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随便逛了几家商店,什么都没买,只在food court(美食广场)吃了顿快餐,就折回市里去买“萝卜丁”的鞋。
这次还是去Saks,不过这家的店名叫Saks Fiftlet mall(奥特莱斯,厂家直销中心)里那家少了个“Off Fifth”,但店面却大多了,有好几层楼,卖鞋的就占了一层,其中大部分是女鞋,各种款式,各种色彩,把宇文忠看晕了头。
“萝卜丁”的鞋显然是鞋中翘楚,当然这只是从价格来说,而他除了价格,也看不出别的区别,所以他看鞋只看价格,其他的留给朱洁如操心。
一路看下来,他的价值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早上的“五十美元一件衣服太贵”,变成了“几百美元一双鞋实在是太便宜了”,因为在“萝卜丁”专柜里,几乎看不到五百美元以下的鞋,偶尔看到一双,就会有赶紧抓过来交钱走人的冲动,生怕一念之差,就被别人抢走了。
最后,他在朱洁如的参谋下,从那一大排标着clearance(清仓大折价)的鞋架上选了一双由八百多折价到五百多再折价到三百多的“萝卜丁”高跟鞋。
商店的售货员撺掇他开一个店里的卡,说还有10%折扣。
但等他费尽周折填了表,又等售货员打了十多分钟电话后,人家遗憾地告诉他:他信用史太短,还不够格开卡。
于是朱洁如美救英雄,用自己的名字开了个卡,帮他拿到10%折扣,又省了几十美元。
买完鞋后,他把朱洁如一家送回住处,就兴冲冲往家赶,他今晚要打工,但他不想带着“萝卜丁”的鞋去餐馆,怕一不注意给弄丢了,还是放家里保险。如果不是因为周末邮局关门,他肯定当场就把鞋给云珠寄去了。
回到家,他发现Grace还是他早上看到的那个样子,穿着睡衣和浴袍,抱着大黄猫,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见他回来就问:“你回来了?”
“回来了。”
“买到鞋了?”
“买到了。”
“让我看看。”
他把那个装着鞋盒子的大纸袋递给她。
她把鞋拿出来看了看,赞许说:“挺不错的,经典款式,价格也很合算。是你选的,还是你那同学选的?”
“是我同学选的,但颜色是云珠定的,跟她朋友那双一样。”
“在哪儿买的?”
“mall里买的。你说对了,outlet mall(厂家直销中心)里没有,是回到市里的mall(购物中心)里买的。”
“吃饭了吗?”
“在外面吃了快餐。”
“那是午饭吧?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炒了几个菜,要吃点吗?”
他在这里住了这段时间,已经摸出了她的规律,知道最讨好她的方式,就是贪婪地吃她做的饭菜,那比什么都让她高兴。作为回报,他总是抢着买米买面买菜,那样吃起来心里也安然一些。
他雀跃地说:“好啊,好啊,你也吃点吧?”
两人坐下吃饭。
她问他今天的购物经历,他一一讲给她听,讲到sex(性,性活动)的插曲,她格格笑起来:“还好你没把她领到你车里去。”
“领到车里去干嘛?”
“去have sex(做爱)啊。”
他想到那个情景,脸有点发烧:“哪能啊。”
她擦擦笑出的眼泪,说:“You make my day!”
他愣了。
她又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没把这句话听岔吧?”
他坦白说:“压根没听懂。”
“这句话的意思是You make my day——wonderful,你让我今天开心了。”
“哦,是这个意思,又学了一句。”
“还没完全学到手。这句话的含义是:本来我今天一天都不开心,但现在因为你说的某句话或者做的某件事,终于让我开心了。”
“你今天一天都不开心啊?”
“是啊。”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开心呢?”
“因为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
“谁说没人祝你生日快乐?我这就祝你生日快乐!”
“现在说已经晚了。”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啊,不知者不为罪嘛。”他说着站起身,“我去给你买生日蛋糕。”
“到哪儿去买?”
“商店里——没有吗?”
“商店里有,但是——不好吃。”
“那怎么办?”
“我做了个生日蛋糕。”
“真的?你还会做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有什么难做的?简单得很。”她站起来,走到正餐厅里,叫他,“到这里来,看我做的生日蛋糕!”
