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内,在宸回拔剑出这句话之后,整个演武堂都安静下来。
年糖从来不用兵器,但看到这么一把剑的时候,也在惊叹,即便隔得有些远,依旧能感受到的剑刃的锋利,恐怕就算玄武门的躯体,若不运功防御,若不修炼玄武厚土到高阶,也绝对无法防御住这把剑。这样的锋利程度,甚至不运以内劲便能穿刺对手。
年糖道:“恭喜了,掌柜的,现在的你,恐怕除了当世最强的三人,其余人皆非你对手了。”
年糖是由衷的感到高兴,但相比起来,几位长老就显得有些面色不善了,可最终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遗憾与妥协。书生安排这一幕让众多长老看到,便是要让掌柜高调一次,君临再临,宸回原本的实力便极其强大,当然,寻常兵器于他而言其实在极意强者间的战斗里,收益或许并不会有多大。
铁剑能伤敌,木剑亦如是。
但若换成一把能与山海锻并提的神兵,想必无论在哪一个层次的武者,哪一个层次的战斗,都该能发挥难以想象的功效。
至少对于年糖而言,即便掌柜的境界倒退至了九叶巅峰境界,他在化狮状态下,也不敢贸贸然的承受掌柜一剑,哪怕只是寻常普通到极点的一剑。
在这一件事过后,年糖终于与掌柜开始探讨如何对付荒月神教,以及荒月神教可能会出现的后手。
这在书生来,萧千业的应变里必然有一枚极为强大的棋子会出现,这枚棋子该是萧千业至今未曾显现的,不然就算搅乱江湖为其初衷,他也不会冒然挑战玄机剑派。并非玄机剑派相较于其他九大派有多强大,而是云沧玄一个人便非常难对付。
云沧玄破入极意之后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宁无邪知道,破境之后云沧玄只出过两次剑,展露于世人眼中,一剑于百步之外,一击斩杀了九叶巅峰境界的铁黎国战神赫雷月。另一剑将险阎王臂一分为二。这等实力当世之中,唯有项武与宁无邪能够一战,便是现在的宸回离他们都还有相当的差距。
世人都认为,面对云沧玄,萧千业这位荒月神教的教主该当亲自参战。但书生的推断里,这之中必然是有着某个秘密的。萧千业就算两极剑法大成,也依旧不是云沧玄的对手。九叶巅峰之间可以有着巨大的差距,比如宸玲面对荒月神教教主,比如掌柜面对狼族的两位皇子。这种差距在极意境界之间就变得更大。
对于叶之境来,极意强者都是不可战胜的对手,但对于极意强者来,同境之间,有些人也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萧千业不会这么愚蠢在这个时间里去对付一个无法战胜之人。
那么昊教的部署里,该是会有一个足以让萧千业托付的强者。大隐隐于市,当年的弛砚南不就是以一个砍柴人的身份步入江湖的么?也许萧千业的手中,还有着某个极为强大而又不被人知的至高战力。
总之,在计划的商议最后,年糖将率领铁狮教半数精英与高手,前往东海城,应援云慈谷,因为无论玄机剑派那边的形势多么险峻,客栈最终的抉择,依旧是帮助李念云。
这是一个理性与感性都契合的选择。书生对云沧玄有着绝对的信心。宸回亦如是。
反倒是那个年轻一辈里同样堪称最强的李念云,不知为何,自打认识这个家伙后,这位俊朗的白衣剑客的形象就崩塌的一塌糊涂,二人乃至整个客栈都认为,李念云肯定不是萧千业的对手。
或许,这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念云在这一里不停打喷嚏的原因。
再过一日,宸回便辞别了徐家,宸回对君临剑非常满意,公输琉璃看着这一幕也打心里高兴,一高兴也大方了一回,将余下的黑海铜,半数给了徐家,便是见惯了大手笔的徐山石,也险些腿脚一软。
徐山石感叹公输家不愧是世世代代都为帝国效力的家族。
丁七两感叹,账房赚不到钱,账房的妹妹送钱就跟泼水一样,还是倾盆而覆的那种泼。
