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女儿和前妻,李斌良又变成孤独一人,他徘徊在街道旁,一时忘了自己要去哪里,一种深深的自怜感在心头生起。
李斌良,你算什么呀?表面上,你是公安局长,风风光光,可你仔细想想,你眼看四十的人了,却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家都没有,唯一的骨肉亲人、你的宝贝女儿又生活在这种境况中,你对得起她吗?难道,你要永远这样下去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像别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有温暖的家庭休憩身心,有亲人给予你慰藉……
灰色的思绪间,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他猛地站住了,心里吐出两个字:苗雨……
对呀,苗雨呢?光顾着忙女儿的事,把她忘了,在办公室时,她对自己要说什么来着,是不是……
李斌良的心狂跳起来,现在,他不能再放过幸福的希望,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抓住它。
他拿出手机,寻找苗雨的号码,拨通。
歌声响了,却没人接。
怎么回事?不管她……
李斌良固执地把手机拿在耳旁,倾听着。
还是没人接。
李斌良失望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歌声继续响着,不只是在手机中,也在身后……
李斌良急忙回过头。
她正在询问地看着他,手中拿着手机。
苗雨:“李局长,有事吗?”
李斌良:“有,我……”
他急切地向她走过去,可是,刚迈出一步就站住了。
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韩峰。
李斌良的身子一下僵住了,心也凉下去,向下沉去。
韩峰微笑着向李斌良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苗雨走近他。
苗雨:“李局长,苗苗安置好了?她没事吧?”
“没……没事,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随便走走。李局长,你有事吗?有事就说,别客气。”
别客气?她既然用了这样的词句,你怎么能不客气?
李斌良看了苗雨一眼,她又在询问地看着他。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她了,看上去,她的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好像还跟从前一样,不过,他知道,她已经过了三十岁,大概,她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得不变得现实些,开始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这极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不能再放过了。李斌良迅速向后边韩峰的方向瞄了一眼,又看着苗雨:“苗雨,你们是……那个……关系?”
她莞尔一笑:“你可以这样想。”
完了,彻底完了。
李斌良感到脚下的地塌陷了。
苗雨:“李局长,我可能还要在奉春呆几天,如果现在没什么事,我们走了!”
“走……走吧,你们……走吧!”
苗雨看看李斌良,扭过头,和韩峰并肩离去,她的背影在李斌良的视野中远去,消失,一时之间,他感到心一下子空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甚至,感觉自己都不存在了……
李斌良停下脚步,向前望去,愣住。
前面,一道照壁,上边写着四个字:“苦海无边”。
挚诚寺?
怎么来了这里……
李斌良一时有些茫然,刚才的打车、出城、上山好像都没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印象,就好像飘飘忽忽地走到这里。
李斌良走过照壁,虽然不用看就知道写着什么,可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回头是岸”。
李斌良仔细看了看,转过头,走进挚诚寺。
此时,他仍然感觉不到脚步在移动,仍然感到自己在飘忽着,意识也仍然处于茫然之中,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是怎么了,灵魂出窍了吗?
那好,就心随意转,意随心生,任它去吧,看它把自己带向哪里。
很快,一个小和尚出现在李斌良面前,向他合掌为礼。
“贵客请止步,住持今天闭门谢客!”
什么意思,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我是来见你们住持的吗?我……
对呀,前面,不就是住持居住的小屋吗?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这……
李斌良:“小师父,住持知道我要来吗?”
小和尚:“住持让我转告贵客,您虽有佛缘,但六根难净,尘缘未了,还要在世间代佛行法,望速速回头,出得寺门,一切便知。”
这……
李斌良既莫名其妙,又觉得不可违抗,下意识地转过身,向挚诚寺外走去。
出得寺门,一切便知。
寺门外什么也没有啊……啊,不,有那道照壁和那上边的四个字:
回头是岸。
难道,这就是一切便知……
没容细想,手机突然响起,他下意识地拿出来,放到耳边。
“斌良,你在哪儿?”
是何政委。李斌良一下子灵魂归窍了。
李斌良:“政委,有事吗?”
“有啊,急事!”
