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襄阳城已经撑了这么久,也该是率军回援的时候了。”甘宁进言道。
话音方落,李严便摇头道:“不可,董卓虽然只留下了一万人马,但这一万人马却皆是骑兵,若是运用的好,堪比十万步军,绝不可视,只怕我们大军一走,一万铁骑即刻就会大举南下,到时如何阻拦?”
甘宁默然,表示赞同李严话。
“杨将军,你怎么看?”苏哲目光看向杨奉,征询他的意见,以示对这位新归降之将的看重。
杨奉却忙笑着摇头:“末将没什么看法,全听主公决断。”
“义公老将军呢?”苏哲又看向了皇甫嵩。
皇甫嵩轻捋着白须,道:“目前的形势,确实是微妙,老夫以主,襄阳不可不救,眼前这一万西凉骑兵也不可不防,不如将我们六万兵马分为两半,一半去救襄阳,一路继续威胁大谷关。”
苏哲就知道,皇甫嵩会给出这样的计策。
他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当下苏哲便连连点头,道:“义真老将军言之有理,这样吧,就从杨将军所部兵马中,分出两万来,由义真老将军暂时统帅,加上老将军麾下原有五千多兵马,应该勉强可以抵挡那一万敌骑威胁。”
话锋一转,苏哲接着道:“杨将军你便率余下两万兵马,会同我的一万五千人马,咱们三万五千大军,南下去救襄阳之围,你看如何?”
皇甫嵩眼眸一动,旋即领会苏哲此举深意,心中暗忖:“原来他是想借此机会,分割白波降将,这一招倒也是堂而皇之。”
苏哲对白波降军,还是心存忌惮的。
毕竟这一支兵马乃流寇出身,反复无常,不到一月之间就换了董卓和自己两位主公,乃是有着“背叛”的前科,换作是任何主公,都会不得不防。
况且,杨奉此人,在历史上就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先是跟西凉人合作,接着又倒向了曹操,随后又跟曹操翻脸,接着又投奔了袁术。
对于这样一个“忠诚度”摇摆不定的人,苏哲自然也要加以提防。
最重要的是,白波军数量达四万之众,而苏哲现下手握的兵马,加上皇甫嵩所部,也就不过两万人而已。
一员降将所握之兵,竟然比他这个主公还要大,苏哲就算是再有胸襟气量,又岂会放心得下。
所以,他才要把四万白波降军,切割成两半,叫他们一南一北失去了联系。
唯有如此,他才能更好的消化了这个四万降军,才能彻底消除了杨奉潜在的威胁,让他真正意义上变成自己的一员部将,放心大胆的用他为自己效力。
皇甫嵩听出了苏哲的言外之意外,作为当事人的杨奉,又岂能看不出端倪来。
苏哲话音方落,杨奉便面露为难之色,苦着脸道:“主公有令,末将当然是坚决执行,只是这件事嘛,只怕有些不好办啊。”
“杨将军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苏哲问道。
杨奉便苦笑道:“是这样的,这白波军非是末将一人所有,当初归顺主公,末将也是废尽唇舌,服了其他将领,大家伙才愿意跟着末将归顺主公。”
“只是这些兄弟们,他们情同手足,当初曾发过重誓,我白波军的兄弟无论将来跟了谁,都依然发同生共死,并肩而战,绝不能分开。”
“想当初董卓也想调一部分兄弟,去执行其他任务,却被兄弟们坚决反对,最后董卓只得作罢。”
“眼下主公想要咱们分兵两路,末将当然明白主公的意思,只怕其他兄弟不明白,到时候反对起来,拒不执行,末将只怕还会有损于主公的威信。”
杨奉洋洋洒洒一番话,费了一大通唇舌,无非就想拐着弯的向苏哲表明自己的态度:
想分割我白波军,绝无可能!
苏哲还没发话,甘宁便恼了,质问道:“杨奉,你什么意思?你们白波军既然归顺了主公,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白波军,只有苏家军,主公要怎么调用你们,你们只管听令便,你找这么多借口,不就想抗命吗,你居心何在?”
苏哲假装没看见,也不作声,要看看杨奉什么态度。
杨奉一脸委屈道:“甘将军当真是误会我了,遇上主公这样的明主,我杨奉还能有什么居心呢,当然是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啊。”
话锋一转,杨奉又苦叹道:“只是我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方才我也了,这白波军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要是我一个人所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兵马全都交割出来,自己一兵一卒也不都可以啊。”
“你——”甘宁语滞,一时不知该怎么质问。
杨奉眼中却又掠起一丝玩味的眼神,道:“其实末将也是为了主公好,眼下这种形势,主公若是要强行把白波军分开,只怕会引起其他将领严重不满,到时候他们若是情绪失控,闹出什么乱子来,就误了主公的大事啦。”
他这番话,自然是在拐着弯的,你苏哲若敢强行分割我们,我们就敢再掀起一起叛乱来。
苏哲岂听不出杨奉话中的威胁之意,不由眉头暗暗一皱,拳头暗握,心中燃起一股恼火。
转眼间,他却又强行将不满压制了下去,心中暗忖:“眼下形势,先击退西凉军,解了襄阳之围才是首要,现在就拿白波军动手的话,万一激反了他们就不妙了,还是先暂时隐忍为妙……”
思绪翻转,苏哲心中很快就权衡出了利弊。
当下,苏哲哈哈一笑,面露赞赏之色,道:“没想到白波军竟然如此重情重义,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样一支重情谊的军队,我怎么忍心将他们分开,杨将军大可放心。”
杨奉松了一口气,忙拱手赞道:“主公当真乃仁义之主,末将替四万兄弟,谢过主公。”
苏哲这般一表态,甘宁便知他的主公不得已做出了让步,虽然心下不爽,却也不好多什么。
皇甫嵩也明白苏哲难处,便也不对此事发表看法,只道:“既然如此,不知苏车骑打算如何解襄阳之围,是留白波军来防范大谷关的敌军,还是派他们南下去对付刘表?”
“你这不是废话,我特么的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单独使用白波军了……”苏哲心中暗骂。
那可是四万大军,一旦准许他们南下襄阳,难保他们在经过宛城之时,不会生了异心,若是端了自己的老巢,简直是灭顶之灾。
若是留着他们来防范西凉人,就等于把整个北部防线,都交给了这帮新降之军,这其中威胁更大。
倘若他们趁自己主力在襄阳之时,突生异心,长驱南下,自己拿什么来应对?
又或者他们又降而复叛,重新投归董卓的怀抱,会同西凉大军袭卷南下,北部防线一片空虚,又当如何?
也就是,他必须要时时刻刻把这四万西凉军带在身边,唯有如此,才能时刻掌控着他们的动向,最大程度的防止他们生异心。
可如果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去解襄阳之围呢?
一时间,苏哲似乎陷入了困境。
大帐内,气氛突然沉寂下来,所有人都不话了,一双双心思各异的目光,悄悄的看向苏哲,等着他做决定。
众目注视之下,苏哲却忽然间低下头,掰着指头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