把信向妈妈公开了。尤其是妈妈看信时那一句“真逗”,让她的心凉透了。每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对成年女子的生活都有一种神秘感。她们希望身边有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能与她们膝盖碰着膝盖,眼睛望着眼睛谈人生,谈爱情。这就是少女理解的“促膝谈心”。欣然就是抱着这种念头,鼓足勇气告诉妈妈的,希望妈妈,一个成熟女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帮她解除困惑。没想到受过高等教育的妈妈竟然这么简单处之。
第二天天没亮。欣然就跑到邮筒前,等待收信的人来,好拿回那封信。可是邮差说昨晚的信已经收走了。欣然差点儿瘫倒在邮筒前。
更糟的是,妈妈专程到学校,找到苏拉的班主任。于是苏拉被班主任找去谈了一次话。幸好是在特区的中学,教师的观念比较开放。没对这种事上纲上线。可是苏拉那帮哥儿们对欣然却没有好脸色。欣然偶尔在校园里碰见苏拉,他挺冷的。
欣然知道自己犯下无法原谅的错误。事后,她对唐艳艳说:“看来你是对的。早知道会这样,绝不告诉他们大人。我原以为告诉大人会……看来这种事真不能让他们知道。”
可不吗,打这以后,欣然参加个活动,妈妈都要了解前因后果,时间是几点到几点,和哪些人在一起。并且尽可能地要求加以证实。还规定放学后五点半前必须到家。有电话来也要盘问一通,搞得男生部不敢打电话了。欣然收到同学来信,妈妈总鬼鬼祟祟地窥视,欣然受不了了,把信丢给妈妈说:“你先检查一下吧。有天晚上,因为参加书画展,欣然回家晚了,妈妈立刻警惕地问:“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和那个男生……”目光里充满怀疑和斥责,欣然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委屈地哭了。
最可气的是妈妈常把那封信的内容作为谈资,拿那事作把柄,引用信上的话讽刺她。欣然想到“文化大革命”时期,人整人,互相揪小辫的事。
对于苏拉。欣然是:一百零一个的歉意。从此每年圣诞节,欣然都送卡给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