“好,我马上回局。”
李斌良完全清醒过来,那种痛苦的空虚感一下飘走了,刚才的情绪也完全扭转过来。
他看了一眼那四个字,匆匆向山下走去。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李斌良心里喃喃地自问着,不一会儿就下了山,打了辆出租车向城内驶去。
晚上九时三十分许,李斌良、何政委和赵民在郑运河的带领下,来到一幢居民楼前。
郑运河让李斌良三人躲开,自己开始按门铃,片刻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喂……”
郑运河凑到可视门铃前:“弟妹,我是郑运河。”
女人:“郑哥呀,有事吗?”
“有点事,让我进去吧!”
片刻后,门开了,李斌良三人随着郑运河走进门去,走上楼道。
他们要去的是隋然家,也就是远香茶楼的老板家。
李斌良在挚诚寺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件事,赵民通过郑运河,知道隋然的老婆回来了,经过研究,决定晚上来见她。所以选这个时间,是因为这个时间外边人已经少了,天也黑了,可是,人还没有睡下,既避开眼目,又不太扰民。
隋然的老婆看到李斌良三人随郑运河走进家中,现出明显的吃惊表情,当听到来的是公安局局长和政委及一个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表情就不仅是吃惊了。
“局……局长,您……来我家……干啥呀,我,一个女人,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心里发虚,恰恰说明她知道些什么。
为了免除她的顾虑,李斌良和何政委先后好言软语地劝慰了一番,然后才说到正题上,先问他们一家人这些日子去哪儿了,隋然怎么还没回来。
“这……我们……我们去南方旅游去了,顺便看看茶田,嗯……隋然说,他要多跑几个地方,考察一下行情,就让我先回来了。局长,你们找他干啥呀?”
还是心里没底。
按照预先的约定,赵民开口了,他严肃地说:“大嫂,你说我们找他干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啊。”
“真不知道?你想想,现在,局长和政委都来了,他们能为一点儿小事找他吗?”
“这……那是啥事啊,这……局长,我们……我们家可是……咳,都怪他,不听我的……”
李斌良急忙接过话头:“不,你也别这么说,其实,他这么做,肯定也是迫不得已。”
“对对,局长,您说得真对。他跟我说了,不靠近他们,在奉春难做人,所以才跟他们混的!”
“所以,才说他是迫不得已吗。对,你说说吧,他都跟他们干了什么?”
“这……”
隋然的妻子又突然不语了。
何政委:“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
隋妻:“这……你们到底问啥呀?”
赵民:“你这人真是,还非得我们局长政委给你点出来吗?现在,可是你们争取主动的时候,你们讲出来和我们讲出来结果可不一样啊!”
何政委:“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现在,春城分局已经不是从前了,他们也猖狂不了几天了,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你知道什么,尽管讲,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这……细致情况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自从那事以后,隋然成天唉声叹气的,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上了贼船,别的什么也不对我说。”
李斌良:“你说那事,哪件事?”
“这你们能不知道吗?我们家茶楼出的事,一个警察和一个姓耿的死在我们茶楼里了!”
对了。
可是,又追问几句,隋然的妻子还是那些话,她只觉得丈夫不对头,内情却不知道。但是她说,近年来,隋然为了茶楼生意好做点儿,跟袁万春的人走得很近。
再问隋然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摇头说不清楚。
李斌良觉得她不像刻意隐瞒什么,和何政委、赵民互相看了看,站起来。
“那就到这儿吧,我们回去了。不过,你尽快给隋然捎个信儿,让他早点儿回来,把事情说清楚。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你一定要告诉隋然,要他争取主动,那些人都是什么东西他应该清楚,他替人家藏着掖着,人家不一定感谢他,搞不好,还会……你们自己应该明白!”
隋然的妻子现出害怕的神情,一边看李斌良的名片一边频频点头:“是,是,我一定给他捎信,让他尽快回来!”
这个女人已经被触动了。
不过,不能坐等这一条线索,别的工作还得做。
李斌良又来到刑警大队,召开了大队班子和中队长会议,了解刑警大队打黑除恶斗争进展情况、线索的搜集情况。他的想法是,通过打黑除恶斗争,策应耿凤臣案件的侦破,同时,也使一些人的嘴脸充分暴露出来。
中队长们听了李斌良的话,都垂下脑袋。
李斌良见状拉下脸来:“怎么,好几天过去了,整个大队没有一条像样的线索?”
徐进安和关伟对视一眼,把话接过去。
“李局,你别着急,也不是一条也没有,关伟就搜集上来两条。”
李斌良目光看向关伟。
关伟:“是这样,我觉得,奉春最大的黑社会就是耿氏兄弟了,他们虽然一死一逃,可是,阴魂未散,他还有一些爪牙,应该从他们身上下手深挖,肯定能挖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李斌良盯着关伟:“那好,你都发现什么了?”
