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完美的软件不升级,也会有被淘汰的一天。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只要持之以恒,总会超过他的,慢慢来。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反反复复地思考许真下午跟我说的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许真是过来人,很多事情都亲身经历过,她的话对我来说,像一支强心针,让我打定了主意。
我默默地看着沈钦言的侧脸。
——不,我绝对不放弃他。
——沈钦言是我一个人的。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家,他家门外有辆灰色的车。
我第一次在他家遇到除了钟点工和安露之外的人,来访者是南姐和一位著名的制片人,带着剧本和一张新合同来找他,说要筹拍一部新戏,邀他主演。
我和沈钦言在一起的事情在很多人那里都不再是秘密了,制片人看到我在场,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跟我点点头。
沈钦言的回复是:“我刚刚拍完一部片子,新片明年三月后再说。”
“我知道你挑剔,但先看看剧本,是个好本子,”制片人哈哈一笑,“电影肯定明年才开机,现在还在筹备阶段,你不妨先看剧本。”
然后,对方留下了剧本,连晚饭也没吃,挥一挥手就走了。
我特别好奇地拿起剧本翻了翻,一目十行地扫了几页,觉得晦涩难懂,就放下了。
“当演员真不容易……这整本的台词都要背下来。这份工作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来的。要是让我念这些台词,就肯定不行。”
沈钦言微微笑起来,“要我写程序,差得更远。”
我抿嘴一乐,“为什么你要推到明年三月后?”
“不想过得太累了,”沈钦言道,“我对物质条件要求不高,一年一部电影挣的钱已经足够生活了。”
我拍手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我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只想拍精品。”
“如果对钱不是那么看重的话,选择剧本的时候,可以稍微挑剔一些。”
我不知道为何想起了顾持钧,“拍戏会有乐趣吗?”
沈钦言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觉得拍戏并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份工作难做。和上班族一样,每天早起晚归,工作的内容同样千篇一律。剩下的是你自己的心态问题。电影每天都是这样拍摄,但每次拍戏都有差别,就是同一句‘你吃饭了吗’,两个月前说和今天说都不一样,因为周围的环境、角色的性格和心路历程都会有差别。而把这种差别表现出来,就是当演员的乐趣。”
我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么一大通理论,“照你这么说,当演员还是蛮有趣的。”
“对我来说,是的。”
沈钦言沉默下来,又看着我。
“杜梨,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什么?”
“我可能不能像顾持钧那样,为了爱情,放弃做演员。”
他语气不稳,我大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怎么?有人让你放弃当演员吗?”
“如果我不能像顾持钧那样离开影坛,给你一个安静的生活,请你原谅我。”他颇为艰难地开口,“我想不到,这辈子我除了当演员,还能做什么。”
“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是个好演员,你不演戏非常可惜。真的没关系!”我连连摆手,努力澄清,生怕他去了顾家后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联想。
“真的吗?”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问他:“你会让我从此远离电脑吗?”
他一怔,“当然不会。”
我拍手笑起来,“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对自己工作的热爱程度是一样的。你不会强迫我换工作,我怎么可能强迫你换工作。”
沈钦言伸手抱紧了我。
我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轻轻托起我的下巴,重重道:“我保证,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会陪着你。”
我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半的时间,好的。这就足够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内心非常满意——要知道我爸爸一年中在家的时候不超过三分之一,这还包括睡觉时间。我妈妈和爸爸争吵的时候曾经说过,“我嫁了个男人,没想到我男人嫁给了工作。那我算什么,第三者吗?”
沈钦言平息了呼吸,忽然问我:“许真后来叫你去厨房,说了什么?”
我问:“你很想知道吗?”
他亲了亲我的鼻尖,“不,我只是好奇。你不用告诉我。”
“主要说了她和顾持钧的往事吧,她对当年的决定虽然不后悔,但总有遗憾。”
“遗憾啊,对她来说,也难免的。”沈钦言重复了这两个字,表情有些怅然。
“你也知道他们当年的事情?”
“我那时算是半个旁观者,前前后后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我肯定地说:“我可不要你像顾持钧那样,和电影公司闹得不愉快。”
“你知道这件事?”
