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持续了整整半,当夜幕降临,各大士族仍然没争出一个结果。
“明继续。”董策完起身离去了。
“老夫送国师一程。”吴国公也起身,在随从的搀扶下站起,迈步随董策而去。
剩下士族皆吵得口干舌燥了,分为两派朝对方冷哼一声,一哄而散。
半道上,吴国公忽然问道:“老夫也奇怪,国师这般做,到底是为太后,还是为陛下?”
“为自己。”
董策完,吴国公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
“不过我和你们不同。”董策着,轻轻一叹道:“诸位,只生活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当然乐得自在,可我衍教中人游历四方,出国门行至万里之外,见识,早已不是这井底之蛙。”
吴国公也不生气,反而好奇道:“哦?那不知国门外是怎样的一方地?”
“难,目前,的确是我大宁最强,周边诸国无一可匹敌,但是,他们没有固步自封,反而在不断进步,就波斯,有一种砲车,可投放一百五十斤的巨石,射程最远可达三百步,那是击船船沉,击城城破啊,好在,周边列国还没有这门技术,目前也没有人去波斯求学,否则国门危已,至我炎黄子孙再遭那胡邦屠戮。”
“什么!”吴国公震惊的看着江堂,眉头大皱道:“当真有这等砲车?”
“有啊,我学子庙理工院就有人在研制好了,如果这边战乱一起,吴国公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威胁!赤裸裸的危险啊!
吴国公慎重道:“我自幼便随太祖征战四方,曾三出国门击溃突厥,深知这塞外蛮夷不善攻城,若让其得这等神砲,当真让人寝食难安啊!”
民族大义,比之士族利益强了太多,因为,五胡乱华让晋朝士族尝到了痛,也让后世士族感到深深的畏惧。
“咱们内斗的时候,人家在发展,在进步,然后侵略,等我们好不容易击退,又开始内斗,送给敌人发展的时间,然后又被侵略,万一哪,一个不慎,堂堂朝,泱泱大国将沦为历史的尘埃,再无炎黄子孙。”
如果没有五胡乱华,吴国公自然当个笑话,可现在他真的笑不出来!
“唉,能有吴国公对国家危机担忧的,也都是老一辈的将士了,如今真不知还剩几个,年轻的一辈,只会仗着祖上庇护,贪图享乐,其实,这也没什么,老爹奋斗一生,不就是想给儿女过好日子吗,可大家都过好日子了,谁来捍卫国门?指望那些日日被我们压榨,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你们的心可真大啊!”
董策的话让吴国公老脸一红,他的确是在年轻时,与兄弟们征战沙场,如今还在世的就他一个了,至于他们的后辈,如今的确是个个享尽了荣华富贵,那里有一点儿危机感,即便越王几次想北伐,他们也不担心,毕竟越王如果真反,赢了他们依然享受荣华,败了,他们恐怕早一步投了太后,甚至还不忘在背后给越王一刀子!
董策招呼自己的马车过来,站在原地看着吴国公最后一眼,道:“我不针对士族,而是看待人性,墙头草也好,反骨仔也罢,人只会为了自己,心大点则能为家族考虑,再往上,那就是所谓的英雄!可英雄,当世能有几个?”
马车急驰而去,留下一脸呆滞的吴国公。
余杭府,似乎还是那般的平静,百姓仍旧安居乐业,他们丝毫不知,很可能在几后,这里将生灵涂炭!
董策把能做的几乎都做完了,上了他这条船的人,都为了真正的太平盛世而拼搏。
不知是因董策的话而产生危机感,还是吴国公自己认为,内斗只会便宜别人!
他发力了,用尽一切手段,要将战争扼杀于摇篮之中。
杭州士族不齐心了,那这场仗就绝对打不起来,否则,必将是两败俱伤,然后在朝廷大军面前相互舔伤口,苟延残喘。
“九弟,你太愚蠢了,居然把府卫军调到城内修什么破球场,你疯了!”
“是啊,还不速速整合,配以装备,拿下几家太后狗腿,以震神威!”
面对三位哥哥的逼迫,黄朗靖一直报仇沉默,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直以来,他也都是对这些哥哥们唯命是从,那怕让他做领头羊,揭竿造反他也不会犹豫。
可那是以前了,他什么没有人保护,只能听命于人,而今,有了吴国公的保护,他还有何可惧?
