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宅上房院门口。深夜。
白文氏、白方氏和丫头金花正好奇地向里张望时,秉宽匆匆走了出来,白文氏拦住他问道:quot;出什么事儿了?quot;
quot;不知道,叫大爷呢!quot;秉宽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上房院西客厅。
白萌堂:quot;你看见颖园开的方子没有?quot;
魏鹤卿:quot;没有,方子和药渣子都封起来了。明儿一早,太医院的东堂官要验方子验药。quot;
白萌堂心绪烦乱地走到桌旁跌坐在椅子上:quot;这下儿可是说不清楚了。quot;
这时,颖园匆匆走了进来:quot;爸,出什么事儿了?哟,魏大人。quot;
白萌堂:quot;老大,你还记得你白天在宫里给嫔主子开的方子吗?quot;
颖园:quot;记得。quot;
白萌堂:quot;快快快!快写出来!quot;
额园:quot;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的方子怎么了?quot;
白萌堂不耐烦地:quot;你快写吧。嫔主子死了!quot;
颖园走到桌前拿起笔,惊恐地看着魏鹤卿:quot;总不会是我的药把嫔主子毒死了吧?quot;
白萌堂:quot;正是你的药把嫔主子毒死了!quot;
颖园瞪起了眼:quot;开玩笑!quot;
白萌堂大喝一声:quot;快写!quot;
颖园拿笔的手在抖着,赶快在纸笺上写起来。
上房院门口。
白殷氏、白文氏、白方氏、金花正交头接耳地叽咕着。白文氏问金花:quot;你听见什么了?quot;
金花:quot;我就听见说宫里死了人。quot;
白殷氏:quot;谁呀?quot;
金花:quot;没听清。quot;
白殷氏:quot;不会是宫里那位詹王府的二格格吧,今儿白天我们大爷刚给她看过病。quot;
白文氏:quot;不会,哪儿那么巧呀!quot;
上房院西客厅。
白萌堂慌忙拿起方子凑到灯下与魏鹤卿一起看。
颖国担心地望着。
白萌堂看完方子抬头看着魏鹤卿,魏鹤卿也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白萌堂。
魏鹤卿:quot;这方子……纯属发散的药,连一味虎狼之药都没用么!quot;
quot;这方子要能吃死人,除非这人是纸糊的。quot;白萌堂说着扭头问颖园:quot;没记错吧?quot;
quot;决不会错,后半晌儿的事儿还能忘!quot;
quot;是不是嫔主子有什么绝症?quot;
quot;没有!身子骨甭提多好了!quot;
quot;这可是怪了。quot;
quot;这盆子屎扣不到我脑袋上,查方子验药好了,我不怕!quot;
quot;你还不明白,这下子又犯到詹王爷的手上了,他能饶得了咱们?quot;
quot;那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quot;
魏鹤卿:quot;但愿明儿早上验不出什么事儿来,大家都平平安安。
我得走了,我是偷着出来送信儿的。quot;
白萌堂:quot;魏大人,多谢了。明天宫里的事儿还请多多周全。quot;
走到门口,魏鹤卿又站住了:quot;那是一定。不过,白爷,你也要有个准备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里的事太复杂,大意不得。嫔主子当年是同治爷的宠妃,同治爷驾崩以后,西太后就一直容不下她……哎呀,不说不说了,乱得很,有备无患,多保重吧。quot;
白萌堂和颖园把魏鹤卿送到院里,魏鹤卿返身拦住道:quot;留步。quot;白萌堂连声:quot;请,请。quot;坚持往出送客,一直走过了活屏。
