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沈白就看到了陆元青。很奇怪,隔了这么多人,竟能一眼便看到他。明明他身上的青袍有些旧,明明他的面目并不显眼……或许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吧,虽然他待人总是和气的,可是这样引人注目的笑却极少出现在他脸上。
“公子……”跟在沈白身旁的宋玉棠见沈白停了下来,也不解地望过去,“陆书呆?我说怎么在衙门里找不到他呢!原来在这忙着讨姑娘欢心呢!我过去叫他!”因为风涣背对着沈白和宋玉棠的方向,宋玉棠只是看到“她”一身格外亮眼的绿色,而“她”微侧的脸上还戴着面具,再加上陆元青那难得看起来不呆的笑容……总之,宋玉棠把风涣误认成了女人。
宋玉棠正要上前,却被沈白一把拦住,“不,我去。”
沈白走到陆元青身后时,他正掏钱帮风涣买下那个面具,而风涣很自然地将手搭在陆元青肩上。
陆元青并未推拒风涣。在风涣为他下金针之时,他就已习惯了风涣的靠近。而最初陆元青只觉得他是个脾气古怪的神医,如今或许还能在神医后面加上“朋友”二字。
忽听身后有人道:“元青……”
陆元青听到这个声音一呆,慢慢转身,正与沈白四目相对。沈白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下滑到风涣的手搭着的那肩膀上。
风涣也随着陆元青的转身疑惑地扭头看去,却见一位玄衣公子正在盯着陆元青看,那感觉忽然令他有些不爽。
“大人?”陆元青没想到竟在此时此地遇到沈白。
沈白敏感地察觉到了风涣隐隐的敌意,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才文雅开口:“元青,这位是?”
“大人,这是风涣,在下曾和大人提到过的远房表兄。”陆元青不急不躁地扯谎,并轻轻地用手肘撞了撞风涣,提醒他不要乱讲话。
风涣自然感知了陆元青的暗示,所以他只是哼了哼,却没有吱声。
看风涣别扭的样子,陆元青又道:“表兄,这是沈大人。”
“沈大人……”风涣忽然想到什么,“小云,你现在是给他做师爷吗?”他伸手指着沈白的鼻子,丝毫都不客气。
“小云?”沈白的声音有些玩味,他的视线扫过陆元青那张呆呆的脸,神情中充满了疑问。
“在下的小名叫做小云。”陆元青遗憾没和风涣套好词,此刻只能装呆到底了。
“是吗?”沈白看了看风涣,又看了看陆元青。
陆元青见状只得转移话题:“这么晚了,大人要去哪里?”
沈白微顿,“三里街刘老汉的家,据他说他的儿子已经失踪七天了。”
陆元青看了看沈白身后不远处的宋玉棠,“邵捕头呢?”
“邵鹰已经先行一步了。”沈白又看了看风涣依旧搭在陆元青肩膀上的手,忽然开口,“元青,一起去吧。”
“他不去!”风涣替陆元青一口拒绝了。
陆元青看了风涣一眼,才对沈白道:“大人,我表兄身体有些不适,我要带他去看大夫……大人不妨先行,我明日去衙门再说吧。”
没想到陆元青竟然会拒绝!沈白一时有些愣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陆元青已经对沈白歉意地笑了笑,任由那个绿衣男子带一脸胜利的笑意握住他的手将他越拉越远。
“公子,陆书呆怎么没跟来?”宋玉棠看了看一路上都面无表情的沈白,疑惑地问。
为什么没跟来?为什么?他也想知道啊!那个绿衣男子指着他的鼻子时还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会需要看大夫?这么蹩脚的理由,真亏陆元青能找出来搪塞他!
沈白真的很想保持一贯的好风度,可是他却提不起兴致和宋玉棠多说,只是淡淡道:“元青似乎是有事。”
等沈白和宋玉棠到达三里街刘老汉家时,邵鹰已经将这里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一遍,“大人,没有奇怪的地方,只除了这里。”
顺着邵鹰的手指方向,沈白一眼就看到了栽种在靠近西屋墙根下的一朵花。
这花……好奇怪!这是沈白看到这朵花的第一反应。因为这花红得很不祥,它的每一片花瓣都如被血染透一般浓郁厚重,似是带着一股压迫的腥味扑面而来,仿佛它该是开在地狱里……
沈白一惊,他怎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刘老爹,你的儿子是何时不见的?”
“有七天了……”刘老汉明显是眼睛都哭肿了,“我儿子叫刘岳,是个极老实本分的孩子,他那天,哦,对了,我儿子过不久就要娶赵员外家的女儿了。我儿子在赵员外家做工,本来这婚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唉,都怪我!鬼迷心窍啰,就算是高攀也不能攀那赵家的小姐啊,那小姐是天生的克夫命啊,可怜我儿子还没娶她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见了,让我以后指望谁呢?”
“赵家的女儿?”
邵鹰见沈白不解,便补充道:“就是西街赵家米铺的老板赵有贵的女儿赵秀云。”
“那你儿子那天是去见这位赵小姐了吗?”沈白问刘老汉。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他那天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沈白闻言想了想又问:“刘老爹,那红色的花是你种的吗?”
刘老汉似是刚刚注意到了自己家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朵花,惊奇地睁大了老眼,“这……这,我家从来没有这个东西啊,这是谁种的?昨天还没有啊。”
沈白走到这红色怪花跟前仔细观察它,却见这花周围的泥土极为松软,似乎刚刚填土不久的样子。
沈白若有所思地盯了这花半晌才道:“张彪,将这花连着土和根一起挖出来带回衙门。”
“是,大人。”
从刘老汉家出来,沈白一直没有说话。邵鹰则是再度扫视了一下随行的衙门诸人,才问宋玉棠:“陆书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