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新开一家礼品店,一架镀了色的钢琴模型吸引了我。
琴顶上有个开关,估计是个音乐盒。
我用手按了一下钢琴模型的开关,它便发出悦耳的声音,叮咚如山泉奔涌。
我卧室的书桌上也有一架钢琴模型,是紫檀木的,虽然不能奏乐,但精致漂亮,那是肖远临去英国送给我的礼物。
看到这个模型,又想起肖远,想起他笑起来眉眼狭长,想起他在体育场上身影矫健,想起他吻我时唇上的湿润与微凉……
肖远的影子在眼前闪现,挥之不去,渐渐变得清晰。
我赶紧缩回触在钢琴模型上的手,匆忙离开礼品店,在街头狂奔起来,想跑到一个没有肖远的地方,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才发现,肖远这个名字已经渗透到骨血里,恐怕今生已难忘却。
我妈过生日,我跟她要了我的工资卡,给她买了一条开司米的围巾,她老念叨这样的围巾多漂亮,多暖和,多时尚等等,可是送给她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多喜欢。
我把工资卡还给她,我的卡一直都放她那儿,买什么东西就直接跟她要钱,还省得我费心管理财政,她却说:“快春节了,你取点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我摇头,“该买的你都给我买了,我还能缺什么呀?”
“你不是老惦记买辆电动自行车?”
“我那辆旧车骑出了感情,不想换啦!再说,我现在每天就剩骑车那么点运动了,再买了电动车,光吃不运动还不成猪了?”
晚上去报亭帮我妈买报纸,不经意看到一份印刷精美的杂志,封面上的人物好像在哪里见过,顺手买了一份。
边走边翻,突然想起来,他就是班长的哥哥章御。可是杂志上的照片没有本人好看,也许是角度和光线不好的原因。
只顾看书,跟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我挺直的鼻梁差点就瘪下去。
“走路带点眼,小姐!”
我捂着鼻子,赶紧跟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路人甲气冲冲地走远,我恶狠狠地对着杂志封面做鬼脸,“这只死章鱼,都是你干的好事!”
回到家,我妈问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财经杂志?”
“啊,那个……不喜欢,不喜欢,买报纸送的。”
“你说现在这促销方式真是挺特别的,买一份五毛钱报纸,送一份五块钱杂志!”我妈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始终没找到我的手机,每天数着日子想:肖远要离开了吧?他会不会给我打电话呢?我的手机怎么弄丢的呢?
看我整天念念不忘手机的事,我妈帮我买了一款新的,同时申请了新号码,她哪里知道这对我一点儿用都没有。
看我把新手机随便扔在床上,她说:“再丢了你就别用了!”
“我向马克思他老人家保证,决不再丢!”我讪讪地拿起手机放进包里。
“你要能不丢了就不是我闺女!”我妈太了解我。
春节单位放几天假,我陪我妈走走亲戚,一般都是我妈那边的亲戚。
我刚出生,爸爸就跟我妈离婚了,从此再没出现过,所以与我爸那边的亲戚都不来往。
大舅妈见了我,用她那标准的唐山话夸张地喊:“可可都这大了?你瞅瞅,长得这个水灵,这个俊气啊!有对象没?”
我尴尬地笑笑,怎么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
“还没呢,她工作忙!”我妈倒是很会替我找理由。
“敢情是这么回事哈,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包准儿让你满意!”她讲话像极了演小品的赵丽蓉老师。
“就不劳您费心了!”别给我介绍了个唐山人,天天听他跟我讲唐山话,我非笑破肚皮不可。
“那孩子可好咧,是个主任医师!我俩一个单位地,知根儿知底儿。”大舅妈很有兴致,连我妈也跟着点头。
大舅妈这么说两句,我妈居然说要考虑,窘到我了。
过完春节,便被我妈和大舅妈压着去相亲,相亲的对象叫郭品叙。
地点是某某大饭店,看来这个男的经济实力挺雄厚,第一次见面就请吃大餐。
既然无心相亲,就不忍占人家便宜。我提前声明,餐费AA制,那男的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这个医生白白净净,长相也还算过的去,可是跟肖远比却差远了。
想到肖远,我一阵辛酸,他现在应该在异国他乡,感受别样风情了吧?是否像我一样,无可救药地想念着对方,却无可奈何地面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去一下卫生间!”感觉胃里闹腾得难受,顾不得看我妈和大舅妈的脸色,迅速跑出包间。
就听到我妈对那男的说:“这孩子太小,不懂事,别和她计较!”