白文氏等人,早在白萌堂他们出来时就散去了。
白宅二房院北屋卧室。
白文氏坐在炕沿上:quot;这下又犯到詹王爷的手里了。quot;
颖轩趴在被窝儿里:quot;没事儿,我大哥的医术决不至于出错。quot;说着又点上了烟。
quot;可人死了。宫里边出了事,向来要找替罪羊,大夫就是最好的替罪羊。quot;
quot;少说这不吉利的话。quot;
quot;吉利不吉利不在我说不说,瞧着吧,可是要出大事儿了。quot;
太医院药房。
太医院东堂官和四位御底在验药方和药渣子。
魏鹤卿站在一旁颇为紧张地看着。
太医院药房外廊子上。
颜园焦急地踱着步,抬头见魏鹤卿匆匆走来,赶忙迎上去,不待他张嘴,魏鹤卿急道:quot;怎么回事儿?我看了方子,跟你昨儿夜里开的不一样,多出了一味甘遂。quot;
颖园急了:quot;不,不,这决不会的,我去看看。quot;
魏鹤卿拦住:quot;你不能看,已经封存要送刑部备案了。quot;
quot;没这个道理,总得让我过过目吧!quot;
quot;哪儿有你看的份儿,你多的这一味甘遂正好和甘草是十八反啊!quot;
quot;魏大人,您想想,我再糊涂,能这么开方子吗?quot;
quot;可方子上明明是这么开的,又是在你们百草厅抓的药,无论如何你脱不了干系了。quot;
颖园真急了:quot;魏大人,你叫我去和东堂官说。quot;
魏鹤卿摇摇头:quot;他才不会跟你说呢!只有到刑部大堂去分辨了。quot;
颖园震惊,失口一声:quot;啊?!quot;
quot;白大爷,赶快回家去商量商量,凶多吉少阿!别硬顶,能弄个是非不分,不予追究就是万幸!quot;
颖园愤怒地:quot;这是栽赃陷害,栽赃陷害!quot;
白宅敞厅。
颖宇:quot;你说是栽脏陷害?可证据呢?是谁栽的赃,又为什么要陷害?quot;
白萌堂躺在躺椅上闭目思考,颖轩坐在一旁。
颖园:quot;我说不清楚。quot;
颖宇:quot;捉贼要赃,抓奸要双,到了刑部大堂你得有人证物证,说不清楚还行?quot;
颖园看了一眼门外,忽然站起:quot;来了,来了!quot;
秉宽带着两个伙计匆匆走进敞厅。颖园忙道:quot;不信问问他俩都抓的什么药。quot;
伙计站立在门边:quot;老爷。quot;
白萌堂:quot;昨儿宫里的药是谁抓的?quot;
一伙计道:quot;我们俩,因为是宫里的药,所以不敢大意,我抓一味,他对一味,先后对了三遍,赵五爷又过了目,是不会错的。quot;
白萌堂坐了起来:quot;你们记不记得药方上有没有一味甘草,一昧甘遂?quot;
另一伙计道:quot;有甘草,无甘遂!这两味药应了十八反,我们不会给抓的,除非坐堂的毕先生叫抓,才敢抓。quot;
颜园大声道:quot;怎么样?这不是证据么?这就是人证!quot;
颖轩:quot;我看有多少证据也没用,这是跟宫里打官司,有理也讲不清。quot;
白萌堂:quot;老二说得对!quot;
颖轩:quot;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媳妇说的。quot;
白萌堂惊讶地望了一眼颖轩。
颖宇扑哧一声偷愉笑了。
白萌堂:quot;我看办法只有一个,上下打点。求上边儿把这事儿压下来,魏大人说得对,能弄个是非不分,不予追究,就算万幸!quot;
詹王府正厅。
詹王爷在厅中来回走着,詹瑜在书案前写着奏折。安福、车老四站在门边。
詹王爷:quot;他们想上下打点弄一个不予追究,休想!奏折儿写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quot;
詹瑜忙站起来送上折子:quot;写好了。quot;
詹王爷:quot;我这回要不把白家的人置于死地,我誓不为人!车老四,备车!