辞别徐家之后,客栈众人便与年糖的铁狮教精英还有年糖本人会师,往东南方向而进,前往东海城
昊教在西域战争之后,便慢慢的开始蜕变为机阁的势力。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渐渐失去了民众信仰和帝国加强力度之后的管控下,昊教的各方面收入都极大幅度的缩水,虽然教众们还保留着一点忠诚没有离去,但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人与财,乃是一个势力能够强大的两个根本。
在昊掌教,两任都死于客栈魔宗之手后,昊教最大的死敌自然就成了魔宗与客栈。而刘伽为原魔宗长老,对魔宗了如指掌,最关键的是,魔宗的覆灭与他有很大的关系,他作为一个前长老,服了很多魔宗游散势力,最终让魔宗龟缩于地宫之中。也因此,刘伽的功绩使得刘伽成为了新一任的昊掌教,狼族兄弟两回归到了万藏部落,短时间内恐怕不再会踏过黄昏沙漠,昊大祭司也就彻底换了人。
不过也从这一点看出,昊教的底子的确很雄厚,死了散了这么多的高手之后,昊教的高手依旧不少,四名昊大祭司的继任者,全部是九叶境界。
而刘伽继任了昊掌教之后,很快也就解决了燃煤之急,那便是钱。
有了钱才能有这些高手的忠诚。而钱的来源,自然是财神阁的顾三秋。这个昔日里排名武名录十七的高手在荒月神教的月河塔一战之后就彻底的低调了起来,只在幕后暗暗的算着账,做着生意。顾三秋原本就与刘伽合作过,而刘伽也知道这位财神阁阁主的财力,于是很自然的。昊教就成了机阁的附属势力。
如今的刘伽,带着昊教的大多数高手,正试图从叶扬平原方向一路往南,自弘城前往连庆城。
因为玄机剑派,就在连庆。
在连庆的郊外,是山带与林带。刘伽也十分心,在快要到连庆郊外的时候,于一片林地险要之处,停止了步伐,昊教的手段在于火,连庆被群山包围。去年秦州城的火势之所以能够被停止,乃是因为宸玲做出了几乎是自杀的举动,施展了剑阁雨罚之术。
同时还有一个原因,秦州城,本就是一个满是水的城市。可连庆不一样,连庆在群山环绕之中,林木遍地都是,昊教想要制造一场大火,十分的轻松。
此时此刻的刘伽抬头看着空,秋阳高照。他的心情无比畅快,因为很快他就会看到一座古城,被大火包围!
世人都以为昊教会与玄机剑派一战,在刘伽看来,根本无需一战,放火屠城便是。
与荒月神教的人不同,刘伽的行踪极为隐秘,这些的前行也都是选择无人知晓的路险道。这也就是为何所有人都知道荒月神教与东海城的云慈谷开战了,却不知道,荒月神教的第二部队,昊教的行踪到底如何。
刘伽很得意。他当然知道这会承受何等骂名,可他不在乎,没有人知道昊掌教会是何人,这一战之后昊教会何去何从他也不关心,反正于刘伽而言,也不是第一次叛出。
刘伽此时与十二名红衣祭祀,四名昊大祭司一起,五名九叶境界,十二名七叶境界的昊教高手联手要放出一堆火,或许无法达到昊净炎的威力,但是借助山林之势,燃烧焚毁掉连庆,一点也不难。
十七名高手都在运转着内劲,满心期待着业火焚城的一刻。
可是他们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渺茫的歌声。
“一叶竹排漂过来。
绿水滴波荡春开。
上白云悠然哉。
清山翠浮台。
袅袅炊烟锁雾寨。
稻香满田随风摆。
门前桂花朵朵开。
已是醉心怀。
谁家的阿妹多情啊。
唱山歌咧。
这边唱来那边和。
阿哥笑颜开。
有朋远方来。”
这歌乃是最为寻常的山歌,唱歌之人的心情似乎极为愉快,这歌词本就是极为欢快,奈何这人唱的歌实在是很难听。
这人看起来是一个猎人,但他没有弓,他的装扮与他此前的风格截然不同,不再是飘渺出尘的剑仙,唱的也不再是那些曲高和寡的绝唱。
他没有弓,披着兽皮,他唱着歌,手握长剑。
这把剑叫吹雪,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无坚不摧。