吐出来的都是酸水,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端详自己,“我小吗?”
“你指哪里?”我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站了一个男人,正打量着我。
“章鱼!”我茫然转身,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章鱼?”他反问。
我赶紧闭嘴,不管怎么样,叫别人外号是不好的行为,刚才叫出来纯属不小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上厕所啊!”这不废话吗,来卫生间不上厕所难道来吃东西?
“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家饭店。”他笑。
“相亲!”我没好气地说。
“你相亲?”
他的表情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我有哪里不对,值得他这么打量。
“我!相亲!很奇怪吗?”
他点头,“对!”
“这有什么好奇怪?年纪大了,怕嫁不出去自然要相亲!”
“你急着嫁人?”他微挑着眉毛问。
“我妈急着把我处理了!”如果按我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会来相这无聊的亲。
“哦,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考虑收购!”他吊儿郎当地说,让我想起电影里白瑞德的傲慢与漫不经心。
“你去死吧!”我最讨厌他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皱皱眉头,“你急着当寡妇?”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掉头就走,跟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浪费口舌。
我庆幸那只章鱼没有跟上来,回到包间,见我妈和那个年轻医生聊的很投机,我说:“我先走了,单位还有事,!”
他追上来说:“我开车来的,送你吧!”
“行,谢谢!”我也不跟他客气了,正好我需要跟他单独谈谈,让他知道我妈和我大舅妈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我的。
“如果你觉得我的名字俗,可以叫我小可!”
他淡淡的一笑,“不俗,不俗!”
“不俗你还笑什么?”我问。
他忍住不笑了,说:“你向来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如果我认为需要快点表达我意思的时候,我会直接点!”
“那你现在是不是准备表达你的意思了?”他边开车边说。
“是!”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很排斥我,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今天的相亲失败了?”他自嘲地笑笑。
“答对了,加十分!”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相亲失败值得你那么欢呼?”
如果可以,我想放鞭炮庆祝!
把我送到单位,他说:“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还可以常联系!”
这个医生人挺不错的,如果不是因为相亲认识,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好!常联系!”
就是这句“常联系!”让我和郭品叙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了好朋友,而且还促成了他和我另一个好朋友——圆圆的美好婚姻,这当然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单位,看到门口停了辆崭新的奔驰,把我们单位大门堵了个严实。
我们单位门口平时不让停车,交通协管正叫司机把车开走,人家非但不理,还想继续往里开。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敲着车窗说。
玻璃降下来,章御探出头,看着我笑,“我找你!”
“这里不让停车!”
“你上车,我就开走!”他的表情有点无赖。
“我为什么要坐你车?”还是奔驰,我这个小老百姓就怕坐高档车,坐不惯,晕得厉害!
我和他僵持着,协管见我跟他交谈,就问:“小可,你朋友啊?”
“是啊!”章御热切地答道。
“不是!”我否认。
“别停这里了,开进去吧!这里不能停车,一会儿挖掘机要从这里进!”协管的大叔催促道。
“听见没有,不能停车!”我说。
“你上来,我开走!”章御固执的要求。
“小可啊,你快让你朋友把车开走,外边给信号了,大车要进来!”协管大叔向我乞求。
我晕,本来好心帮着劝人,倒招上我了。
“上就上去!”我豁出去了,总不能老跟他杵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