我要进宫!quot;
quot;是!quot;车老四忙转身向外跑去。
詹王爷走到安福前:quot;老福晋从小最疼二格格,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千万不能叫老福晋知道。quot;
安福:quot;一直瞒着呢。quot;
詹王爷quot;叹quot;了一声,大步向门外走去。
白宅内账房。
颖宇:quot;爸,詹天府也在上下打点,非置咱们死地不可呀!quot;
白萌堂:quot;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我已经跑了十几家儿了。quot;
大头儿拿出银票:quot;老爷,照这个花法儿,咱们内账房可没多少银子了。quot;
目萌堂长叹一声:quot;唉!救人要紧呐!顾不了那么多了,实在不行,先从外账房支银子。quot;
颖牢:quot;咱们也用先把底弄明白了,这官司到底跟谁打呢?要不这银子也都跟白扔一样。quot;
白萌党:quot;老二,你能不能找找宫里的太监王喜光,跟你一块儿唱戏的那个!quot;
颖宇:quot;我知道,老佛爷目前儿的红人儿。quot;
白萌堂:quot;打听打听这位嫔主子是怎么死的?请他帮咱们一把。quot;
颖宇:quot;行,可我不能空着手去呀!quot;
白萌堂:quot;大头儿,给他支银子!quot;
范记茶馆单间。
颖宇、太监王喜光对坐着,桌上放着一包银子。
王喜光:quot;三爷,说句实话吧,这官司你们打不赢。quot;
颖宇:quot;我大哥是冤枉的!quot;
quot;这年头有几桩案子是不冤枉的?啊?你说。quot;
quot;那倒是!quot;
quot;所以了,宫里的事瓜瓜葛葛粘粘连连……quot;王喜光说着压低了声音,quot;嫔主子得罪了太后老佛爷,她还想活命吗?quot;
quot;那也别把我大哥整进去啊!quot;
quot;谁让他赶上这寸劲儿了呢?不把他整进去,怎么向詹王爷交代,你是明白人,怎么犯起糊涂来了。quot;
quot;这玩的是釜底抽薪,偷天换日!quot;
quot;对喽!别跟老佛爷较劲儿,没你们的好儿!只要詹王爷不死乞白赖地咬你们,老佛爷乐得睁一眼儿闭一眼儿。反正心腹之患已经除了,跟你们白家有什么仇啊!quot;
quot;可我爸爸跟王府结了仇了,他能不咬我们吗?quot;
quot;那就看你们的道行了。说实在的话吧,你们是跟詹王府打官司呢……quot;王喜光起身欲走,quot;宫里的事儿有我呢,怎么都好说。quot;
颖宇也站起身来:quot;明白了,明白了。quot;
quot;别满世界胡说去,我今儿可跟你什么都没说!quot;
quot;我今儿也什么都没听见。quot;
王喜光收起银子包:quot;行了,谢谢你的银子!quot;
白宅花房。
白萌堂坐在画案前,冲着案子上摆着的一张空白的六尺夹宣发呆。颖宇站在白萌堂的后侧。
颖宇:quot;爸,向詹王爷低个头就算完了。quot;
日萌堂阴沉着脸:quot;低头?怎么低头?把车和马给他送回去?跪地下求他?quot;
颖宇:quot;那倒不一定,反正您得……您得……quot;
白萌堂猛地回头双眼一瞪:quot;我得怎么着?!quot;
颖宇吓得退了一步:quot;您睢,您一瞪眼,我……我什么也甭说了。quot;
日萌堂回头冲着白纸狠狠地:quot;烂、赃、臭!臭、烂、脏!quot;
颖宇委屈地:quot;爸,您这骂得我太冤了,我是好意!quot;
白萌堂没好气儿地:quot;没骂你!quot;
白文氏一撩草帘子走了进来:quot;爸,叫我?quot;
白萌堂:quot;嗨,老三,你去吧!quot;颖宇向外走去,白萌堂仍两眼盯着白纸。瞥见白文氏已来到案前,便道:quot;坐吧。quot;白文氏坐到一张小凳上。
白萌堂:quot;你说过这官司有理也说不清,那你说该怎么办?quot;
白文氏:quot;找詹王府讲和。quot;
白萌堂猛抬头望着白文氏,白文氏平静地望着白萌堂。
quot;这么说你全对了,当初你劝我居家过日子以息事宁人为好。quot;
quot;我今儿还是这句话。quot;
