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因为他的狂放作风就对他存有偏见,不该因为对他的求亲感到不安,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甚至在遭她冤枉后还说得出她没受伤就好这种宽容的话,她真的、真的十分愧疚,所以才会亲自来向他道歉。
“就这样?”
孟德曦在道完歉后,听到厉阳丢来的三个字。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让她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孟德曦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在他面前站稳,从容不迫道:“还有山崩那次,多亏你救了我。黎王,你总共救了我两次,真的很谢谢你。”说完,她朝他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开。
厉阳倏地拉回她,将她拖往一张大桌案前,双手横越过她的肩,撑在桌上,将她整个人包覆在怀里。她对他道歉和感谢的确让他惊喜万分,但,他还想要更多……
“只有这样吗?你不是最清楚我想听什么?”
被他这么亲密的包围住,孟德曦慌乱失措得想逃,但一听到他沙哑渴望的嗓音,就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执着?你明知我当时有可能是敷衍你的,为什么还非要我不可?”
厉阳笑了。
“这不好笑,如果我嫁给别人,你不就白等了?为什么要那么死心眼?我有那么好吗?”她不明白,她是哪儿好到让他坚持了十年?
厉阳没有回答,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袋子,从里头取出一张褪色老旧的平安符,亮在她面前。
“这是?”
“这是你送我的平安符。”
孟德曦一震,她想起来了,十年了,他居然还留着?
“被你救起之前,我本来想死的。”
她抬眼迎向他,看他说得出奇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活着太痛苦了。我贵为黎国的大皇子,却得不到父王的关爱,母后也遭奸人陷害,落得在冷宫里病死的下场,我想抛弃身分的枷锁,让自己过得更自在,没想到来到雁国,竟遭到皇弟的暗杀,只因为他怕我回去黎国抢走他的王位,那时候,我真不知活着有什么意义?”
孟德曦听着他的话,心莫名揪紧,原来,这就是他当年身负重伤,变成乞丐的原因。
相比之下,她比他幸运多了,当她在宫里遭打压欺负时,至少还有轩儿陪着她……
“德曦,是你救了我,对我说,只要活着也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我才有一丝想活下去的力量,后来,也是因为渴望见到你,才觉得活着是件美好的事。
“这平安符是你为我求的,当时我很感动,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了……”
孟德曦听得入神,被他那双迸出深情的黑眸紧紧吸住,无法移开目光。
“我本以为,只要默默看着你就能满足了,一直到你说要离开,我才发现,自己爱上你了……为了得到你,我只好回去黎国夺回王位,登基后又有太多国事,不能马上来雁国找你,没想到就这么过了十年。”
说着,厉阳苦笑。“当然,我也怕你会嫁给别人,但这是个赌注啊,德曦,如果我没去试看看,怎么有机会拥有你?
“如果你真的嫁给别人了,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会抢亲!”他语气一变,说得狠绝。
听着他的话语,孟德曦内心充满震撼,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被我感动到想嫁我了?”厉阳倏地一惊,开玩笑道。
孟德曦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点头道:“对。”
扶持轩儿夺得王位的她,自然知道这条君王路有多艰苦,但他却愿意为了她走上这条路;再看到他细心保存着她在十年前送他的平安符,她怎么可能毫不感动?
她是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深情?
这一生,还会再有别的男人如此待她吗?
轩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她了,难道她真的要一个人孤老终生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动摇了。
听到她允婚,厉阳的心轰地一声热了起来,竟傻住了。
孟德曦也心口狂跳,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抬头面对他道:“可是我得老实说,我心里还有着死去的未婚夫。”他一直暖暖的,就像太阳照亮她,也一直活在她心里。
厉阳心中苦涩,原来她至今没嫁人,不只是为了扶持弟弟登上王位,也是因为她心里还有着那个男人?
但即使如此,这也不能阻拦他想娶她的决心。
“我不会跟一个已死的人计较,因为我才是未来跟你走下去的人。德曦,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爱上我的,我发誓,我不会像他一样丢下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孟德曦又再度被他的话感动了,眼眶发热,好似要滴出泪来。“可是,我会嫁给你也是为了雁国,雁国必须和黎国结盟……”
“无妨,只要你嫁给我就好。”厉阳的心沸腾着,无论她是因为什么理由才愿意嫁给他,他都会让她爱上他!
他在这条路上煎熬了十年,等待了十年,终于等到她了。
他浑身轻飘飘的,有如踏在云端,想再听她说一次,以确保自己不是在作梦。
“德曦,嫁给我好吗?”
被他这么炽热的看着,孟德曦脸蛋发热。“好,我嫁给你。”
她实现了十年前许下的承诺,将自己的一生交给这个男人。
第4章(1)
孟德曦远嫁到黎国的前一天,宫里举办了热闹隆重的国宴庆祝公主大婚,皇城外也摆了一张又一张的流水席,举国同乐。
翌日,孟德曦去向孟德轩辞行,居然看到已经好几年没在她面前哭的皇弟湿润着眼眶。
“轩儿,你已经不需要我了,记住,一定要当个好君王。”
这是他们姊弟俩第一次分离,场面格外忧伤,孟德曦要离开住了二十八年的雁国,内心十分不舍,最后一次环视熟悉的景物,才依依不舍地坐上马车。
起程,是一段艰辛的路。
黎国虽毗邻雁国,但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抵达。
旅途中鲜少有机会停下来休息,几乎整日都坐在马车上,运气好一点,晚上能睡在驿站的床榻,若运气不好到了荒郊野外,就得睡马车内了,但不管哪一种都比不上在宫里舒服,几日下来,孟德曦自是一身筋骨酸痛,也睡不好。
当然,她不会连这点苦都受不住,如果连安稳坐在马车里的她都叫苦连天,那么在外头风吹日晒的侍卫们怎么办?
回黎国这段时间,只要有驿站可过夜,厉阳就会命人为她准备热水,他们在天还没亮赶路,而她困得睁不开眼时,也是他喂她吃早膳的,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从不避讳的在旁人面前表现,总让她很是害羞。
好不容易抵达黎国,原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却直接举行大婚仪式,虽然厉阳已经尽量简省许多不必要的繁文缚节,但有些传统礼俗仍不能免,还得请国师主持祭典、告知黎国祖灵迎娶皇后事宜,祈求国泰民安,一整天下来,孟德曦累坏了。
待在新房内等厉阳时,孟德曦差点顶着笨重的凤冠睡着,还是被陪嫁来的桃香悄悄叫醒,她才意识到待会儿就是洞房花烛夜,困意瞬间被羞怯驱走。
她紧张的缵起手心,今晚过后,她将属于那个男人了:厉阳进了新房,看见两边站着喜娘和宫女,他的皇后正端坐在床上,两只小手绞在一起,显得很是紧张。
他依照喜娘的指示以金秤挑起新娘的红盖头,看见满脸羞红的孟德曦,内心止不住的欢喜,她好美!他忍不住惊叹,白皙秀美的她被一身凤冠霞帔衬得异常娇艳,他简直看直了眼,舍不得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