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哈拉宫,宫廷外围。
“那可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地方,气候严寒,交通不便,地产贫瘠,简直可以是一无是处。”亚雷站在走廊的窗边,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如此评价摩尔村。
“对,正如你所的那样,摩尔村一无是处,可那里是我的家乡。”
德尔鲁背对着他,头也不回,语气渐渐变冷,透出一股顽石般生硬的质感:“如果别人也这么当面评价你的家乡,你会很高兴吗?”
“如果我的话让你感到不快,那么我道歉。”
黑发骑士立即致歉,眼睛却始终看着对方的背影,微笑着道:
“不过,直言不讳确实容易让人生厌,但是过分的一厢情愿,也不是什么正确的思路。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无论怎么省吃俭用,捐赠的那些财物,都无法改变他们的生活。”
“这是我的事!”
守护星猛地转身,粗犷的脸上须发皆张,怒目圆睁的瞪着他:
“轮不到你这个暗星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不不不,我没有权利对你做的事指手画脚,只是很遗憾而已。
亚雷不以为意的原地,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怒意,依然是一副沉稳平静的神色:
“你这些年的心血,确实帮助他们改善了生活,可人是会衰老的,守护星也是一样。如果哪一你倒下,他们这些习惯了救济的人该怎么办?”
“也许你的对。”
德尔鲁眼瞳反射他背对着阳光的剪影,面部线条微微舒展,接着骤然绷紧,同时的拧紧了拳头:
“但是太多管闲事了,以至于我现在只想狠狠的给你一拳。”
“哦?”
黑发骑士抬起头,从容不迫的看着他,眼里闪过冰冷的光弧:
“你做得到么?”
“嘶——!”
守护星面色铁青,面颊绷紧,蓦地大口吞气,浑身的肌肉拉动,衣服起伏好似波浪汹涌。立足处的石板地面顿时咔咔作响,瞬间爆开一圈蒸汽状的粉尘,裂纹宛如蜘蛛网一样朝四周扩散出去。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急剧的膨胀,似乎走廊已经已经容纳不下他的身躯,气流也被挤压成了四溢的劲风。
呼——!
德尔鲁瞬间腰身拧转,吐气发力,硕大的拳头飞梭而出,就像是砸向地面的外流星,朝着亚雷的所在之处凌空击去。
砰——!
空气里炸开一声闷响,两人撞在一起,整个走廊好似地震般狠狠震颤了一下。
守护星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拳被一只手握住,恍惚间空气扭动,像是黏稠的透明胶液一样挤得扁圆。随即狠狠震开,形成一个对地垂直的白色气旋,发出冷水浇盖炽热钢铁般的嘶嘶声响。
德尔鲁整条胳膊的衣袖眨眼间鼓胀到极限,如同狂蟒般缠绞起来,接着咔呲一声炸裂,碎片宛如漫蝴蝶纷飞,在冲而起的劲风中盘旋飞舞。
“……”
守护星脸上气血翻涌,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反震力,高大的身形一连向后退出七八步,这才站稳了脚步。每退一步,石板地就多出一个崩裂下凹的窟窿,到了最后一步,一整块石板直接炸的粉碎,将他的身影罩入了粉尘中。
“你……”
德尔鲁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骨骼都被狠狠的来回震荡了一遍,手足酸麻的蹲了下去,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骨头似乎是被震散了架,提不起一丝力气。
刚刚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撞在某座堤坝上,那种坚不可摧、巍然不动的厚重感,通过拳头实实在在的传入大脑,形成了一种区分渺和庞大的认知——自己是渺的波纹,而对方是稳如山峦的巨大堤坝。
“现在能好好谈谈了么?”
亚雷看着烟尘中的身影收拢手掌,同时垂下手臂,接着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蓦地扭过头,望向北方的空:
“嗯!?”
轰——!
下一刻,整个宫廷,乃至于整个都城亚斯格特,都狠狠的震颤了一下。这股无形的震动从北边来,顺着大地的脉向蔓延至亚斯格特,在一声沉闷冗重的巨响中,首都的所有房屋都摇摆了一下,某些质量不过关的房屋甚至当场坍塌。
就连瓦尔哈拉宫用魔法加固的过宫墙,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震动中,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德尔鲁本来就被亚雷单手反震的骨软筋麻,被这股震动一冲,身体猛地摇摆了两下,差点侧翻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你做的么!?”
守护星此时智商下线,眼睛盯着黑发骑士,下意识的质问道。
“你如果还有脑子的话,就不会问这种话。”
亚雷仰首视线凝望着北方的空,仿佛能穿越数千英里的间隔,看到那里发生的一切:
“某种庞然大物,袭击了北边的城市,那个地方应该叫耶夫勒吧。就目前来看,耶夫勒显然已经被毁了,地震的余波甚至能传递到这里,那里只会更糟,多半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德尔鲁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越看对方越是可疑。
当当当当当——!