白萌堂又回头望着白纸,忽然拿起笔在纸上写起来。白文氏注视着,候白萌堂收笔,纸上竟出现了一个大大的quot;忍quot;字。写罢,白萌堂把笔一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白文氏点了点头:quot;老爷子,忍了吧!quot;
白萌堂仍闭着眼说:quot;向詹府低这个头,我死不瞑目。quot;
白文氏:quot;讲和之事叫您去办,当然不合适。我去!我们小辈儿的无所谓脸面不胜面。詹王爷是个大孝子,我去求求老福晋,也许还有缓。quot;
白萌堂:quot;他要不依不饶呢?quot;
白文氏:quot;那也无所谓,还有关家,关老爷子和刑部的谭大人是同榜同年。quot;
白萌堂伤心地摇了摇头:quot;咱们怎么走到这么一条绝路上来了,是我把这仇结得太深了,我料你一件也办不成!quot;
quot;一次办不成,两次,仇是结的,也就能解得开。quot;
quot;这哥儿仁是没一个能办事的,事到临头倒要你去抛头露面,要不是为了老大,我宁可上刀山,下油锅!quot;白萌堂突然拿起笔在纸上乱涂乱画,quot;忍quot;字被涂得一塌糊涂。
白文氏充满同情地望着白萌堂。
詹王府。
狗宝赶着詹王爷赔的那辆华丽马车在门口停下,白文氏下了车。
白文氏走进门,安福一见大吃一惊:quot;这不是白家二奶奶吗?quot;
白文氏:quot;安总管,我要见老福晋。quot;
安福警惕地望着白文氏:quot;这……可不行。quot;
quot;安爷,扬手不打笑脸儿人,我是来给老福晋请安的,千万别多心!quot;
quot;哪里,哪里。不过,您找老福晋没用,那事儿她老人家根本不知道。quot;
quot;误会了不是,我不是为那事儿来的,一是请安,二是……您看。quot;白文氏指了指门外停的马车,quot;我把你们的马车,给王爷还回来了,哪儿有叫王爷赔车的道理。quot;
安福忙向外看,只见马车停在门外,大喜过望,满脸堆笑:quot;好好好!您跟我来。quot;
安福转身带路,白文氏忙跟着走了进去。
詹王府老福晋房偏厅。
老福晋歪在卧榻上,白文氏站在榻前行了个蹲儿安。
老福晋:quot;免了免了,快坐下,好些日子不见你来了。quot;
quot;可不是,一晃儿七八年了,还是在药行会馆唱堂戏的时候您去过一趟,我还给您捶腿呢。quot;
quot;记得,记得!你来有什么事儿吧?说,我给你办。quot;
安福仍有些不安地望着白文氏。
quot;哟,没事就不兴来看看您?想您啦!您气色真好。quot;
安福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老福晋十分高兴:quot;好好好,你坐近点儿,我好好看看你。quot;白文氏坐到卧榻旁。
quot;家里人都好?quot;
quot;好,都问您好呢!quot;
quot;你们大爷好吗?quot;
quot;好,他还特意问您好呐。quot;
quot;我就信得过你们大爷,医术好,人也好,我的病经他一看,不出二天准好,他怎么老不来了?quot;
quot;瞎忙,家里、柜上、宫里的瞎忙。quot;白文氏从抽口里拿出一长条锦缎企,quot;老福晋您看,前儿个我得了一个好物件儿,自己不敢用,想来想去这个只有老福晋才配用。quot;说着将盒子递过去,quot;还是孝敬了您吧。quot;
老福晋接过盘子打开:quot;瞧瞧是什么稀罕物。quot;
盒子里一对簪子,一支翡翠,一支白玉。
老福晋:quot;这可不敢当,太贵重了。quot;
白文氏:quot;您这贵重的人儿才配这贵重的物儿。quot;
老福晋笑了:quot;真会说话,收下了,收下了。今儿在我这儿吃饭,英子!快去把哈密瓜拿来,叫二奶奶尝尝。quot;英子忙走升。
詹王府大门口。
詹王爷下了车走上台阶。
车老四忙迎出接过马鞭子,詹王爷忽然发现了停在门口一侧的马车,奇怪道:quot;那不是咱们赔给白家的那辆车么?quot;
车老四:quot;是白家二奶奶来了。quot;
詹王爷把眼一瞪:quot;她来干什么?quot;
quot;说是来给老福晋请安。quot;
quot;人呢?quot;
quot;在老福晋那儿聊天儿呢。quot;
詹王爷突然抡圆了胳膊扇了车老四一个耳光,五大三粗的车老四一动没动。