关伟:“我发现了耿凤臣的两个兄弟,这俩小子从前就是耿凤臣兄弟的打手,耿凤臣逃跑后,他们没了靠山,可是,他们恶习未改,最近又开始活动了,以威胁手段替人要账……”
嗯,这种情况,应该有点恶势力的味道。
李斌良:“还有呢?”
关伟:“我正找他们呢,也不知他们听到风声了还是怎么了,人不见了,哪儿也找不着。”
李斌良:“徐大队,别的呢?”
徐进安:“正在查着,正在查着……”
“正在查着,查到什么时候?”李斌良指点着在座的中队长们:“你们可都是下过保证的,我也会兑现我的话的,不信就等着吧!”
李斌良说完,转身走出去,徐进安和王天急忙跟在后边送。
室内的中队长们都看向关伟。
一中队长:“关队,咱们老是这个样子也不行啊,总得有个交代呀!”
关伟:“交代啥?黑社会是那么好打的?线索是那么好找的?法不责众,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中队长们又互相看看,谁也不说话。
李斌良气愤地回到办公室,恰好办公室王主任把厚厚的一大摞收回的问卷调查表送进来。
王主任:“李局,这是两个派出所收回的调查表,你看看吧!”
李斌良:“这么多,让我怎么看?你们搞个统计分类呀!”
办公室主任:“我们搞了,不过,你还是亲眼看看好!”
什么意思?
李斌良抓过一摞调查表,放到面前,刚翻了几张,心里就亮堂起来。
看来,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一摞调查表中,多数都被调查对象填写了。在第一条,你认为奉春是否有黑恶势力活动时,几乎所有的调查表都填写了有。第二条,你认为黑恶势力活动在哪些领域时,也有相当一部分被调查者填写了,而且,填写的领域几乎遍布表上列举的,有的还在旁边用笔填上一项两项。至于黑恶势力头目及成员的姓名,也有部分调查表填写了,包括肉霸徐万发、煤霸金老大、沙霸黄世家等。
最让李斌良激动的是,在相当一部分调查表中,被调查者写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袁万春。
办公室主任一直在旁边站着,这时才说:“李局,我们的统计表在底下。”
李斌良拿出统计表,见上面清楚地写着某项多少人填写,占所有问卷调查表的百分之多少,从统计上看,被调查者的看法比较一致,认为袁万春是奉春最大的黑社会。
相反,认为耿凤君和耿凤臣兄弟是黑社会的寥寥无几,一共才七八张表上是这样填的,而这几张表上,却没有袁万春和其他一些黑恶势力头目的名字。
看来,这几张表格出自特殊人群之手,它有可能是袁万春的手下们填写的。
王主任:“李局,没事我走了!”
李斌良点点头,王主任急忙走出去,脸上现出一点儿兴奋的表情。
王主任刚出去,刑警大队一中队长走进来。
“李局!”
“嗯,有事吗?”
“这……有,这是我们中队查上来的线索!”
中队长送上几张纸,放到李斌良面前,然后急忙说:“李局,你慢慢看,我走了!”
没等李斌良允许,一中队长就像做贼似的溜了出去。
李斌良拿起他留下的几张纸,看了几眼,露出笑容。
这是一中队关于黑恶势力犯罪的调查报告,上边不但列举了肉霸、煤霸等几个行业恶霸的名字,还举出几条具体犯罪线索和事实。
太好了!
李斌良兴奋地站起来,这时,又有人敲门,随着他一声请进,刑警大队二中队长也悄然走进来。
“李局,这是我们二中队的汇报材料。”
没等李斌良说话,二中队长也做贼似的溜出去。
李斌良拿起汇报,发现内容也很翔实,也举出了几个黑恶势力头目的名字和他们的几条罪行及线索,少部分和一中队的交叉。
没等李斌良叫好,三中队长也进来了,同样把汇报材料放到李斌良面前,扭头就走。
到晚九点的时候,刑警大队最后一个实战中队长——七中队长也把自己的汇报材料送到李斌良案头。可是,当他掉头要走的时候,被李斌良叫住了。
“等一等。”
七中队长有些不安地看着李斌良。
李斌良:“来,坐下,喝口水。”
“谢谢李局!”
