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夏进了洗手间之后立即关了上门,但并没有摁下锁扣。这里的装修风格也是秉承了线条流畅,颜色明朗的希腊风,白蓝相间的马塞克令人不由想起了爱琴海旁的小岛风情,而墙面上镶嵌的一副圣托里尼岛落日更是这里的点睛之笔。
她走到了洗手台前,扭开精致的银色水龙头,无意中发现台面上摆放的并不是洗手液,而是一块散发着幽幽清香的淡蓝色肥皂。
香皂上还印着一排优雅的古典英国字体------Rosemary。
香皂?她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一个或许可行的主意瞬间涌入了她的脑中。本来进来这里只是为了洗个冷水脸让自己更冷静,不过现在有了这块香皂……
嗯,不管怎么样,试试也好。
流夏打定主意之后就把肥皂放在水下冲泡了一会,让整块肥皂变得湿滑黏腻,几乎难以用手握住。随即她又退到了那个价格不菲的按摩浴缸旁,拿起了架子上的一瓶沐浴乳重重往地上扔了下去,同时又发出了一声被惊吓到的低呼!
一气呵成之后,她用力握住肥皂,紧盯着未被锁住的那扇门,在心里默默念数。
3字刚数完,那扇门就如她所料地被推开了。就在米兰特抬腿跨进来的一瞬间,流夏一抬手准确无误地将那块肥皂扔到了他的脚下!
米兰特显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但为时已晚,想要收脚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脚踩了下去------
接踵而来的就是一连串蝴蝶效应。他的整个身体犹如滑冰选手般从门外瞬间漂移到了浴缸前,然后以一个很不优雅的姿势栽进了浴缸中。不过混过组织的人反应到底是不同,即使是在这么高难度的情况下,他还是身手敏捷地先拉了一个垫背的!
正在旁边打算看好戏的流夏自然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一招有难同当,她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对方狠狠一扯,接着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也被这股大力一起拉了进去!还非常倒楣地在他之前先掉进了浴缸里!
咚!她的左边脑门和浴缸亲密地吻在了一起,一阵疼痛袭来,她的眼前顿时金星乱冒。不过比这更糟糕的是------那位大少爷正压在她的身上!
如果是在平时,流夏最正常的反应当然就是马上踹开他,哪怕没了力气也要死踹一脚。但此刻却有另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尽管和原先的计划有点出入,但现在只要能拖延住他,不也正是罗密欧行动的最好时机吗?
想到这里,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动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而米兰特也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不但不急着起身,反而还极不安分地折腾了几下,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怎么?是想用这招来报复我吗?不过看起来你还是不舍得呢,不然怎么会做我的垫背呢?”
随着他的贴近,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传入了她的鼻端,流夏立即侧过了脸,避免与他有任何目光上的接触。
这个垫背明明是你硬拉的好不好……她在心里碎碎念。
“不过我没想到,原来你也会玩这种游戏。”他习惯性地半眯着眼睛,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轻暖,但眼中隐隐透着一股凉意,“不过经常玩的话,我可是会生气哦。”
当他说到生气那个词的时候,那种听似温和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浴缸非常宽畅,但两个大活人挤在里面还是未免有点拥挤。尤其是以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尴尬的姿势叠在一起。流夏清楚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那越来越炙热的体温,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就快让她呼吸不下去了……
可是罗密欧的鸟叫声还没响起来,这就说明他还没搞定。这个家伙不是说只要一分钟吗?现在都过了三四分钟了吧!
米兰特看着她快要窒息的模样,倒是起了一丝怜香惜玉之心,不禁笑道,“好了好了,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可不保证就会在这里做出些什么来。”
流夏心里一惊,他这是要离开吗?可是罗密欧那边还没搞定呢?如果他现在出去正好撞到罗密欧的话……
不敢想像!
“呃……”她连忙低呼了一声,“拜托,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左边额头受伤了没?”
米兰特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摆出了那副花花公子专有的笑容,“难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勾引你的大头!流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但脸上却又不得不戴上了楚楚可怜型面具,一脸凄惨地看着他。
“真是可怜呢。”米兰特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扳过了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还好,没出血,就是有点淤青……”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她的表现有点反常,但那样温柔如小猫的她,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心动。
没有抵抗,没有拒绝,周围的一切都沉静无声。
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呼吸。以同样的节奏,同样的规律。
------竟让他隐隐体会到了一种仿佛恋人般的温情。
或许是被这种奇异的情绪所影响,他的手指开始不规矩地往下滑了……当他的手指滑到了她的耳垂时,流夏的身体已经完全绷紧了。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危急关头,窗外终于传来了一串欢快的啾啾声……
这叫声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就想一掌打开米兰特的手!