詹王爷大怒:quot;混账!混账!你这个吃货!吃得像猪!脑子也像猪!quot;
车老四:quot;不是我叫进去的……quot;
望着詹王爷大步向里走去,车老四摸了摸睑:quot;这一巴拿挨得这叫冤!quot;
詹王府老福晋房偏厅。
白文氏正在吃哈密瓜。
老福晋:quot;这是新疆给老佛爷进页的。别人来了,我还舍不得叫他们吃!quot;
quot;您也吃一块。quot;
quot;我吃得够不够的了,走的时候带俩回去。quot;
quot;哪儿有连吃带拿的!quot;
詹王爷大步走进屋,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屋里,发现了白文氏。白文氏忙站起请了个蹲儿安:quot;王爷吉祥。quot;
詹王爷没有理睬,叫了声quot;额娘quot;,注意地看了一眼老福晋,奇怪地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老福晋:quot;回来了。今儿我把二奶奶留下吃晚饭,你去吩咐一声,叫新来的厨子做个抓羊肉。quot;
詹王爷没有回答,却疑惑地望着白文氏。
白文氏客气地:quot;别太麻烦了。quot;
quot;额娘,今儿不行了,白宅来了人,说有急事访二奶奶回去呢。quot;
quot;你瞧,这么不巧。quot;老福晋非常遗憾。
quot;那我就回去了,改日再来吃您府上的抓羊肉。quot;白文氏心领神会地一笑,请了个安后往外走。
老福晋:quot;那我就不留你了,带上两个哈密瓜。quot;
屋门口,詹王爷往旁边一让,白文氏先出了门,詹王爷忙跟了出去。
他们走向垂花门,一个丫头抱着俩哈密瓜紧跟着。詹王爷回头一见大怒,连声喝道:quot;去去去!quot;丫头吓得忙抱着瓜跑了。白文氏站住微笑地看着詹王爷。
quot;你都跟老福晋说了些什么?quot;詹王爷问。
quot;给老福晋请安!quot;
quot;你知道不知道她年纪大了,不能叫她知道……quot;
白文氏打断詹王爷的话:quot;王爷!这点儿道理我能不懂么?您去问问,我什么都没说。quot;
quot;你打的什么主意?quot;
quot;王爷,您心里最清楚嫔主子归天,跟我们家大爷没关系。quot;
quot;那又怎么样?quot;
quot;咱们两家本无仇怨,老福晋至今还念我们大爷的好处。quot;
quot;是你们白家不仁不义。quot;
quot;王爷,我把马车给您送回来了,请您收下,您不要伤了老福晋的心!quot;说完,白文氏转身出了垂花门。詹王爷不解地望着白文氏,跟着也追了出去。
詹王府大门口。
车老四与七八个兵了围在门口,白文氏走了过来,车老四等让了一条路,白文氏出了门口,刚要下台阶,往前一望霎时惊住了。
送回来的车已被砸烂,马也被杀了。
白文氏慢慢转回头看车老四,狗宝慌忙跑了过来。
车老四等气势汹汹地望着。詹王爷走来,人们靠边站去,詹王爷看了看马车,扭头不满地看着车老四,车老四惶恐地看着詹王爷。
白文氏慢慢走下台阶,又转回身看着有些慌乱的詹王爷,平静道:quot;王爷,这马车,您就算是收下了。quot;
白文氏微微向詹王爷鞠了一躬,转身而走,狗宝追了上去。
詹王爷心绪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白文氏走得很快,狗宝紧跟在一旁:quot;二奶奶,您找个地方歇会儿!我去给您要辆车。quot;
白文氏没有理睬,依然快步向前走去。
关府门口。
关少沂正在上马车。
quot;关大爷!quot;白文氏走过去,诚恳地叫道。
quot;干什么?quot;刚坐上马车的关少沂,颇觉意外地望着白文氏。
quot;我们家老大的事儿想必你都知道了。quot;
quot;知道了又怎么样?quot;
quot;我特意来求你,令尊大人是翰林院的编修,与刑部的谭大人是同榜同年,能不能帮忙疏通一下?quot;
quot;笑话!你还有脸来求我爸爸?明人不做暗事,看见了吗?quot;关少沂冷笑着掏出来一个奏折:quot;这道折子就是我爸爸写的,写的就是你们白家!告诉你,杀子之仇,不共戴天!quot;