“嗯,”我说,“顾持钧当时用的会计事务所是盛宣。”
他“嗯”了一声,“是这样。”
“不过,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
“你不是说许真和林越的父亲是继兄妹吗?虽然关系是远了点,说来也是一家人……”我分析道,“林家不是电影公司的老板吗?为什么要对顾持钧这么赶尽杀绝啊,非要他净身出户?太不厚道了。”
沈钦言眉心一动,沉默了几秒。
“起初是有矛盾的,但到了后来矛盾已经化解,电影公司提出要和解,是顾持钧主动放弃的。他说‘拿出去的东西我就没打算再拿回来’,很干脆地带着许真去了瑞士,这十年都没有再回来。”
我大惊,“什么?”我在心里小声犯嘀咕,顾持钧看上去不像是个这么不理智的人啊。
顾持钧当年的名气和沈钦言相当,红了十余年——他那时候可比沈钦言勤奋得多,拍的戏也多出了将近一倍,资产绝不比现在的沈钦言少,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种气魄,当真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具备的。
沈钦言缓缓地说:“我很羡慕顾持钧。你想不到他有多么好的运气——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待在舞台上被名利缠绕终身,而他不是,在最高峰时急流勇退,来去从容。我没有可能再做一个普通人,我不能想象自己离开舞台。但是他能,举重若轻地离开。离开聚光灯,变成一个寂寂无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
“我当年是顾持钧的影迷,看了他很多片子,”沈钦言说,“他是太聪明的人,演技总是举重若轻,生活也是。好像没什么可以难倒他,一条路不能走,换一条就是。《众里寻他》这部电影,更让我明白这点了。我这一辈子是没法超越他了。”
“我觉得不会的,”我握住他的手,“在我看来,你比他好很多。”
沈钦言眸子里星光点点,好半晌后狠狠抱住我,“我很感动。”
待他放开我之后,我认真地比画着手指头,“你比他年轻,他早就退出舞台了。再完美的软件不升级,也会有被淘汰的一天。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只要持之以恒,总会超过他的,慢慢来。”
沈钦言嘴角一弯,笑起来。
“谢谢鼓励。”
下一个周末的时候,沈钦言居然真的带我去看《众里寻他》的最终剪辑版。
剧场是电影公司的内部剧场,有百余个位子,我们去的时候试映尚未开始,剧场里灯火通明。我和沈钦言遇到了这部电影的其他主演,其中也包括了乔希宁和宋亦涵。
我不知道多少人知道我和沈钦言的事情,但乔希宁显然是不知道的。
他看到我和沈钦言并肩出现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就像看到了满天神佛。而他身边的宋亦涵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你们……居然是……”
他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只好冲着他笑,希望他不要太惊讶,他的下巴都要掉了!要是他的粉丝看到他这样,该有多伤心啊!
沈钦言也不作声,拉着我的手跟乔希宁点了个头。
“早。”
“你也早……”乔希宁说,“不,不对,这不是我的台词啊!”
沈钦言嘴角勾了勾,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宋亦涵拧着眉头拍了拍他,“冷静点。你应该猜到了。”
“我哪里猜得到?”
乔希宁深呼吸,视线在我和沈钦言脸上轮流打量,“虽然一直都有传闻,但我怎么知道幕后的人物是杜梨啊!要死了要死了!”他忽然气愤起来,不再看着沈钦言,只盯着我,“怎么一直不告诉我,把我搞得像白痴一样?”
我傻傻赔笑,“因为你很忙……也没时间跟你说……”
恰好这时导演和制片人来了,沈钦言也拍了拍我的肩,迎了过去。宋亦涵作为这出戏的女主角,也跟在沈钦言身后。我现在已经颇了解他的心思,他在给我们机会让我和乔希宁单独相处,把事情说明白。
“我说呢,难怪最近新闻都在说沈钦言和安露分手的传闻——”乔希宁一副苦思冥想状,“你不是破坏他们关系的人吧!”
我怒视他,“我是这种人吗?”
“呃,的确不是……”乔希宁承认说,“略微靠谱一点的传闻说他们分手好几年了。”
“对的。”
“不过,好多细节串起来,我终于想通了,这样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那时候,我是真的和他没有联系。”
他盯着我,“杜哲大哥知道了没有?”
“还不知道,我打算过几天告诉他。”
他皱眉,然后又松开眉头,“你觉得他会不会想掐死我?”
我一愣,“为什么?”
“拜托,你就是跟着我工作的时候认识了沈钦言吧?”他小声嘀咕,“你敢说没有我的功劳?杜哲大哥那么宠你,知道你找了个明星当男朋友,还不得暴走啊。”
“你想哪里去了?我大哥才不是这种人。”我说,“再说他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呢。”
“自顾不暇?这是什么意思?”乔希宁问我。
我尚未搭话,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安露。我很惊讶,“安露姐你也来了?”
她眨眨眼笑了,抬起手来,示意我挽住她的胳膊,“有热闹看,自然要来啦。”
我糊里糊涂地挽住她,觉得还是有些迷惑。
乔希宁再次陷入了迷糊状态,“阿梨,安小姐,你们……关系不错啊?”
安露在圈子里地位可不低,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瞧他一眼,笑了,“对,我们关系可好了。你是想说前女友和现女友是情敌吗?”