他跟过去,看到长条形的大餐桌中央放着一个大蛋糕,还插着蜡烛,只是没点燃。
他走跟前一看,白色的奶油层上,有粉红色的字:“hday,Grace(格蕾丝,生日快乐)!”蛋糕周边是一圈水果,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花团锦簇,很漂亮。
他大赞:“蛋糕做得太漂亮了!你要不说是你自己做的,我还以为是买的呢。”
她怏怏地说:“有什么意思?自己过生日,自己做蛋糕,自己吃,吃多少天都吃不完,然后自己扔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
她噗嗤一笑:“你道个什么歉啊?我是在伤感那些知道我生日的人都没给我说声‘生日快乐’,你又不知道我的生日,有什么要道歉的?”
“还是要道歉的,为什么我就不知道呢?为什么我不能先知先觉呢?为什么——”
她拍他一掌:“卖嘴!”
他没想到她会拍他,有点尴尬。
她伤感地说:“其实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人知道我的生日,我husband(丈夫)知道,但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妈知道,但她也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爸知道,但他给我打电话都得偷偷摸摸的。有几个同学知道,但人家忙得很,哪里顾得上我?还有几个——恨我的人知道,但他们才不会对我说生日快乐呢,他们巴不得我死掉——”
“没这么——坏的人吧?”
“没有吗?哼哼,是你没见过吧?”
他想把她从坏情绪里拉出来:“说说你想怎么庆祝你的生日。”
“怎么庆祝?像我小时候那样庆祝。”
“你小时候是怎么庆祝的?”
“说了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你告诉我你小时候是怎么庆祝的,我们待会就那样庆祝。”
“好,我告诉你。我小的时候,生日可热闹呢,我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村里人跟外面大城市里来的人生的孩子,所以很稀奇的。我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村的人都会聚在一起,点堆篝火,围着火堆跳舞唱歌——”
他提议说:“待会我们也在门前点堆篝火——”
她一笑:“呵呵,可以啊,但是请谁来唱歌跳舞呢?”
“我们自己跳啊。”
“你会跳舞?”
“我不会跳,但我可以围着火堆蹦一蹦啊。”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待会不跳的是小狗?”
他本来是不敢跳的,但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好狗熊充英雄了:“不跳的是小狗。”
“哇哈哈,那太好了,我们家有很多木柴,点个篝火不成问题。”
他突然觉得两个人围着个火堆蹦跶很搞笑,便提议说:“我们把老杨他们也请来吧?”
“不要。”
“为什么?”
“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就我们俩?”
“嫌少了?嫌少了我可以把邻居请几个来。”
他有点不太敢跟美国人交往,主要是怕自己语言不过关闹笑话,急忙说:“不嫌少,不嫌少。”
“但是你今晚不是要打工吗?”
“我不打了,在家陪你过生日。”
“算了吧,可别损失那几十块钱。”
“几十块钱跟你的生日比算什么?”
“但人家餐馆怎么忙得过来呢?”
“这倒是个事实。”
她建议说:“你还是去打工吧,等你晚上回来,我们再来点篝火跳舞,搞晚点没关系,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不用早起。”
“可以等到我打完工吗?”
“怎么不可以?太晚了在外面点篝火跳舞可能不大好,但我们可以在屋子里点上壁炉跳舞啊。蜡烛嘛,本来就应该晚上才点。蛋糕呢,现在刚吃了饭,也吃不下,还是等你打完工回来再吃吧。”
“好,那我先去打工,你在家等我。”
他说完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味,怎么搞得像老公老婆似的?但他又不好意思纠正,怕越描越黑,只好讪讪地回到饭桌边,几口把饭吃完了,开车去打工。
那一晚,他都沉浸在一种特别的情绪里,冲动地想,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记得在每年的今天给她打个电话说声“生日快乐”。这在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在她却是一件大事,可以让她每年的这一天不再感到孤独。
他由她的生日,想到家里几个人的生日,妈的生日,爹的生日,姐姐的生日,他都记得,就是不记得姐夫和小侄子的生日,立即感觉很内疚,决定尽快向姐姐打听了记住,到时候都要记得对他们说“生日快乐”。
他又想到这些年来,爹妈的生日他也没怎么庆祝过,就是提前寄一点钱回去,真到了生日那一天,反而没什么表示,现在想来真是不妥,也许爹妈更希望他回家去一起吃顿饭呢?现在是越离越远了,跟爹妈吃顿饭是越来越难了。