白文氏急了:quot;关大爷,你不能是非不分下井投石,孩子的事,谁心里也不好受。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事儿也跟颖园无关,为什么要把颖园往死路上推呢?quot;
关少沂狠狠道:quot;我就是要他死!走!quot;
赶车的一扬鞭,马车突然启动,白文氏忙闪到一边,车子远去了。
白文氏灰心丧气地望着。
白宅花房。
白萌堂正与景琦掰腕子,景琦浑身扭来扭去地用力。白文氏站在一旁笑看着。
quot;怎么样?碰钉子了吧?!忍!忍!你忍他不忍!quot;白萌堂边对白文氏说着话,边把景琦搂在怀里。
景琦:quot;接着掰!quot;
白文氏:quot;别闹,大人说话呢!这只能怪我无能。quot;
quot;不是你无能,世态炎凉,真出了事儿,雪中送炭的少,下井投石的可有得是!quot;
quot;心诚感动神与佛,我还要去。quot;
quot;你不许再去了。他们这是欺负我朝中无人,我就不服这口气,跟他们打,我倒要着看他们怎么把这黑的说成白的!quot;
突然,胡总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quot;老爷,他们去查封老号百草厅了!quot;
白萌堂一把推开景琦站了起来:quot;是哪儿的人?quot;
胡总管:quot;九门提督府的人,有荣大人的手谕!quot;
白萌堂、白文氏相顾大惊。
百草厅门口。
门外,赵五爷、二头儿、华大夫和伙计们站了一片,兵勇们在七手八脚地贴封条。
白萌堂、颖轩、胡总管等眼睁睁地望着。
白宅门口。
十二名兵勇持着刀跑过大门。
景琦好奇地跑了出来,一进门道被秉宽一把拉住,拖进了门房。
戈什哈米顺走进了大门。
秉宽、景琦趴在门窗上向外张望着。
朱顺从门道向敞厅走去。
甬道中,兵勇站立两旁,朱顺从活屏后绕过,颖园忙迎上去拱手施礼:quot;访问差官贵姓?quot;
quot;朱,朱顺。你是颖园?quot;
quot;是!quot;
quot;你们家老爷子呢?quot;
quot;百草厅查封了,老爷子去柜上了。quot;
quot;派个人去叫一下。quot;
quot;是!quot;
这时,秉宽大叫道:quot;老爷回来了!quot;
颖宇、白方氏、颖轩、白文氏都开门出来看。
quot;都回屋里去,谁也不许出来!quot;朱顺喊着。
人们忙又缩回去掩上了门。
白萌堂、胡总管转过活屏走来,颖园迎上道:quot;这是兵马司的朱大人。quot;
quot;不敢不敢,朱顺。quot;
quot;辛苦,辛苦。请到客厅。quot;白萌堂说着示意胡总管引路,众人跟上。
白宅上房院西客厅。
朱顺和白萌堂对坐下,丫头金花递上了茶。
白萌堂:quot;访问朱爷……quot;朱顺忙抬手止住了,回头看了着站在一边的颖园、胡总管、丫头等人,道:quot;我有话要和白老爷私下谈谈。quot;
quot;你们都出去。quot;白萌堂挥了择手,见颖园等退出,转脸紧张地望着朱顺。
朱顺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带上,又靠近门窗向外张望。此时,院里已无闲人,只有两个兵把住门口。
白萌堂向前走了两步:quot;请问朱爷……quot;
朱顺忽然转过身跪倒在地,给白萌堂磕了一个头。白萌堂大惊,忙上前欲将他拉起,朱顺跪在地上没动。
quot;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快起来,起来!quot;
quot;白老爷!……quot;
quot;不行不行,起来说话!quot;白萌堂用力将朱顺拉起。
朱顺道:quot;白老爷,您别跟我客气,我不过是兵马司一个小小的戈什哈,五年前贵府的大爷颖园在大街上救过我妈一命。quot;
白萌堂慌乱地:quot;这种事情太多了,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quot;
quot;您可以记不住,您一辈子不知救过多少人,我可是一辈子不能忘,我就一个妈!我妈在大街上背(闭气)过去了,要不是大爷就死在街上了。quot;
quot;这事儿老大从来没跟我说过。quot;
