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曦蹙起秀眉,她是为他好,他竟说她在训话?
“皇上政事繁重,请皇上先将工作做好……臣妾恕不奉陪!”
眼见孟德曦转身要走,厉阳大笑,这世上敢违抗龙颜的皇后也只有她了。“皇后,朕的肩膀酸死了,快帮朕揉揉,雁王说你都会帮他揉。”
孟德曦停了下来,这男人,竟在该用心看奏摺时召她回来做这种事,语气还如此随便轻佻!
只是孟德曦不知,厉阳只有待她随便,他在朝堂上可凌厉得很。
“皇后,要朕抱你过来吗?”
轻柔的一句话,让孟德曦一咬牙。“臣妾遵旨。”
被如此威胁,她不得不来到厉阳后方捏起他的肩膀,本来还有几分怒意,在发现他膀子很硬,知道他一定很疲累时,心里生起了不舍。
“这几天过得如何?”太舒服了,厉阳闭目养神。
“就看点书,发现黎国的国情跟雁国有很大不同。”
“有听到什么吗?”他仍闭着眼说。
孟德曦顿了下,道:“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我这个皇后不受欢迎,还故意不闻不问。”
厉阳低低一笑。“要朕把那些人拿下吗?还是皇后要亲自去训话?”
又取笑她了。“不需要,骂他们一顿他们就会接受我吗?我想只要日子久了,他们看的就不再是我的年龄,而是我这个人了。”孟德曦想起方才遇到朱丞相一事,心里有些疙瘩,但也不打算说,免得让他们君臣有心结。
厉阳当初不顾众臣反对,执意迎娶她为后时,不是没想过她会得不到认同,但他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他都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现在看到她那么坚强,他安心了,看来暂时还不用他出手。
“倒是你,我喜白,你干么总送些大红大绿的衣服给我?你送那么多珠宝簪子来,是要我全都插上头顶当孔雀吗?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命人送补品和甜点来,我吃不完,我的吃用不多,不需要花费不必要的银两!”孟德曦一口气说完,她在雁国就是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在黎国也想简单的过。
厉阳听她滔滔不绝说完后忍不住大笑,“是,朕会改。”他知道她不爱,雁王对他说过她的喜好,但他就是会忍不住想宠他的皇后,给她最好的。
孟德曦可听不出他的诚意,瞪了眼他的后脑勺。
“对了,德曦,你说你看了书,发现黎国的国情和雁国不同,是哪里不同?”难得悠闲,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太奇怪了,黎国居然有奴人制!”孟德曦直言,语气不觉扬高。
厉阳睁亮眸,想起这几天的案子,让他伤透脑筋。
孟德曦清秀的脸庞严正板起。“而且还是世袭制,这对刚出生的孩子多不公平,一出生就是奴隶,没有未来,不能做想做的事,太可怜了,是他们祖先犯的错,并不是他们。”
奴人制是几百年来沿袭下来的,起因是某个先皇痛恨犯罪,为杜绝犯罪才定立的,他对此虽有异议,但因为此法确实有警戒作用,在黎国鲜少有强盗杀人等重大罪案,他也不能说废就废。
“那如果在奴人里,有才能的人却不能从政,你怎么想?”
孟德曦认真道:“那么就太可惜了,他们既然有能力,就该为黎国做更多有益的事。如果雁国有这种制度,我绝对第一个反对。”
厉阳听完后豁然开朗道:“你说的真对。”
滔滔不绝的孟德曦终于回过神,想到她方才说了什么,顿时惊慌不已。天呀!她竟批评黎国的奴人制度……“对不住,我不该这么说话……”
在雁国,每当轩儿有政事上的烦恼时,她都会帮他解惑,因此一时忘了这不是雁国,是黎国。
“不,德曦,我这几天都在烦恼一件事,你让我确定了我该怎么做。”
“什么事?”孟德曦疑惑问。
厉阳将宋新元的案子和盘托出。“……我对他如何考上状元很好奇,一查之下才知道原来他在艰困的环境下苦读十年,耐力绝非常人,不过要不是他冒用别人的名字,恐怕也无法应试。
“我想了又想,该治他的罪吗?革除他的状元身分,是治了他的欺君之罪,但也断送了他的才能、他的努力,日后若有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奴人冒名考取功名,我也得因为他们是奴人就治他们的罪、断送他们的才能和努力吗?这么一来奴人制岂不是让黎国错失了许多良才?!
“德曦,是你让我想通了我身为黎王,真正该为国家做的事,谢谢你。”
对孟德曦,厉阳也是欣赏的,一般女子都养在深闺,只懂得抚琴刺绣,哪像她能有自己的见解,她真的很特别。
被他称赞,孟德曦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脸微微酡红。
她知道,在世俗上,女子是不容许高谈阔论国家大事的,就算她在雁国贵为朝曦公主,拥有特权,但当她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时,也一样要遵守这些礼教法则,可厉阳竟听她大放厥词的说完话,还说谢谢她……
孟德曦对此有说不出的感动和喜悦,厉阳虽然总是我行我素,让她很头痛,可是他却比一股男人多了宽容雅量,包容她大胆的想法,她真是嫁了个不畏世俗眼光的丈夫……
孟德曦双眼迷蒙的想着,突然毫无预警地被拦腰抱起,安坐在厉阳腿上。
“皇后,再陪我看奏摺!”
孟德曦坐在他的大腿上,头都快暈了,咬牙道:“你真是……昏君!”
“你骂一骂,让我精神更好了!”厉阳低笑道,将下颚置在她肩头上。“就这样陪着我。德曦,你得慢慢习惯我。”
习惯他?
孟德曦想起每天早晨醒来时,都会被他的手脚紧紧抱缠着,快喘不过气,莫非他是故意的?
她无法思考太久,那肩头上的重量,耳边、脸颊边他吹拂来的男性炙热气息,都让她的心怦然狂跳起来。
第5章(1)
“请皇上三思,奴人制不可废啊!”
见一个个大臣跪下谏言,厉阳冷哼了声。
朱丞相抬头恳请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奴人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奴人制是我继位后早就想废除的政策,太不公平也太不仁道了,试想,如果你的孩子、孙子犯了大罪,你的后代就得生生世世为奴,永不翻身,你心里作何感想?”
朱丞相欲开口,厉阳又冷嘲道:“朱丞相,朕已如你所愿的治了宋新元的欺君之罪,也将你的侄儿高升状元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可皇上只判了宋新元关押四年,又废了奴人制,摆明就是想让宋新元在四年后重新赴京应考,再重用他。
这像话吗,让奴人当官?要是满朝文武都是奴人,岂不天下大乱?
厉阳纵然说得再有理,在朱丞相根深柢固的观念里,奴人都是最肮脏、低下的,流有极恶死囚的血液,他无法认同废除奴人制。
皇上流有最尊贵、正统的黎国皇族之血,怎么能废除奴人制,皇上不该有这种念头!
朱丞相再抬头时,眼神蒙上了阴影。“皇上,恕臣斗胆,听说皇上昨天将奏摺带入朝曦宫,娘娘还提及了奴人制,是否属实?”
昨天他看到曹公公拉开嗓门说皇上找她回朝曦宫,大白天回寝宫作乐可不是明君的作为,于是他问了自己安插在朝曦宫的眼线,那个太监说皇上把奏摺带到房里,两人在讨论奴人制的事。
这事让他惊恐万分,皇上怎么能把奏摺带进寝宫,还让皇后对黎国的奴人制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