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时隔一周回到学校上的第一节课,是需要6个班级挤在一个阶梯大教室里连上三节的《中国近现代史》。像这种纯粹以政治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为目的的课程,秦风其实来不来都无所谓,反正等到期末,管老师要题库背一下考试答案就K了。今之所以过来坐坐,主要还是想向外界释放一个“爷还没死”的信号。这星期以来,在广大吃瓜群众和付费水军的共同努力下,社会上关于秦风已死的舆论已然沸反盈。这情形倒也并不算太奇怪,谁叫黄少菊的底细在这场风波刚开始的阶段就被人揭穿,而人们当然乐于相信权力的力量,相信秦风作为区区一个“略有地方背景外加一点名气的平头老百姓”,铁定干不过“我们不你们也懂的当朝太孙”。在全国各地的路人甲乙丙丁想来,秦风被黄少菊弄死,那本来就该是经地义的,是理所当然的,是顺理成章的。秦风要是不死,那才叫颠覆他们的人生观和社会观。
秦风很配合地失踪了足足7,无疑给了这些人发挥的空间。网上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描述事发细节,秦风“先是被带到某个和部队有紧密联系的机构,经过审查后当就被判刑,最后在东瓯市的某座山上被执行枪决,骨灰洒在进了瓯江”。这个帖子在网上的转发量至少破了10万,秦风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作者应该是东瓯市本地人。毕竟像瓯江这种常年重污染、名不见经传的破河,外地人是鲜少能叫得出名字的。
秦风在教室的第一排坐下,因为离出口比较近,方便待会儿第一节课结束后跑路。诸葛安安坐在他边上,一身标准的L西服打扮,戴着大红色镜框的平光镜,梳了个办公室秘书avi的经典发髻,不像是来蹭课的,反倒像是来帮秦风拉仇恨的。上课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到场,但凡是从前门进来的,抬脚进门的刹那,都会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尤其是雄性牲口,在看到艳光四射的诸葛安安的一瞬间,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然后再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端坐一旁的秦总,瞬间被秦风强般的生命力和幸运女神亲儿子一般的运气所折服。你|妈|逼|的,这孙子怎么还不死?不死也就算了,居然还放着好好的微博女神不睡,公然带个三来耀武扬威,秦风你特么考虑过广大单身狗的心情吗?
教室里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秦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身后有成群结队的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任课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时,教室外已经出现了记者的身影。秦风的老熟人安靖和鲁建波都来了,隔着窗户往里看,脸上的表情都跟尿急似的,恨不能马上冲进去采访。任课老师见到秦风颇为动容,傻了两秒,才哈哈笑道:“今咱们这节课……蓬荜生辉啊,我当老师这么多年,头一回上课有记者过来采访的。”
教室里的学生反应比较冷淡,只有寥寥一丁点笑声。
秦风很能理解同学们的心情,遇到像他这种开挂的存在,是人都免不了要羡慕嫉妒恨的。上课的老师难得点名了一次,先名正言顺地浪费掉将近10分钟后,才开始接着上星期的内容往下。秦风无所谓听不听,拿出手机跟苏糖发着短信,时不时和诸葛安安交头接耳几句。熬完40分钟,课间铃声一响,秦风就拿起课本,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跷课。
出了教室,没走过10米的距离,秦风就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
这些记者的组成成本颇为复杂,有搞财经的,有搞时政的,有搞社会的,甚至连娱记都有。安靖身为《曲江日报》的高级记者,在这种场合当然有优先权,一支录音笔递到秦风嘴边,开门见山地就问:“秦总,你这回和外界失联一整个星期,是和网上的传言有关吗?”
秦风一边往教学楼外头边,一边道:“失联只是外界看到的假象,我身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难道就没有短时间内和外界切断联系的权利和自由吗?关于网上的传言,我想传言就是传言,谣言止于智者,是聪明人,就不该轻易发出和相信阴谋论。”
又有个记者喊着问道:“那么你对微博网将你的帐号删除,还有你投资的电影《疯狂的石头》,电影剧组在山城被拘押,还有酷浏网被京城经信局查封,这些负面事件在短时间内接连发生,其中难道不存在任何联系吗?”
秦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当然存在联系,这个联系就是,我上周可能遇上了水逆,运气不太好。我在这里澄清一下吧,《石头》剧组在山城发生的事情,是个误会,前下午,我们的剧组就已经恢复了工作,我在这里要向剧组的工作人员道一声辛苦;另外关于酷浏网的事情呢,其实我们没有被查封,就是在京城的办公场地租期到了,正好也赶上东瓯市的各级领导给了我很大的关心和照顾,希望酷浏网能到东瓯市来落户,所以我们其实是搬迁。搬家期间,网站关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信你们现在回去看看,酷浏网已经恢复运营了,顺便我也在这里打个广告,我们酷浏网已经买断了《火影忍者》《海贼王》还有《死神》这三部动画在中国的独家网络播放权,其他还在播放这三部动画片的网站,请马上下架你们的盗版视频,否则酷浏网将马上启动法律追责措施。”
“还有微博网的帐号呢?”边上的娱记关心道。
秦风好笑道:“区区一个帐号也算是事情?有谁规定不能删号吗?”
那娱记又自己打脸地问:“可你的帐号昨不是又恢复了吗?”
秦风应付道:“我让技术部把数据复原了不行了吗?我是微博网创始人,我是微博网前任E,我面子大,我高兴,我乐意,我就愿意调戏微博网技术部的员工,你们管得着吗?”