quot;大爷不但给治了病,抓了药,分文未取,倒送了我妈不少银子。quot;
quot;这是应当的,谁也不能见死不救。quot;
quot;怎么就是应当的?这年头只要你穷,亲的热的都躲你远远地的!见死不救那不常事儿么。更何况素不相识呢。quot;
quot;老大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他的根本。quot;
quot;白老爷,常言说滴水之思,涌泉相报,可大爷对我是涌泉之恩,我也只能滴水相报。我今天不能不把大爷带走,可到了大狱里我决不能叫大爷受委屈。quot;
quot;那就拜托了,拜托了。quot;
quot;白老爷,这个案子闹大了,可事在人为,一定得想办法把大爷救出来。quot;
quot;谈何容易呀,这不正在到处托人吗,有你照应,我就放心了。quot;
quot;那我把大爷带走了。quot;
白宅上房院门口。
朱顺站在台阶上大喊一声:quot;带颖园!quot;
兵勇们大喝,quot;啊!带颖园!quot;
大房院中,站了一院子人:颖宇、白殷氏、白方氏、颖轩、白文氏、胡总管,雅萍,孩子们站在台阶上。
兵勇们高叫:quot;带颖园--quot;
颖园忙向外走,白殷氏大叫一声quot;颖园--quot;扑过去,众人忙拦住她。
颖园没有回头,出了院门。白殷氏在他后面发疯似的要冲出众人的拦档,颖宇见状道:quot;拉屋里去!quot;众人将白段氏拉进北屋。
颖宇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只见颖园已被兵勇拥进敞厅。
屋里传出纷乱的呼叫声:quot;大嫂--大嫂!quot;quot;大奶奶--quot;
颖宇忙回头看北屋,见雅萍呆滞地走过来:quot;出什么事儿了啊?quot;
颖宇叹了口气:quot;唉!说你也不明白。quot;
quot;水!水!快去拿药去呀!quot;屋里又传出呼叫,丫头们匆匆跑进去。
白宅门口。
兵勇们押颖园走来,白萌堂、朱顺在后紧跟着,景琦突然从门房中跑出,抱住他两腿。颖园不知所措地望着景琦。
景琦:quot;大爷,大爷你上哪儿去呀?quot;
quot;景琦,快回去。quot;颖园挥着手,但景琦死抱住他不放。
白萌堂大叫:quot;秉宽!把景琦抱出去!quot;
秉宽冲出门房把景琦拎起往腋下一夹,跑出大门口。这时兵勇押颖园出了门,后边的朱顺回头道:quot;白老爷留步。quot;
白萌堂满面悲伤地望着。
白宅外街道。
秉宽拉着景琦的手向胡同口走来。
quot;他们把我大爷带哪儿去呀?quot;景琦问。
quot;你少问,走,咱俩逛庙会去。我背着你。quot;秉宽站住蹲下身。
quot;不背,猴儿摞着。quot;
quot;好好,猴儿摞着。quot;秉宽把景琦从胸前高高举起,一低头,让景琦跨到了脖梗子上,向胡同口走去。
庙会。
秉宽驮着景琦穿来穿去,景琦居高临下东张西望,看见个玩具摊儿,伸手一指:quot;我要买刀。quot;
秉宽:quot;好,买刀。quot;
景琦又一指:quot;我要吃扒糕!quot;
quot;好好,吃扒糕。quot;走到扒糕摊儿前,秉宽将景琦放到长条凳子上,quot;掌柜的,给我们小爷来碗扒糕,多放蒜,小爷爱吃辣!quot;
卖扒糕的应道:quot;好咧,扒糕一碗,多放蒜汁儿咧您呐!quot;
quot;你吃!我去给你买把九连环大刀。quot;秉宽说着,景琦接过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不远处,一个风筝摊儿前,拐子正悄悄地窥视着他们。
景琦在吃扒糕,秉宽在和卖玩具的摊主讨价还价,拐子悄悄溜到景琦身边,见卖扒糕的扭脸儿招呼别的客人,他上前一步,拍着景琦的头:quot;想不想看摔跤的?quot;
景琦抬头看着拐子:quot;想。quot;
拐子:quot;跟我走,我带你去看。quot;
quot;你是谁呀?quot;
quot;我是你二大爷,走吧!quot;
景琦扔下扒糕,起身跟拐子走进了人群。
秉宽拿着木头刀兴冲冲走回来,只见景琦扔下的没吃完的扒糕碗,却不见了景琦,忙问:quot;掌柜的,那孩子呢?quot;