“说说,怎么回事?”
“李局,你是说……”
“装什么糊涂,说,你们一个个到底怎么回事?我问的时候,都哑巴似的,什么也没上来,转过脸,一份份汇报材料就上来了,给我解释清楚。”
七中队长:“李局,这……你就别难为我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给我坐下,现在,我命令你把实话给我说出来!”
“这……李局,我……其实,也没啥,我们只是觉得,在会上说,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
“那你还看不出来吗?”
李斌良当然看出来了,可是,他要七中队长自己说出来,被逼无奈,七中队长只好说了实话:“这……关二在场,我们咋说呀?”
“为什么他在场就不好说?”
七中队长:“这……你还是去问大伙儿吧!”
“别人我已经问过了,现在要看你是不是说实话,跟他们说的是不是一样!”
“是吗?他们真的都说了?那我就不怕了!”
就这样,七中队长说了实话,不出李斌良的意料。他说,他汇报材料上的几个黑恶势力头目,多多少少都跟关伟有点儿关系!
这并不奇怪,只不过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李斌良又问了一会儿,才放七中队长离去。
看来,刑警大队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奉春黑恶势力的情况,也都掌握着几条线索,可是,此前没有一个刑警触动过他们。
原因很多很复杂,不过,关伟和这些人非同寻常的关系,肯定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不能完全怪他们。人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的,只有适应这个环境,才能生存下去。
李斌良想起一个词语:与狼共舞。
你和狼生活在一起,你的所有行为,怎么能不把狼的因素考虑进去呢?何况,狼又是凶残的动物,它们的背后可能还有强大的驱使者。
所以,他们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要想改变大家的态度,必须改变他们生存的环境。
要想改变他们的生存环境,就必须除掉狼。
而要除掉狼,必须掌握狼的秘密、行动规律,然后突然一击,将其全歼,否则,打狼不成,反被狼咬。
要掌握狼的秘密和行动规律,就必须……
敲门声响起,李斌良的思绪被打断,他叫了声请进,一个人开门走进来。
真没想到,居然是刑警大队教导员王天,这可是个很少来自己办公室的人。
李斌良急忙迎接:“王教,请坐,有事吗?”
王天:“有,李局,我觉得,该跟你说实话了。”
“好啊,说吧,什么事?”
“其实,也不用我说,你大概也知道了,指望刑警大队打黑除恶立功,肯定不行,徐进安和关伟都不是好东西……对,你别看他们在你面前互掐,那是给你演戏呢,他们是老铁,刑警大队的哼哈二将,有他们在,刑警大队没个好。作为教导员,我要是再不跟你说,就渎职了。好了,就这些了!”
王天说完几句话,站起来就要走,李斌良急忙将他止住:“等一等,王教,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呀?”
王天:“早说?我眼看五十的人了,不看准人能乱说话吗?”
李斌良:“那好,你既然说了,我就再请教你一个问题,徐进安和关伟为什么这么狂?”
“那还用说吗?”
王天往屋顶指了指:“上边没人罩着,他们算个屁!”
“你是说,任……”
“我什么也没说,你自己想吧。好,我该说的都说了,走了!”
王天晃晃悠悠地飘然而去。
李斌良再没拦他,而是陷入遐想中。
王天的表现是个信号,对,还有七个中队长的表现,他们都背着徐进安和关伟向自己汇报,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谁也不想永远被黑恶力量控制着,一旦看到希望,他们就会生出勇气,站出来。
那句话还是对的:大多数同志还是好的。
李斌良受到了鼓舞,心情好了很多。
门又被敲响,又是谁?
“请进!”
这回,进来的是陈云亮,又是那双赌气的眼睛。
李斌良:“小陈,又有什么事?”
陈云亮:“李局长,我想问问,耿凤臣还抓不抓了?”
李斌良:“当然抓,怎么了?”
“可是,我看你最近只是抓打黑除恶,对耿凤臣的事也不抓紧哪!”
李斌良:“小陈,你看的都是表面,抓耿凤臣,能大张旗鼓吗?我们……”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李斌良的话。
手机上,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谁?
李斌良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好!”