他还想到云珠的生日,是在夏天。今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他还不认识她,而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她就是他老婆了,至少是他的同居女友了,因为他已经把云珠入学的事搞好了,学校发了录取通知书,云珠正在办护照和签证。
他不由得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应该如何给以上各位过生日,如何让他们惊喜,让他们开心。
打完工之后,他弯到沃尔玛去了一趟,想给Grace买点生日礼物。他知道她瞧不起沃尔玛,但现在别的店都关门了,只有到沃尔玛去碰运气。
进门的时候,他还没想好要买什么,总不能把十美元一件的t恤买了送给她吧?但进门后没走太远,他就看见了那个电子相册,立即决定就买那个。她家挂着很多镜框,但都是油画之类的,只在她卧室挂着两张照片,但从来没看见她挂过她自己的照片。
也许她不挂自己的照片是有原因的,比如不想被赵云那样的人看见。如果他送她一个电子相册,就比镜框方便,里面可以放很多很多照片,还便于摆放和收藏,平时可以摆在卧室里,出远门的时候可以带在身边,或者收到抽屉里去,那么即便遇到赵云这样的偷拍者,也不会被发现。
他挑了个中意的电子相册,又挑了个花纸袋,还挑了一张生日贺卡,到前面去付了钱,掏出随身带的用来记小费的圆珠笔,在卡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卡和电子相册都装在花纸袋里,开车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Grace站在通道里,不开心地问:“你不是11点下班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他扬扬手中的花纸袋:“给你买礼物去了。”
她转怒为喜:“什么礼物啊?”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她接过花纸袋,先从里面掏出那张卡,边看边说:“你的字写得不错。”
“哪里呀,站在沃尔玛写的,写得乱七八糟。”
“站那里都写这么好,那如果坐下来写,更不得了啦!”
“呵呵,别讽刺我了。”
她从花纸袋里掏出电子相册,惊喜地说:“digital po frame?我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生怕你嫌沃尔玛档次太低呢。”
“怎么会呢?把你今天打工挣的钱全花掉了吧?”
“呵呵,差不多。”
他正弯着腰在脱鞋,她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宇文忠突遭袭击,差点晕倒,但Grace却没下文了。等他直起身,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拆那个电子相册的包装,遂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像她这种外嫁过的人,已经从骨子里西方化了,在人脸上啄一下真不算什么。
她好像觉察到他愣在那里看她,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快上去洗澡换衣服,然后我们开生日party(聚会)!”
他遵命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心情很靓,因为她很喜欢他的礼物,没有嫌是在沃尔玛买的,也没嫌价格便宜。他看见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欢天喜地,想到这里面至少有百分之六十是他的功劳,就觉得很自豪,很开心。
等他洗了澡出来,发现她已经把生日蛋糕拿到楼上来了,壁炉也已经点着了,电子相册放在壁炉台上,正在风驰电掣地更换图像。
他走到跟前去看相册里的那些照片,大多是她的,也有她父母和丈夫的,还有大黄猫的。
照片更换的速度太快,他还没看清一张,就换到下一张去了。他正在琢磨怎么把速度调慢点,屋子里突然响起音乐声,背后有人在叫他:“hello(喂),别看照片了,看真人吧。”
他转过身,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女生,头发盘了上去,还插着一大嘟噜粉红色的花,脸上也化了妆,很漂亮。
他定了定睛,才认出那是Grace:“哇——,你打扮得好像——少数民族的人啊!”
“本来就是少数民族么。”
“你是少数民族?”
“你不是吗?”
“我不是,我是汉族。”
“汉族在这里就是少数民族。”
他发现她在钻他空子,声明说:“我说的是——你好像中国的少数民族。”
“本来就是么。”
“你是中国的少数民族?”
“我有一半是,另一半是汉族。”
“这是——你妈妈那个民族的服装?”
“嗯。好看吗?”
“太好看了。怎么你妈妈照片上——穿的不是这种服装呢?”
“这是节日服装,平时谁穿成这样?而且这也是近几年才有的,面料和做工都比以前的漂亮多了,这身是我今年回去刚买的。”
“你今年回——老家去了?”
“嗯。”
“有亲戚在那里?”
“没亲戚就不能回了?”
“当然能回。”
“来,我们跳舞吧。”
“可是我不会跳你那个民族的舞啊!”
她格格笑:“好像你会跳别的民族的舞一样。”
“我哪个民族的舞都不会跳。”
“那就跟着蹦蹦吧,你不是答应过吗?”