卖扒糕的正忙:quot;哟,没留神,好像跟一个什么人看摔跤去了。quot;
秉宽一惊:quot;跟谁呀?quot;
quot;那我哪儿认识啊!quot;卖扒糕的说罢又补上一句:quot;哦,好像那人说是他二大爷……quot;
秉宽顾不上再听什么,慌乱四顾,向前走去。
摔跤的圈子围了不少人,秉宽在人丛中钻来钻去。
圈子中两个穿塔裢的小伙子在摔跤,人们兴奋地叫着好。
秉宽站住了,没找到景价,急得满头大汗,神情越来越焦急慌乱。
人来人往,挤挤挨挨,就是不见景琦的踪影。
quot;景琦--景琦--quot;秉宽变了声儿地喊着。他懵了。
百草厅药场公事房。
白萌堂正在看去安国买药的采购单子,大查柜赵显庭、采办涂二爷和许先生、大头儿、二头儿坐了一圈儿。
涂二爷:quot;您看要是行,我明儿就和许先生去安国了。quot;
白萌堂:quot;我看行,就这样儿吧!quot;
赵显庭:quot;老爷,还是再商量商量吧!百草厅柜上已经查封了,还进这么大宗的药合适么?quot;
白萌堂:quot;他能封我一辈子?他又投封我的药场,万一官司没事儿了,一开张,药接不上了,那不抓瞎了?quot;
赵显庭:quot;话是这么说,可外账房能周转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为大爷的事又垫了好几万,这十几万两一拿出去,可一时半会儿就拿不回来啦!quot;
二头儿:quot;赵五爷说的是,这官司恐怕还要花大笔银子,万一有个急用,怕没回旋的余地了。quot;
白萌堂沉吟不语。
许先生:quot;能不能少进点儿货,要不然到了安国先赊账,咱们是有信誉的。quot;
日萌堂:quot;不能赊账。白家不干这事儿,那就少进点儿,拣今年急用的进。quot;
两个听差把饭送了进来。
白萌堂:quot;吃饭,吃饭。我今儿也在这儿吃。哎,赵五爷的莱呢?quot;
听差打开一个小砂锅:quot;这儿呢,今儿是砂锅鱼头。quot;
赵显庭感激地:quot;谢谢白老爷,老惦记着我。quot;
白萌堂:quot;吃着不顺口就说话。这菜是每顿专门给您加个菜,叫他们勤换着点儿花样,来来,吃吧!quot;
白宅做厅。夜。
丫头们点亮了厅里的灯。全家围坐着一起吃饭。大人一桌,孩子单坐一桌。
白周氏看了看孩子的一桌,问道:quot;景琦呢?quot;
白文氏:quot;对了,景琦,怎么一直没见他。quot;
胡总管站在一边:quot;好像跟秉宽出去玩儿去了。quot;
白文氏有些生气:quot;什么工夫了,还不回来?quot;
颖宇:quot;我刚才在大门口看见秉宽了。quot;
白文氏:quot;叫景琦来!quot;
听差:quot;就秉宽一人儿回来的,没见景琦。quot;
quot;怎么回事?叫秉宽来我问问。quot;
quot;叫了,他在门口街上蹲着,就是不进来。quot;
白文氏觉得不对了,忙站起:quot;你们先吃。quot;向院子走去。
白宅大门口。
白文氏走出大门,一眼看见了秉宽,叫道:quot;秉宽!quot;
秉宽蹲在街对面墙根下,怀里抱着玩具木刀,两手捂着头,没答应。
白文氏下了台阶,快步走到秉宽跟前又叫:quot;秉宽!quot;
秉宽一动不动。白文氏弯腰用手扒拉他一下:quot;怎么了你?……说话呀!quot;
秉宽突然用拳头狠狠打自己的脑袋,两手轮流着打个不停,白文氏忙拉住他:quot;干什么,干什么?有话好说嘛,景琦呢?quot;
秉宽哭咧咧地:quot;我该死!我把景琦少爷丢了,我该死!quot;边说边又打自己的头。
白文氏使劲将他拉起来:quot;怎么会把他丢了?quot;
秉宽:quot;我去给少爷买刀,少爷在那儿吃扒糕,一转眼的工夫就没影儿了。quot;
白文氏疑惑地:quot;左不在集上转,还能跑哪儿去?quot;
秉宽:quot;卖扒糕的说,看见他跟一个人看摔跤去了,我在集上找,一直到散了集一个人儿没有了我才回来。quot;
quot;那是让人拐跑了?家里事儿够糟心的了,这不添乱么?先别告诉老爷子。quot;白文氏说罢茫然地望着街道,quot;看摔跤去了?这个人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