亚雷没有话,平静的看着他,就在这时,瓦尔哈拉宫就被一阵急促的警钟覆盖。德尔鲁听到这钟声,顿时面色大变,顾不得追问,咬牙支撑起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内殿。
“……”
黑发骑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转过身,看了一眼北方的空,无奈的一声叹息:
“来的真不是时候。”
……
滨海城市遇袭的消息迅速传至瓦尔哈拉宫,希路达女王得知消息后几乎吓傻,幸好有魔戒替她出谋划策。在魔戒的催促下,她连忙命人敲响战钟,组织御前军事会议,紧锣密鼓的集结部下,准备领军前往耶夫勒镇压邪神。
亚雷并没有参与这次会议,他是的身份暗星,理应潜伏在阴影中,没必要在这种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而他之所以不去,是因为觉察到了某个大麻烦,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
黑发骑士走在瓦尔哈拉宫的长廊中,抬头仰望空,只见一轮明月朗朗地高悬在头顶的幕,银色的光华照亮了大片的空。
耳畔忽然听到一声呼唤,亚雷回过头,就看到了不远处高塔上的那个身影,在如水般泻下的月色中,她的衣裙随着晚风飞扬。黑发骑士望着她,她也在看着他,双方就在那样站在那里,保持着冷漠的气氛彼此凝望,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贝莉尔看着他,突然转过身,消失在尖顶的阴影里……
下一刻,她出现在黑发骑士身旁,抱住他的胳膊,以一种幽怨娇嗔的眼神看着他:
“您究竟在想什么?屈尊待在这个地方,既不制造恐怖袭击,也不谋划战争,难道已经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有我的打算,你必须保持耐心。”
亚雷不喜欢跟这位魔女打交道,起话来显得惜字如金。
“可是人家已经迫不及待了!”
贝莉尔搂紧了他的胳膊,像个撒娇的女孩一样摇晃身体,脸上浮起兴奋的潮红,迫不及待的道:
“趁着他们这次去对付那只狗,我们联手发动战争,一定能毁掉这个国家的!”
“你以为我们的敌人就是这些凡人吗?”
黑发骑士抬起胳膊,轻轻一震,毫不留情的将贝莉尔甩到一旁,看了她一眼:
“在世界树显世之前,我们无法发挥力量,但是阿萨诸神却能在这片土地上彰显神威。你想要得到世界树的力量,问过那群爬出坟墓的邪神了吗?”
“的也是。”
谎言之王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眼眸里闪烁出毒蛇般阴冷的光:“哥哥你的意思,是看着他们内斗,等到两败俱伤再收拾残局吗?”
“两败俱伤?”
亚雷摇了摇头,翻转手掌,月光被他凝聚成一个球体,然后平整的展开,形成亚斯格特的地貌轮廓:
“摧毁这个国家对我而言易如反掌,阿萨诸神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这群爬出坟墓的尸体不知道还有多少,只要他们活着,我们就无法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要帮助亚斯格特人,帮助他们消灭复活的邪神,在这之后,才是你我得偿所愿的大好时机。”
“明白了!”
贝莉尔表面露出信服的表情,心里冷笑,脸上却绽出真的笑容,兴致勃勃的道:
“那我现在就去帮他们杀了那只狗!”
“那只狗不重要,现在也不是你现身的时候,狗的主人才是关键!”
黑发骑士凝视掌心,五指张开,亚斯格特的三维地貌图瞬间凝成一点白光,接着碎成无数线条,飞旋中绘出洛基的相貌轮廓:
“这是邪神洛基,你去找到这家伙,不要急着杀他。或是暗中观察,或是坑蒙拐骗,或是拷打审问,总而言之,要找出他们死而复生的秘密。”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啊。”
谎言之王对着洛基的外貌评头论足,一副纯真少女给男人打分的神情姿态。
“阿萨诸神普遍孱弱,连神躯不灭的特性都没有,甚至不能超脱生老病死。洛基虽然是引起诸神黄昏的主谋,本身实力却不怎么样,不是你的对手。”就这一点而言,亚雷和她颇有共同语言。
“那么,我就先去抓他啦,再见!”
贝莉尔抿嘴一笑,捏起白色裙裾的两侧步后退,身影便渐渐融入月色,消失不见。
……
送走了令自己头疼不已的谎话精贝莉尔之后,亚雷来到西古鲁多的住处,找到了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出征的女武神。
“雷欧!”
西古鲁多见到他显得非常高兴,拎着头盔就冲上去抱住了他,:
“我真是太开心了,你是特意来为我送行的吗!?”
“你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吗?”亚雷单手抱住她,手指梳过她的发丝。
女武神收敛笑颜,仰起脸,专注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洛基的儿子,灾厄之狼芬里尔。”
“你不是对手。”
“我当然不是对手啊!”
西古鲁多露出安心的微笑,挣脱开他的怀抱,举起了手里的头盔:
“可我是侍奉奥汀大人的战士,职责就是守护这片土地,必须对付一切危害王国的邪恶。你也不用替我担心,会有很多姐们和我一起战斗,我们能赢的!”
“……”
黑发骑士注视着女武神,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手掌覆住她的手背。
嗞——嗞嗞——!
虚空中顿时有电流蜿蜒而过,以他们的双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暗红的球型力场。隐约之间,形成某种古老深邃的咒符,围绕成波动的圆环,最终全部隐没在西古鲁多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
女武神低下头,望着自己手背上的烙印,看上去像是一张火焰中燃烧的恶魔面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我给你的一点帮助。”亚雷平静的回答道。
他没有告诉对方,这是自己的印记,也就所谓的神明加护。对于西古鲁多这位女武神,黑发骑士没有过多的感情,却也不希望对方死在芬里尔手里,给她刻上自己烙印,这样就能在关键时候保住她的命。
“看上去像是孩的涂鸦。”
西古鲁多撇了撇嘴,看了一眼烙印,然后又皱起眉梢瞪了他一眼,露出一副嫌弃到不行的表情:
“能不能给我换成心形的,一箭穿心的也行,或者一箭穿双心。这个太难看了,给人看到的话,会有损我作为长官的威严!”
“……”
黑发骑士有种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感觉,他的加护等级之高,即便是神王奥汀也比不上,这个女人却是一点不知好歹。
而且还嫌难看,明明很帅很炫酷好不好!
“这个印记是我独特的秘法,不能随意改变形状,等你回来之后,我再替你消掉它,放心,不会留下疤痕的。”他只能捏着鼻子这么安慰着。
“那好吧……”
女武神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跑到办公桌下面,抽出医药箱,用纱布把烙印裹了起来,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