鲁建波问道:“那少菊呢?”
秦风谎都不带眨眼的:“哦,少菊是我朋友,我们私下关系很好。”
惹来一片记者们的白眼。
这特么骗鬼呢?
秦风在记者们的白眼下杀出重围,正打算顺路去行政楼问问叶剑新课表的事,走出教学楼,迎面却遇上个意料之外、半熟不熟的熟人。
王建平穿着警服,脸上的笑容看着有点假,大步走到秦风跟前,做出帮他拦截身后记者的动作,一副保驾护航的架势道:“秦总,我们徐局让我来接你。”
“徐局?”秦风有点不解。
诸葛安安直截了当,问道:“有什么事情?”
王建平看了诸葛安安一眼,笑着道:“大领导的事情,我哪儿能知道啊?我就是个跑腿的。”
秦风却笑着道:“王所长,就算跑腿,也应该叫你一个所长过来吧?你们今年没考核压力吗?”
王建平语气有点发虚,笑得傻呵呵地:“领导什么意思,我哪儿猜得到啊,我要能猜到,我不早就当领导了?秦总,反正你跟我来就是了,我又不会卖了你。”
秦风和诸葛安安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跟着王建平走到了停在校门口的警车前,一起坐了进去。
王建平坐上车,脸色就开始不对,额头上微微冒出一层虚汗。
车子很快驶出大学城,却没有朝市区的方向开,而是直接开上了大学城旁新建的驶向西面的高速。车速很快,越来越快,开了足足半个时后,秦风忽然开口问道:“王所长,想见我的人是龙建宇吧?”
王建平一声不吭。
秦风淡淡一笑,道:“王所长,人生路漫漫,走错一步没关系,关键是要知错能改。你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王建平这时终于开口,沉声道:“伙子,你别怨我,我也只是个人物,我没得选的。”
“扯蛋。”诸葛安安冷笑道,“你不是没得选,你不过就是贪心。龙建宇许你什么好处了?他一定没告诉你现在是什么形势吧?”
“什么形势?”王建平丝毫不知暗地里的情况,还当诸葛安安是在诓他,冷声回道,“我劝你们也老实点,黄少菊他爷爷是什么人,你们心里没数吗?别是侯聚义,就算再来10个陈荣,他也保不住你!”
秦风抓抓头,对诸葛安安道:“打个电话吧。”
王建平道:“不用打了,我这辆车装了信号干扰器,打不出去的。”
诸葛安安笑道:“没关系,我带了个美国高科技出来,卫星信号定位,军用产品,质量有保障。”
王建平脸色更加难看,他看着后视镜里诸葛安安和秦风淡定的样子,眼神中明显泛起一丝犹豫。但一想起龙建宇答应给他安排的职务,再一想黄少菊家的背景,王建平一咬牙,还是死撑了下来,面部肌肉僵硬地硬笑道:“我管你什么高科技,反正下了高速就有别的人来接你们,待会儿别怪我多嘴,他们搜身可是要你全身上下都摸个遍的。”
诸葛安安浑然不怕,反倒娇笑着问:“那你现在脑子里是不是在幻想我被人上下其手的情景啊?”
王建平鼻孔出气,冷冷一哼。
飞驰的警车,在高速上由西向北,不多时,一块标着杭城方向的路牌,便出现在了秦风眼中。
王建平稍微松了口气,踩着油门的脚却没有松开,只是再往前开了不到1公里,眼见着就要下桥了,一排碧绿色的路障,却挡死了前路。
4辆迷彩装的装甲车组成的高墙,静静地立在告诉的出口处,边上还停了两辆东瓯市牌照的警车。王建平的警车,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几杆枪口黑洞洞的步枪强行拦下。当他像一条死狗一般被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民兵从车里拉出来,王建平见到走到跟前的徐毅光,脸色惨白得就跟死了儿子一样。
“哟,想鱼死网破啊?挺有想法的嘛!”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点着烟,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他和边上的其他人一样,穿了件迷彩军装,可肩上所佩戴的军衔,制式却是王建平不曾见过的。
王建平壮着胆子,又多瞥了眼,发现是两杠四星,脸色更白一些,像是死了全家。
诸葛安安见到就喊:“老侯!”
秦风就低调很多,装乖轻声道:“叔叔。”
侯聚义笑着点点头,深吸一口烟,然后拿着烟头,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滚烫的烟头,死死地摁在了王建平的额头上。
王建平放声惨叫,侯聚义又一巴掌呼了过去。
徐毅光看不下去,阻拦道:“侯总,差不多就行了。”
“行,我给你面子。”侯聚义笑了笑,指着秦风和诸葛安安道,“这两个孩子我带回去,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徐毅光和秦风对视一眼,秦风道:“徐叔叔,麻烦你了。”
徐毅光笑着嗯了声,转头就让人把王建平拷了起来。
秦风和诸葛安安跟着侯聚义坐进了装甲车,车队浩浩荡荡,开往市区的方向。
秦风对侯聚义的军衔很是好奇,问道:“叔叔,你这是被招安啦?”
“什么屁话!叔叔本来就是国家的人,我这个叫预备役军衔,不懂了吧?”侯聚义显得挺得瑟道,“以后要是打第三次世界大战,我手下直接就是一个团的人马。叼不叼?”
秦风猛点头:“叼!叼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