他无奈,只好豁出去了,跟在她身后走动。
她跳得很忘情,很娴熟,很美,尤其是腰弯得好看,屁股扭得好看,裹在紧身的裙子里,曲线毕露,看得他眼花缭乱,心慌气短。
她一个人跳了一会,转过身来围着他跳,跳了一会,还拉着他的手跳起来。
他被她拉着手,越发心慌气短,提议说:“我给你照相吧,你跳得太好了。”
她立即跑到卧室去拿出照相机,教他怎么用:“这个是照相用的,这个可以摄像——”
她忙着跳,他就忙着照。
一直到跳尽兴了,她才停下,说:“现在吹蜡烛,吃蛋糕!”
他把蜡烛点燃,对她说:“先许个愿。”
“好,许个愿:我希望早日得到我husband(丈夫)的遗产。”
他吃了一惊:“不是说——许愿不能说出声的吗?”
“你只说‘许个愿’,没说‘不出声地许个愿’么。”
“我以为你知道呢。”
她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但我不相信那一套。遗产嘛,拿得到就拿得到,拿不到就拿不到,跟我许愿出声不出声没关系。”
“你怎么——许这么个愿?”
“怎么,这个愿不好吗?”
“你们女生不是爱许一些——关于爱情婚姻的愿吗?”
她耸耸肩:“我爱也爱过了,婚也婚过了,还许那些愿干什么?”
他开玩笑说:“怎么没许个世界和平的愿?”
“我许的就是世界和平的愿啊。”
“你许的怎么是世界和平的愿呢?”
“怎么不是呢?”她分析说,“我拿到了我丈夫的遗产,就把工作辞了,到世界最贫困的地方去,帮助那里的人们,那不就是为了世界和平吗?”
他笑起来:“还真是呢。”
但他想到她会辞职离开这里,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又觉得有点失落:“一定要辞了职去别处吗?不可以把钱捐给——世界最贫困地方的人?”
“捐只能捐钱,亲自去还可以捐力嘛。”
“那你——捐什么力呢?”
“我可以去那里教书,还可以推广卫生和保健方面的知识,预防艾滋病和癌症之类——”
“你还懂这些?”
“我一直在修这方面的课呀。我丈夫是医生,我跟他去非洲做过志愿工作,我们还去过中国,我的家乡——”
他一听就知道她不是一时兴起乱讲,而是真有这个打算,且是由来已久的打算。他感觉很惶惑,好像她马上就要到非洲到中国去了一样。
她好像觉察到了,问:“怎么了?不喜欢我许的这个愿?”
“不是,只是在想,如果你明天就拿到遗产了,那不是马上就——离开这里了?”
“我离开这里不好吗?”
“可是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
她呵呵笑起来:“原来是在替自己考虑啊?我还以为是舍不得我呢。”
他红着脸说:“也是舍不得么。”
“真的?如果你舍不得,那我就不走了。”
这又让他为难了,如果她因为他的一个“舍不得”就放弃她的远大理想,而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怎么样,那不是会让她失望吗?
他想声明一下,但看到她那么高兴,实在不忍在这种时候泼她冷水,只好等以后再说。
她亲自切蛋糕,特意切了两块带字的,一块有“birthday(生日)”,另一块则有“Grace”。她把蛋糕装在两个盘子里,递一盘给他:“这个给你。”
他一看,发现他那块蛋糕上写着“Grace”,便推脱说:“这块有你的名字,应该给你自己。”
“我是birthday归我,Grace就归你了。”
他不敢深究她这话里的双关意,只用叉子叉起一块没字的放到嘴里:“嗯,很好吃!”
她也吃了一口:“嗯,很好吃!”
两个人的party(聚会)一直开到快凌晨两点才结束。
回到卧室,他发现手机里好几个没接的电话,都是云珠打来的,他慌了,马上给她打过去。
她好像很意外:“是你呀?这么晚还没睡?”
他不知为什么撒谎说:“睡了,起来上厕所,看到你打过电话——”
“我打电话时你没接,是不是睡着了?”
他只好继续撒谎:“应该是睡着了。你找我——有事吗?”
“什么话呀?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呢?是怕你有急事。”
“你不是说周末去给我买鞋的吗?”
“已经买了。”
“买了怎么也不尽快告诉我一下?”