这个人叫云沧玄,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无人可敌。
他走得很缓慢,因为他想要把歌唱完。文宿对这位年轻的掌门很尊敬,却无法成为自家掌门的知音,自然不是武功不行,而是文宿也忍受不了云沧玄的歌声。
云沧玄也苦于有歌不能唱,因为他每每要高歌一曲,便会发现,文宿也好,其余长老也好,他们的轻功似乎又精进了不少,云沧玄很是无奈。
但此刻不一样,他引吭高歌,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是没有闲工夫管周围是不是有难听的歌声存在的。
所以无论自己唱的多么难听,这群人都得听着。
云沧玄顾及朋友的感受,可不会顾及敌人的感受,尤其是即将成为死人的人。
刘伽此刻的心情确实很差。因为他虽然没有认出这个人,却认出了这把剑。他没有想到,如此心隐蔽的自己,还是被人发现,更不会想到,大战之前的一派之主,会孤身一人在山林里晃荡。
这个剑神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很多,很快也就来不及去想。但刘伽总算是明白一件事的——四名昊大祭司,十二名红衣祭祀,总归能拦住云沧玄片刻,这个时间,绝对可以逃掉。
于是刘伽下令进攻。
由此,昊教与玄机剑派的战斗也就打响,起于一段难听的歌声,也结束于一段难听的歌声。
云沧玄的相貌可比潘安宋玉,品味其实也不差,奈何这五音着实是不全。要不是自己确实没有受伤,他甚至以为这个歌声该是一种精神攻击。总之,刘伽开始跑,而四名九叶境界的高手和十二名七叶乃至八叶的高手们开始围住云沧玄。
一息间,刘伽身影倒退十丈,速度让人惊叹。
同是一息间,云沧玄的歌声顿了一下,随后云沧玄皱了皱眉头,似乎动作幅度太大,刚才走音了。
他来不及拭去剑上的血,瞬间前进十丈。
又一息间,刘伽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与惊恐,他逃跑的速度更加快了。
还是这一息间,云沧玄的歌声再次响起,却是方位难辨,听起来显得飘渺无踪。
一种恐怖的切割声响起,或者响了,又或者没有响?
刘伽不确定,他不敢回头。
因为上一息里他回头一撇,云沧玄的身影仿佛动了仿佛没动,但吹雪剑上已经染了血,四名九叶境界的大祭司全部被击杀。
这一息里,他已经猜到了会发生的事情,却还是不敢回头看。
又过一息,云沧玄发现自己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本事,那就是可以让人跑的更快,文宿遇见自己的时候,跑的比战斗时还快,如今这个昊掌教遇到自己的时候,也是速度一息胜过一息。
但终归,这个世间能快过自己剑的人该是不存在的。
这一息里,刘伽的步伐没有停,但他的心跳已经停了。
无论是谁,咽喉被刺穿,心跳都会停。只是这一剑来得太快,刘伽的神情甚至来不及变化,吃痛的反应还来不及做出来。
到死的那一刻刘伽都不敢相信,全部昊教的高手,甚至连拦住一下云沧玄都无法做到,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刘伽还在跑,但云沧玄已经收剑,显得很高兴。可是马上又皱起了眉头,仿佛在思考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刚刚唱到哪一句了?”
云沧玄回头想要问问刘伽,而这个时候刘伽的身影已经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宛若爬虫,然后彻底的死去。
“算了,重新唱好了。”云沧玄摇摇头,往来时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