说完她不再理会充满困惑的乔希宁,拉着我和几位电影公司的高层及制片人打了个招呼。大概是众人都对沈钦言换了女朋友一事儿有所耳闻,没显出惊讶的态度。唯独邹大导演看我一眼,若有所思,“这小姑娘看着很眼熟啊……”
安露笑起来,“邹导倒是好眼力,杜梨和沈钦言就是在你的剧组认识的啊。您的媒人之名可名不虚传。”
她一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尽了,邹大导演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跟这个小姑娘关系不错嘛,都不吃醋?”
“邹导,我像是那种人吗?”安露撇嘴,“我和沈钦言可是清清白白的,这小姑娘我也挺喜欢的。”
我对安露的到来很是惊奇,身边没别人时她跟我解释说:“小傻瓜,你现在是沈钦言的女朋友,电影公司这里自然是有所耳闻的。有些话不好听,你以为别人对你不好奇吗?我出现在这里,帮你助威啊。”
我很是感动,“安露姐——”
她笑着把我推给沈钦言,“要开始了。”
我们坐下来看电影。电影开场前的最后一分钟,我看到了本剧的编剧顾持钧走了进来,安露对他招招手,他在安露身边坐下。
所谓的最终剪辑,是导演无数次修改后的最终上映版本,声效完美,特效齐全,连片头片尾都加上了,完成度百分之百。
画面从城市中的宁静街道开始,背景音乐是相当欢快的节奏。清晨的阳光洒满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骑车送报的孩子、停在马路边的车以及给花园浇水的园丁。叮叮咚咚的乐曲声从转角处的小楼二层传来——镜头拉近,一个年轻人在屋里欢快地演奏吉他。
曲目节奏轻快,是相当美妙的画面。
我想,导演还真是相当有品位,第一个镜头就给了乔希宁。
下一秒画面陷入了黑暗。狂风骤雨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跌跌撞撞地从黑夜深处跑出来,她浑身湿透了,纤细的身体不堪重负,可始终拼命奔跑,直到在一栋房屋前昏倒——这就是宋亦涵扮演的女主角。
第二天一早,年轻人在街边捡到了她,这就是一段故事的开始。这个女孩丢失了记忆,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她来历神秘,年轻的小乐队歌手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神秘的女孩。他把她接到自己的公寓,和她同吃同住,她脑子里只存在一些断章残片,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她在陌生的城市里跌跌撞撞,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慢慢成长。
故事里的城市规模不大,十多万人,只有一位心理医生。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于是在剧情进行到十五分钟之后,沈钦言终于出场。
心理医生很年轻,却有一间老旧的办公室,他背对门口坐着,半晌后转椅缓缓地转过来,心理医生从金边眼镜后对这个年轻的女人加以审视,一言不发地听乔希宁叙述女孩子的情况。
接下来的剧情,主要是沈钦言饰演的心理医生和年轻女人的互动,以对白为主,心理医生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经过了精心的设定。
“你喜欢小狗吗?”
“非常喜欢。”
“当小狗在你脚边撒尿的时候,你还喜欢它吗?”
三秒钟的沉默之后,“喜欢。”
“如果你怀孕了,你希望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如果是双胞胎呢?”
“也是女孩……”
这并非是影院现场,在场的每个人——除了我和安露,大概都已多次看过这部影片,因此并不如我这样情绪激动,时有说话声传来,是在讨论某些细节。
我说:“图灵测试。”
黑暗中我的声音很小,沈钦言还是听到了,他低声回答我:“是的。”
我说:“问题设置相当专业,简直可以直接用在智能计算机模拟中。”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坐在前排的顾持钧,他和安露并肩而坐,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我相信这一段的剧本没有修改,顾持钧真是相当厉害。我有点明白邹导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了。接下来的剧情都是围绕着一个个问题进行。
两个人的话题谈到了爱情,于是,自然而然地在心理医生和女主角之间产生了一段暧昧的感情,但点到为止,相当含蓄——连个牵手、接吻的动作都没有,只有一次不成功的试图接吻。
我相当满意这部分的情节。
最可怜的是乔希宁扮演的角色,明明知道留不住她,却为她付出了一切乃至生命。
故事到了三分之二时,所有的线索都被串了起来,穿插在全剧中的音乐,是心理医生最爱的风格;精致和谐的城市居然与世隔绝,没有外人进入;而女主角并非真正的人,只是那位心理医生“通感”产生的想象人物,她诞生于虚无,脱离了想象。所以心理医生根本不吃惊。
剧情进行到这里,我大吃一惊。我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故事里有个角色特别让人在意,那是个总在女主角记忆中出现的男人,他是个作家,行事神秘莫测,出现时总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口袋中有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和一支黑色钢笔,笔尖游走过纸上留下的是一手漂亮的字。