他不敢说因为给Grace过生日,把这事忘了,只好装作没听见这个问题:“你等一下,我去把鞋拿来你看。”
他从楼下把鞋提上来,对她说:“我们视频吧,看得清楚些。”
两人换成视频,他一边向云珠展示今天刚买的萝卜丁鞋,一边讲今天买鞋时发生的事。
她指挥他把鞋从各个角度秀给她看,看了刻把钟,才算看够了,动情地说:“这鞋太好看了!老公,谢谢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他“老公”,把他听得骨头一酥,肉麻麻地回应道:“老婆,你喜欢就好!”
接下去,是水到渠成的视频做爱,十分火热,十分尽兴。
第二天,他睡到快十点才醒,还是被云珠的电话搞醒的:“老公,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说在那个茂(购物中心)里碰到了赵云吗?”
“是啊。”他告诉云珠这事,还是有一点用意的,怕赵云会对云珠瞎说一气,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早早地就告诉云珠他是跟台湾女同学朱洁如一起去买鞋的,那样的话,如果赵云对云珠说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在逛茂,云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然肯定会大发雷霆。
现在云珠突然提到这事,他有点不明就里,担心他的先下手为强变成了无事生非自讨苦吃。
云珠问:“赵云是说给她妈妈买包吧?”
“是啊。她就是这么说的。”
“她说的是买coach(寇奇)包吧?”
“我觉得是。”
“她还问你买不买?”
“是啊,她说她朋友在那边排队,如果我买的话可以去——加塞。”
他使劲琢磨他跟赵云的这段对话有没有可以让云珠误解的地方,如果有,该怎么解释。
云珠问:“你怎么不去呢?”
他以为云珠在诱供,便坚定地说:“你又没说要买那包,我去干什么?”
“你可以给我妈买一个呀。”
“你妈——她想要那个包?”
“怎么不想要呢?coach包在国内可有名呢,但卖得很贵,听说美国那边比国内便宜多了,所以他们那些去美国旅游的,都是十个八个地往国内带,还有的就托人从美国买了寄过来——”
“哦,是这样。”
“现在赵云给她妈买了coach包,她那个老妈不又得在我妈面前大秀特秀了吗?”
他没想到敌情这么复杂,看来暗战是无处不在啊!
他问:“那怎么办?”
“你可不可以再到那个茂里去一趟?”
“又去?”
“你说昨天人很多,coach门前要排队,那肯定是coach包在大减价,如果你今天去的话,还赶得上。”
他昨天一天没干活,今天正准备去实验室卖命呢,但他知道云珠也不是每天都给他下达任务的,难得下达一次,推三阻四不完成就不好了。今天就豁出去,用来讨好云珠吧,谁叫他是她老公的呢?
他抖擞了精神说:“好的,我这就去。你妈妈想要什么样的包呢?”
“我已经查好了,图像发到了你手机里,你带去做参考。”
“好的。”他边回答边往洗手间走。
云珠交待说:“我妈和我姨的,可以买老气点的,那几个tote(带子较短的大号手提袋)里面的任何一个都可以,但一定要有拉链封口的,不然会被人偷东西。我的那个,一定要我说的那个satchel(横向手袋,书包),又能斜挎又能肩背那种。”
他完全搞糊涂了:“怎么听上去不止买一个包啊?”
“是不止一个呀。”
“总共要买几个?”
“就三个。”
他有点慌:“三个啊?那得多少钱?”
“coach包在美国很便宜的——”
“多便宜?”
“听说打折的时候,一两百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
“那三个也得——五六百吧?”
“你攒这么久,还没攒到五六百?”
“我不刚给你买了双‘萝卜丁’的鞋吗?”
“你说那双鞋才三百多——”
他觉得再为价格说下去就难听了,他也的确攒了不止五六百块钱,虽然那是用来还Grace的,但总不能撒谎说根本没攒出那些钱来吧?与其为了还云珠的学费得罪云珠,还不如拿云珠的学费讨好了云珠再说。他马上表态:“没问题,我马上就去。”
云珠开心了:“谢谢你,老公!”
“不用谢,老婆。”
“我怎么听到一种——嘘嘘的声音?”
“你连这也能听到?”
“哈哈哈哈,你边拉尿边给我打电话?”
“不可以吗?又不是别人,老公老婆嘛。”他怎么觉得这两个称呼就那么好听呢?一有机会就想用上。
“可以,可以,只当心别把手机掉马桶里去了。”
“我们又来视频吧。”
“现在?”
“谁叫你把我搞兴奋起来的呢?”
云珠不肯:“今天就算了吧,你尽快去茂里买包,当心去晚了被人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