不过……忍住,忍住,演戏还是要演全套。
于是她再次以腰部好像也受伤了为理由,楚楚可怜地请求米兰特起身。米兰特似乎是对她的这个态度很满意,倒也没再为难她,不但配合地将她从浴缸里拉了出来,还让她早点回房休息去了。
当流夏总算安全回到房里的时候,罗密欧刚好拆除了玛格丽特手镯里的微型炸弹。
“老师,你没事吧?”玛格丽特脸上表露出来的担忧顿时令她的心头一暖,这孩子,果然不是那么讨厌呢。
“今天你的表现不错啊。”罗密欧边说边示意她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不过要动用到美人计这一招,唉,真是让我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你还说呢,不是说只要一分钟就能搞定吗?”流夏也开始秋后算账,这多出来的几分钟简直就和受刑没区别。
“不这样说,你就会更紧张。一分钟搞定?哪有这么神奇,我又不是超人。起码也要五六分钟对不对?”罗密欧虽然嘴里不闲着,但手上的动作更快,谈话间流夏的手镯表面已经被打开来了,露出了花花绿绿排列复杂的线路。
“放心,这次五分钟搞定。”罗密欧对她打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立即投入了熟练的拆除工作中。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转动门柄的声音。门因为被流夏反锁着,所以并没有没打开,但随即而来的却是凯瑟琳恼怒的喊声,“少爷,流夏小姐把房门反锁了!不知她们在搞什么鬼!”
流夏心里蓦的一沉,平常她们这个房间除了饭点外是没人搭理的,可这大妈今天不知撞了什么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
她这么一喊,还不马上惊动米兰特!
“别担心,很快就好。”罗密欧镇定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在发展,没过半分钟,米兰特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宫流夏,你又在耍什么花样?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不然我会用你不喜欢的方式轰开这扇门。”
一分钟?只有一分钟?
流夏完全可以想像到不开门的后果,那么到时……别说救她们,就连罗密欧都可能走脱不了。她只是思索了半秒,就立即做出了决定,“罗密欧,马上带着玛格丽特离开这里。”
罗密欧微微一怔,手里的动作似乎停滞了一下。
“老师,你在说什么?”玛格丽特着急了,“我们要一起回去的……”
“没时间了,你还不快带她走。”流夏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是冲着罗密欧说的。
罗密欧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一个职业杀手该有的素质,冷静地将手镯的表面恢复原状,拉起了玛格丽特走了窗前。
“流夏,我会回来。”在离开之前,他只留下了这句话。
为了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流夏又赶紧对着门外嗔怪道,“等一下,出来开门我总要换个衣服吧!米兰特少爷,你不会这么不尊重女人吧?”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声轻笑,“你倒是挺会给人扣帽子,好吧,我就再多给你两分钟。”
从出生到现在,流夏从来没有觉得两分钟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她不知道等米兰特发现真相之后,会表现出怎样的愤怒,又会用怎样残酷的方法对付她。在缓缓打开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问心无愧。
“换衣服为什么要锁上……”米兰特朝房间里稍稍瞥了一眼,立即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的眼睛瞬间就沉淀为了无法看出情绪的暗灰色。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平静,却不禁让人心惊肉跳,“玛格丽特呢?”
流夏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她戴着那个手镯,应该也不可能……”米兰特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过去了,流夏并没有看到他怒气冲冲地回到这里。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她感到更加不安。走廊上忽然响起了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不少人来了又去。
米兰特他……一定发现了那个主控器被破坏了吧。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在收拾她之前应该会派人先去查找玛格丽特的下落吧。
或者更糟的是-----
“砰!”门一下子又被打了开来,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那个戴眼镜的斯文帅哥----佐拉。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差,“流夏小姐,少爷要你现在马上到他房间去。”
流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唉,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踏入米兰特少爷的房间了。不过和第一次相比,这次更让她觉得像是踏进了可怕的修罗界。
他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淡淡的月光将他的身形拉出一道半明半昧的影子,印在洁白的墙面上,仿佛沾染了只属于黑夜的颜色,妖冶,魅惑。 邪恶。明明看不到他的脸,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地狱中魔神阿斯莫德的背影。
“流夏,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米兰特并没有转头,语气也像往常那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流夏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刚才你的表现这么古怪,看来是已经和别人串通好了吧。”他缓缓转过了身,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不过那个人倒不简单,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破坏我的主控器。那可是佐拉的得意作品。”说着,他朝书架的方向指了指。
流夏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书架的第二格上镶嵌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匣子。
原来这个就是他口中的主控器?
