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夕阳西下,汽车沿着湖边的林荫道行驶。湖水平静得散发着神秘的诱惑,想独自一人静静地走进湖里,向湖中心走去,听两手轻轻拍打湖水的声音,品两脚软软踏在湖底的感觉,微温的湖水,从两腿间挤过,越走越深,终于漫到胸前,像温柔的情人,抚摸着两只乳房,手法轻柔,无人可比。性感,迷人,刺激,欲醉欲仙。
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深秋的傍晚,贺飘沿着这条环湖的林荫道,来到他的家,第一次见到了他。
四年中,她曾开着车,沿着这条环湖的林荫道行驶过多次,去约会他,去为他按摩。
四年后,她最后一次沿着这条环湖的林荫道行驶,祭奠她那已经失去的爱情。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断肠人在天涯。
现在终于明白了这首诗的意境。
停车。按门铃。没人应。
也许是上天的意旨。
正要踏进车门,看见了他和他的妻子,真的高他半个头,因为即将分娩,肚子挺得老大,体积也增大若干倍,脸色蜡黄,无光泽。
他显然很吃惊,愣在那里。
我在西雅图找到工作,马上去那边,走前来跟你告个辞。
哦,是这样?祝你--一路顺风!这是我--妻子,蒋芳--,这是--贺—飘--是--以前--太极--班的--学生--
你好!
你好!
贺--小姐要不要上屋里坐坐?
不了,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踏着胜利的步伐走到车前,钻进车里,倒车,从后视镜里看他,站在高大巍峨的妻子身边,他像一个dwarf(小矮人),头更秃了,从前面都能看见他的秃顶,小腹更突了,秋风吹过,从飘逸的练功服下凸显出来。他的眼神是贪婪的,大概很久没闻到肉味了。
回到家,吹着胜利的口哨,想象他此刻的懊丧。
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了,穿着刚买的VictoriaSecret(一种内衣名牌)睡衣去开门。
是他。汗涔涔的,有几绺头发贴在额头,脸色黄白,肾虚的样子。
是你?
听说你--要走了--来--给你送行--
刚才不是已经--告过辞了吗--
为什么想到--去西雅图?
老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太--闭塞了--。养老的地方,你留在这里还可以。
我--妻子怀孕了--
看见了。
我--每晚都睡不好--
哦?
因为她睡不好,总是翻来覆去的--
哦--
我--最近很累,受过伤的腰--总在疼--
怎么不叫她帮你按摩一下呢?
她--不会按摩--
你教她呀,教会了就可以天天为你服务了--
我--我不喜欢她按摩--我喜欢你--为我--按摩--
为什么?
你--手法--好--你帮我--按摩一下吧--最后一次--
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这跟家室没关,只是按摩--
好吧。只是按摩。
他褪去衣裤,背朝上躺在地毯上,她为他按摩。大腿还是那么粗壮,背部还是那么结实,屁股还是那么性感,她仍能感到他的吸引力。
他翻过身,仰躺着,把前面也按摩一下吧。
行。
他的枪已经上了膛,但她仿佛没看见似的,专业地按摩着其他部位。他伸出手,想抓她的乳房,她跳到一边,把他的衣裤扔给他:好了,按摩结束了,不收费,你可以走了。
他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真的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你--不想?
想,但我需要的是灵肉一致。
你到底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
我就是我。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美国人。既是中国人,也是美国人。不管我跟多少人做过爱,不管我跟那些人的关系延续多久,至少有一点我做到了:我只跟我爱的人做爱。我觉得我比那些为了爱情以外的原因做爱的人更纯洁,哪怕他们为了爱情以外的原因,可以守住自己的virginity(处女,处男)。
真的很难相信,你能--拒绝我--
在此刻之前,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现在--不爱我了?
No!Notanymore(不爱,不再爱了).
他走了,沮丧地走了。
欢呼!我终于抵御了他的诱惑!我终于有力量拒绝他了!
虽然只是在梦里。
正因为是在梦里,才最值得欢呼,因为只有在梦里,一个人才最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