故事到了最后三十分钟时,因为顾持钧的出现,剧情更是来了个大逆转,推翻了之前的一切——原来,那位心理医生所在的世界、所在的社会,竟然全部脱胎于这位作家的想象。线索被串联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新的城市、新的秩序在作家的想象中被构建起来;在新的世界里,沈钦言作为唯一从旧世界走到新世界的人类,保持了独一无二的清醒。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犹如泪水化入深秋雨中。
一百四十分钟的电影,我看完了有些震惊。
不是赞叹演员的演技,也不是感慨精彩的情节,而是震惊这电影里的科学分量。
以想象力构建一个世界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背景设定,而这部电影最精彩的一点,就是这看似荒诞不经的世界。每一个细节都建立在翔实的脑科学、神经科学、心理学之上,甚至包括了相当多的计算机知识。在这部电影中,我没有找到任何科学上的Bug。怪不得沈钦言说这部片子“可遇而不可求”,说他“一辈子也难以超过顾持钧”,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些明白了。
这部电影非常棒,各种意义上说都是。你会把它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只要稍微有点审美观的人,都毫不怀疑这部片子会卖座。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在灯亮起来之前,侧过头去看沈钦言。他盯着屏幕,屏幕反射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直到最后一行字闪过。他看这部电影恐怕不下十次,但观影的态度还是这么认真。
我轻声说:“怪不得顾持钧息影多年,居然肯为了这部电影复出。”
沈钦言点头,“是的,他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自然也想在剧中出演最关键的角色。如果我来演作者的角色,这部电影就失去意义了。”
“把复杂深奥的科学和精彩的情节结合起来,我一直觉得很难,但这部电影做到了……”我说,“我之前虽然在片场看到了拍摄片段,可完全没想到故事的全貌是这样的。”
沈钦言沉默片刻,再点头,“之前我觉得,这将会是一部好电影,现在看来,二十年后的人们也都会记得。”
灯亮了起来,我忍不住眯了眯眼,我看向沈钦言,想说的话越来越多。
“高科技电影越来越多,特技越来越绚丽,CG可以以假乱真,甚至演员都可以取代。但是我觉得,这些对于一部电影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我始终认为,真正能打动人的还是人内心的情感。所以啊,我永远不担心演员会失业。”
“咦——”乔希宁隔着两个位置探过身来,大惊失色地说,“杜梨你居然能说出这种富有深刻哲学意义的话啊!我以为你只关心0和1呢!难道是因为男友是沈钦言被潜移默化了的缘故?”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可不小,连前排的安露都听到了。我简直想暴打他一顿。
宋亦涵帮我做了这件事,她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瞎说什么。”
我抿嘴一乐。
那两个人都笑了,乔希宁自鸣得意地哈哈笑了几声,很高兴的样子。
宋亦涵则很真诚地看着我,“我现在觉得,成为演员,是件幸福的事。”她正色对沈钦言略一鞠躬,“沈先生,能和您在这部电影里合作,是我的荣幸。”
沈钦言摇头,并未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手。
沈钦言又牵我的手走到前排。
顾持钧微笑地看着我,“杜小姐也来了?刚刚我没看到。”
我很激动,“这片子真的非常好看,你的剧本真是很好。”
“谢谢你的评价,但还是要依靠导演才能表现出来。”他并不居功,只侧过脸去跟沈钦言道,“你在片子里演得非常好。当年我和许真说,你终有一天会超过我,果然如此。”
沈钦言郑重其事道:“谢谢。有你的这句评价就足够了。”
两人都静了一瞬间,沈钦言又开了口,“你们的机票是什么时候?”
“明天,许真让我告诉你们,不用单独送别了。”顾持钧挥了挥手,“首映式的时候,我会再回来一趟。”
他走到前排,和邹大导演、制片人以及高层们一一握手。
我看到那位西装革履的制片人热切地握着顾持钧的手说:“十年磨一剑啊,果然一鸣惊人。我以后也要学邹小卿这个厚脸皮的去你家住着才行。”
顾持钧笑了笑,礼貌和态度无懈可击,“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谈,总之别到我家住着不肯走就行了。”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气氛极其融洽。
制片人提议一起吃饭,顾持钧以有事为由先告辞,我们剩下的人去酒店吃了顿饭,这让我彻底见识了这些电影人惊人的酒量——包括沈钦言在内,我才知道沈钦言居然有千杯不醉的能耐,在若干杯酒之后他依然面容沉静,眼神清明。
乔希宁和宋亦涵也跟我一样眼睛发直,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