还有,他说什么?是佐拉的得意作品?那就是说这个炸弹是那个斯文眼镜男的杰作?
米兰特动作熟练地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几口又吐出了个优美的烟圈,声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他们人呢?往哪里去了?”
流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吗?”他眯起了眼睛,流转出了一股勾魂摄魄的邪气,“我可是最不喜欢对女人动粗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回答对你有利。”
流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答他的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米兰特抬起头盯着她,眼底深处似乎有阴霾不断涌出,唇边蓦的浮现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不知道吗?没关系。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知道。”
流夏只觉得眼前身影一晃,米兰特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脸上沾染着浓重的邪意,仿佛化身为了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使者。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对方牢牢捉住,这股强劲的力道让她想要反抗,但无奈四肢却使不出任何力气,身体只能被强迫拖拽着向前,直到被重重扔到了浴室的地面上。
米兰特一手捉着她,一手扭开了浴缸里的龙头,冰冷的水顿时从那里涌了出来,不多时就灌满了半个浴缸。
流夏并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无论是什么,想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还有一次机会。流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们现在往哪里去了?”他像是珍惜着自己的宝贝般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里尽是几乎能将人融化的温柔。
流夏厌恶地侧过了头,回答还是原来一模一样,“我什么都不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冷不防就被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后颈,自己的脸被这股大力摁入了浴缸的水里!
或许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她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浴缸里顿时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她的眼前一片虚幻,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不断有水从她的口鼻处涌入,形成了强烈的窒息感,令她的挣扎也渐渐变得迟缓……直到意识快要消失的一刹那才被拎了出来。
刚离开水面,流夏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又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救命的空气,新鲜的气流一冲到肺部,反而引起了她更加剧烈的呛咳。
“真是可怜呢。”米兰特面带怜惜地又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丝毫都看不出刚才就是他差点把她淹死, “现在,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流夏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她抖动着同样湿漉漉的睫毛,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米兰特的眼中仿佛有火光一闪,但很快又隐没在了眼底深处。
好吧,直到这一刻,他承认,她真的成功把他惹毛了。
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哪个女人有这样的本事,就连他的姐姐也没有。
晶莹的水珠沿着她的面颊蜿蜒滑落到了修长的脖颈之间,随即又暧昧地滑入了她的胸口。穿在身上的衣服由于刚才的粗暴对待被扯落了一角,露出了她白皙如瓷的肩膀,她那苍白的小脸在急促的呼吸之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色,微张的嘴唇就像是一枚即将成熟的樱桃,正在等待着温柔的采撷。
他还有更多的方法可以尝试让她开口。但不知为什么,在意识到面前这令人心神荡漾的一幕时,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征服她的欲望,以及……不可遏制的冲动。
虽然她是那个人的女儿,虽然对她的举动不过是出于报复……
但有时……特别是现在……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仿佛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所引导,不知不觉间他缓缓低下了头,想要擢住那充满诱惑的嘴唇--------
流夏从他那沉淀了欲望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危险。她的心陡然收缩,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无法言语。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靠近,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烟草味道几乎已经将自己萦绕包围……她拼命思索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反倒大胆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如果想用这种方法侮辱我,还不如一枪给我个痛快。”她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侮辱?”米兰特果然顿了顿,这个词似乎伤害到了他高贵的自尊。在他浪漫多姿的花花公子生涯里,多的是投怀送抱的美女……这个女人,居然把这么美好的事情说成是----侮辱?
“你的意大利文似乎学得并不地道。”他解嘲的一笑,倒是放开了她。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一样的令人讨厌,一样能轻易刺到他的死穴。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滑过了她的面颊,那太过温柔的声音令人心生恐惧,“记住,没有下一次。下一次再敢骗我,我就真的会侮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