没有动静。
又是一个蹊跷的电话。
李斌良看了陈云亮一眼,希望他能出去,可是,不知是他没理解还是故意的,他看到了他的目光,可是,依然站在原处,固执地看着他。
“喂,我是春城区公安分局局长李斌良,请问你……”
“我是隋然。”
“隋然……”
李斌良下意识地叫出声来,但是,马上意识到陈云亮在跟前,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斌良又看了陈云亮一眼,陈云亮这才不高兴地转过身,慢慢走出办公室,关上门。
李斌良随之走到门口,把门拉严,让锁舌插入锁孔。
隋然:“李局长,你跟前没有别人吧?”
“没有没有,隋然,你在哪儿?”
“我已经回来了。李局长,你找我呀?”
“对,有个重要情况,必须向你了解一下。对,咱们抓紧见面吧,你在哪儿?”
“李局长,我虽然回奉春了,可是,并没有回家,你也别乱找。你问我什么?是不是我家茶楼里出的那个事?”
“对,该说的我已经跟你爱人说了,你一定要头脑清醒,别继续被人利用了,这太危险,快把真相告诉我吧!”
“这……行,可是,我们怎么见面哪?我不能去你们公安局,你也不能去我们家……”
“那你说个地点,你说在哪儿见面就在哪儿见面。”
“这……你让我想想,我想好就给你打电话。”
“行,我等你。对,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知道了。”
隋然把电话放下了。
李斌良的心狂跳起来。
隋然露面了,如果他能提供有力的证据,证明事件真相,那么,案件就到了突破的时候了。
他焦急地等待着,可是,隋然迟迟不来电话。他心急如焚。
这时,他忽然想起陈云亮,刚才,自己在他面前叫出了隋然的名字,会不会……对,他哥哥是在远香茶楼被害的,他对案情一定非常了解,也一定知道隋然这个人。
那么,他听到这个名字,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会吧?就算他听见隋然的名字了,即便他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李斌良有些大意了,陈云亮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有人会去做。
陈云亮和一个朋友在一家小酒店的角落里喝酒。
陈云亮平时是不喝酒的,可是,因为刚和李斌良说过哥哥的事,心情挺不平静的,所以,朋友一劝,也就喝起来。
朋友就是关伟,他一直在注意着他,其实,陈云亮去找李斌良质问为什么不抓耿凤臣,也是他指使的,他要从中探听一点风声。
所以,他一从李斌良办公室出来,就盯上了他,继而把他拉进了酒店。
几杯酒下肚,陈云亮把跟李斌良说过的都倒给了关伟。还说:“关哥,你总说帮我报仇,得兑现哪,现在就是个机会,这个隋然肯定有问题,我看,咱们一起盯着他……”
“云亮,你喝多了,关哥帮你是帮你,可不能胡来,咱们是警察,有纪律,不能私自行动。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让我想想该怎么办。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最后,关伟把陈云亮劝出饭店,推上一辆出租车,看着他离去。然后,急忙拿出手机。
晚零时许,李斌良出现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
和耿凤臣那次的约见非常相似,隋然也选了条僻静的街道,僻静的小巷,约见的时间也差不多,而且,提出的要求也相同,他只见李斌良一人,如果发现另外的人影,他就不露面了。
李斌良一切都答应了他。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他把情况告诉了何政委、鲁鹏和赵民以及小马。这是预防万一的措施,他不想再重复上次的遭遇,自己冒险是次要的,隋然出事就麻烦了。
所以,赵民和小马在暗中保护李斌良。他们一个人跟在李斌良身后,另一个人则从那条小巷的另一面采取行动。
可是,公开出现在小巷口的,依然是李斌良一个人。他担心小马离自己过近暴露,要求他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而且必须绝对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露面。
鲁鹏等人对这种安排是有意见的,因为上次的遭遇太惨痛了,他们非常担心李斌良的安全。可是,李斌良坚持这样做,大家也没办法。
李斌良走进小巷,一瞬间,又产生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他马上提醒自己,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现在,自己走进的是一条和从前经历过的小巷完全不同的地方,来到这个小巷的目的也是不同的,你有重要任务要完成,不可再沉湎于幻觉之中。
于是,他清醒过来,可是,看着周围的景物,他依然不得不承认,黑夜,把很多完全不同的景物、事物都混沌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能完全驱走。
而且,另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出现了。
那种不安、不祥的感觉。
难道,又要出事……
李斌良拔出手枪,推弹上膛,拉开保险,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小巷深处,什么都没发生。既没受到袭击,也没看到人影,更没听到什么声音。
隋然约的是这里呀,时间也到了,怎么还不见他的影子?