“兵,我是不会动的,三位哥哥如果明事理,希望你们能会封地,老老实实的虚度一生,否则休怪九弟无情!”黄朗靖完,起身便想离去。
三位公子勃然大怒,想要阻挡,却被十几名侍卫给拦了下来。
三人傻了,都没想到一项唯命是从的九弟居然阻止他们!
“就算我帮你们,也无法调动府卫军,不是没有兵符,而是,府卫军所有将领都被吴国公控制了,将领们如果敢妄动,他们家里必将被吴国公血洗一空!怪,只怪哥哥们下手晚了,没有及时得到吴国公支持!”黄朗靖完大步而去。
支持?
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吴国公是支持他们的,否则也不会出钱又出力了。
可是现在他们似乎明白了,吴国公支持的不是他们,而是那躺在床上,中风等死的越王!
越王谋划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有了,却连床也下不来了!
五月,不该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整合军队北伐的杭州,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却似在情理之中的宁沪两州反而有动作了。
一开始,江南的士族们几乎都准备好了看戏,打算趁着势头好去参一脚,可是没过两,所有人都傻了!
大军南下,居然是南下而非渡江北上!
什么情况啊这是?
江南士族疯野似的聚在一起密论着。
有些靠近宁沪的士族还没弄明白事态,一则惊人的消息震得他们呆若木鸡!
陛下!
那位被太后赶出宫廷的少年皇帝黄瑾,居然到了宁州,如昔年太祖般,准备要整合江南各方势力,集结大军北伐了!
不少士族都振奋了,但更多的士族担忧了!
“陛下,真是陛下!”
“是陛下,当年他下江南时,老夫亲眼见过,是陛下无疑了。”
一时间,不少士族纷纷来投,转眼,不到半个月,南下的大军便扩充到了二十万!
而被宁沪夹在中间的苏州,更是二话不,以贤王为首的士族瞬间投降。
接着,徽州似乎眼也不睁一下,不等大军压进,士族们纷纷赶往投诚。
“完了,全完了!”
吴国公冲进万三钱庄,看着董策恨得直跺脚道:“这就是你的,陛下无处不在!”
董策悠然自得的泡着茶,笑道:“我没错吧?”
“你……”
吴国公几欲吐血。
董策见这老人有些站不住了,立即让一名弟子抬张椅子,待吴国公坐下后,他才淡笑道:“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要不,咱们到城外看看?算算日子,大军也快到了吧。”
“城外连营都三百里了,能不到吗!”吴国公真的快疯了。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被这样玩来玩去的,之前还铁了心,上了董策的贼船,这才多久?陛下来了,还是带着大军来的!
“安啦,如果真是陛下,咱们投了呗,又死不了人。”董策着站了起来,让人备马后,亲自扶着吴国公从椅子上站起,笑道:“走吧。”
“滚。”吴国公撒开董策搀扶的手,怒气冲冲的大步出门。
“怎么办啊吴国公?”许多士族家主都聚集过来了。
“还能怎么办,去看看,如果真是陛下,我们投了便是,要死,也先死国师!诸公皆被国师所骗。”
“对对,都是国师惹的祸!”
“把所有罪名推到国师头上,咱们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要不,杀了国师,将他人头献给陛下?”一个老儿低声道。
“愚蠢,他死了,陛下拿什么泄愤?而且如果不是陛下,怎么可都是乱臣贼子了啊!”
“唉,希望能没事吧!”
一众士族各自上了马车,是忧心忡忡的往北门集结而去。
董策也在不久抵达了北门,当他出现后,不少人都将幽怨的目光投降他。
如果不是董策这厮在杭州搅风搅雨的,他们的处境何须如此尴尬?
现在怎么办?
投靠真就没事了吗?
就算陛下不追究,难保他不会灭两个士族立立威风,让其余人明白,违抗者只有死路一条!
杀鸡儆猴本就是君王常干的事,现在大家考虑的是,把国师推出去后,如何让自己从鸡笼跳出来?
可是许多人无论怎么想,都感觉自己很危险,很可能就是这只鸡!
因为,他们可都得到了国师带来的好处,有些人甚至在这几个月里,净赚万贯,还一时眼热,又投了大笔钱进去,而今,这笔钱很可能被万三钱庄给弄到朝廷国库里了!
谁能安心啊?
这一刻,没人再敢和国师站在一起了,反而想尽办法的如何与他撇清关系,丝毫没有因为得到国师好处,便翻脸不认人的羞耻感。
因为,这都是国师惹的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