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原本还担忧那些年小丫头年纪轻轻,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稳重地照顾九姐儿。
却不曾想,林芷萱在十五进宫祭奠太皇太后的时候,在慈宁宫里见到了秋菊。
数月不见,秋菊的气韵却仿佛比从前更沉稳宁静了,手上带了串楠木佛珠,多了些参禅悟道的韵味。对于从前的事,仿佛放下了许多。
看见林芷萱,并没有躲闪,反而落落大方地上前来给林芷萱行了礼。林芷萱对于那些旧事也没有多提。
秋菊早就得了九姐儿要进宫的消息,也是怕林芷萱担心,再三向林芷萱保证了,一定会随机应变,照顾好九姐儿。
林芷萱只对秋菊略点了点头,问她在公里如何,她说一切都好,柳溪像对亲生女儿似的待她,也仿佛是为了弥补一些从前的亏欠。
旁的事,秋菊没有说,林芷萱也没有提,只让她擅自珍重。
林芷萱在出宫的时候,又撞见了玉哥儿,玉哥儿也是宽慰了林芷萱一番,含笑道:“姐姐担心什么,这宫里除了我,还有黄桢呢,衣食住行有他照看着,有个头疼脑热的,太医院有傅为格傅太医亲自照料,出入安危有我守着,还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况且,皇上这么做,多半只是为求心安罢了,皇上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只从小跟九姐儿和我一块长大,此番也并不是存什么恶意。只要三姐姐和王爷好生安稳过日子,九姐儿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林芷萱瞧着笑得云淡风轻的玉哥儿,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做娘的要离开从小宠爱的女儿,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
玉哥儿答应了会好生照看,得空也会常带九姐儿回王府看望林芷萱和魏明煦,林芷萱这才点头,略微放心些,又谢过了玉哥儿。
虽然魏明煦和林芷萱两个都满心的不情愿,可是九姐儿这个小和事佬却做的很称职,林芷萱一度都有在想,太皇太后的计策终究还是得逞了,虽然魏明煦和魏延显两人的关系一直不能亲近,可是九姐儿终究还是和魏延显成了好朋友。
这隔代的亲近,未尝不是这个困局的转机。
九姐儿在进宫的前夕,听林芷萱和魏明煦给了她好一通叮嘱,大多是教她如何保护自己不能吃亏的话。
只有九姐儿觉得魏明煦和林芷萱是多虑了。还与林芷萱和魏明煦说了一桩事:“爹爹,朔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他说他想读书,考取功名,爹爹和娘亲能不能帮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先生。咱们府里的老先生们是爹爹当初亲自给挑的,都是很好的先生,我进宫之后,多半会随皇帝哥哥一同读书,靖王府里头的师父,爹爹就留给朔哥哥吧。希望他能高中。这是我们的约定。”
魏明煦和林芷萱听了都是惊奇,却依旧点头应允了,孩子想上进自然是最好的。
九姐儿于正月十六进了宫,去陪伴歆姐儿,魏明煦和林芷萱都很是担心,时常挂念,要不是还有疏哥儿,林芷萱是怎么也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离开自己的。这夫妻两人四下打听九姐儿的消息,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云云。
九姐儿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却如鱼得水,好不快活。她如今也大了,正是在叛逆好玩的时候,乍离了家,也不很想爹娘,在宫里有歆姐儿陪着,还跟黄九姑娘玩得很是投契,宫里从前的那些娘娘,她大多也都认识,她们能进宫当初都是托了九姐儿的福,也是当初合九姐儿性子的,才被九姐儿举荐进了宫,如今故人重逢,都是欢喜。
在靖王府的魏明煦和林芷萱一听,这才放了心,那小丫头一个人在靖王府里孤单,如今可算是找到了同龄人,寻到了乐子。还跟魏延显一块上学堂读书,是最好不过的。
二月二农桑大祭的时候,魏明煦和林芷萱跟九姐儿见了面,瞧着那个面色红润,生龙活虎,还仿佛胖了一圈的小丫头,心中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
却也是终于放下心来,开了春,魏明煦和林芷萱终于安排了行装,打算往蒙古一行。原本是想夏日里去避暑的,魏明煦却道:“盛夏赶路太热了,不妨我们春日里就走,一路游山玩水,慢慢地去,等到了刚好赶上夏季,就在那里避暑,等夏天过去,秋日启程,冬天刚好回京,在锡晋斋里避寒过冬。”
林芷萱点头称妙,又说:“那等回了锡晋斋,我们略休整休整,明年趁着烟花三月下扬州,在金陵王家避暑过夏天,秋日里继续南下,乘船,冬日里刚好到海南,可以在那里避寒,等天暖和了,再一路北上,入夏回京,在锡晋斋里休整身子,供上冰,吃点冰凉的西瓜好过夏天。”
魏明煦点了点林芷萱的额头:“你个鬼丫头,想的真远。”
魏明煦却也欢喜,有种忍不住纵马驰骋之感。
两个人既然定下大计,每日里都在翻着《徐霞客游记》和《九州地域志》商议着行程。
九姐儿安顿好了,疏哥儿却成了林芷萱的另一块心事,若是想带着他,疏哥儿年纪太小,林芷萱却担心疏哥儿自来身子弱,经不起沿路颠簸。
所以,林芷萱便跟魏明煦商议着,将疏哥儿暂且托付给了王夫人照料,等疏哥儿三岁之后,再领着他一块出去走南闯北长长见识,见见世面。
魏明煦欣然答应,林芷萱却又是出主意的时候说得痛快,等到了与儿子分开的时候,又不舍落泪。
王夫人却劝着,道:“我跟你爹商议着,他年纪也大了,如今朝廷上王爷渐渐不管事了,你爹也多了退隐之心,想回杭州去,跟你哥哥一块,滋滋润润地过点小日子,安享天伦,不操那么多心了。
只是娘舍不得你一个人在京城,可如今瞧着你这成日里风风火火,又要去这儿又要去那儿的,还不如,我和你爹便索性离了京城这块麻烦地,在杭州等着你什么时候玩累了,回家歇歇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