李斌良一直走到小巷的尽头,并与这边走来的赵民碰头,也没看到隋然的影子。
赵民说他也什么没看着。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他怎么了?
李斌良拿出手机,找到隋然的号码,拨了过去。
隋然的手机正常响了几声,突然中断了。
李斌良再拨,回答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好,出事了!
李斌良再也控制不住焦急不安的心情,立刻给110打电话,调集警力来此搜查。
大批警力来到,搜查了好久,仍然什么也没发现。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李斌良决定把电话打到隋然家中,问问他的妻子,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拨号,手机却响起来,正是隋然家中的号码。
李斌良:“你好,我是公安局李斌良,你是隋然吗?”
“隋然……李局长,我是隋然媳妇,我就是想问你,你见到隋然了吗?”
这……
一番对话,很快搞清了。隋然在见李斌良之前,给妻子打过电话,说见过李斌良就回家。可是,妻子在家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打手机又关机,她只好给李斌良打了电话……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次日,有群众打电话报警,在郊外水库里发现一具尸体。
李斌良接报后立刻带人赶去,尸体正是隋然。
他胸口中了数刀。
李斌良极为愤怒,指挥刑警大队在现场附近展开地毯式搜查,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尸检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隋然的妻子带着孩子来找李斌良,大哭大闹,冲他要人,李斌良费了很多口舌才把她劝走。
消息传得满天飞,说什么公安局长约人见面,人没见着却被人干掉了,有的还说,隋然是被人当着李斌良的面干掉的。总之,都是一些负面消息。
必须查清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论不难得出,隋然和自己见面的事走漏了风声,对手抢先一步,把他干掉了。
那么,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李斌良自然想到了陈云亮。
可是,陈云亮来到李斌良办公室,却坚决不承认。他说,自己根本就没听清李斌良在电话里说的什么,当时,那个“隋然”,他还以为是“虽然”呢,离开后,也从没跟人提过这事。李斌良无奈,只好放过他。
可是,尽管陈云亮在李斌良面前铁嘴钢牙,离开后,心却跳个不停,晚上,他把关伟找到没人处,追问起来。
“关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你可不能害我,隋然的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你……”
“云亮,你啥意思啊?咋的,我泄的密,我杀了隋然,你相信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干?你说出个理由来呀!”
陈云亮说不出理由,他只有怀疑。
关伟:“你能保证,李局长没跟别人说过这事吗?会不会有别人知道了,把消息泄露出去,嫁祸到你身上啊?你好好想想,不然会上当的。云亮,你太年轻,还短炼哪……”
关伟滔滔不绝的一番话,把陈云亮脑袋说晕了。
“关哥,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出了这事,我必须问清楚……”
“你问是应该的,可是,你不该怀疑关哥呀。走,咱哥俩找地方喝点儿去!”
关伟搂着陈云亮的肩膀离去。
这个情况,李斌良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已经估计到了。
同一天晚上,他再次把何政委、鲁鹏和赵民找到自己的办公室,大家都同意他的看法。
何政委:“我觉得,应该对陈云亮讲清楚了。”
李斌良:“对,否则,可能还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赵民:“可是,怎么跟他谈哪?他已经被关伟迷住了。”
李斌良:“不一定,如果把一切跟他谈清楚,他会相信我们的。这样吧,政委,你安排一下,什么时候咱俩跟他谈一下!”
“行。斌良,当务之急,还是案子,下一步,咱们怎么走啊?”
李斌良:“是啊,他们已经狗急跳墙了,看来,斗争到了关键时候!”
鲁鹏:“对,咱们的,工作,得抓紧。”
可是,如何抓紧,从哪里入手?打黑除恶斗争虽然启动,但是,要靠它来查清耿凤臣冤案、陈云清被害的内幕,显然太慢了些。
赵民:“我看,还得查那台打印机,如果证明那封假冒的恐吓信出自关丽丽的打印机,袁万春就藏不住了。”
是个办法,可是,怎么才能在不惊动关丽丽和袁万春的情况下达到目的呢?
李斌良:“这样吧,天太晚了,咱们都休息吧,沉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我相信,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可是,一夜过去,李斌良并没有想出办法。天亮后,他只好掉换角度,再从别的方向思考突破的办法。因此,上班后,他再次到刑警大队督促打黑除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