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学生会长熏子学姊来教室找我时刚好是星期一——也就是我准备和阿哲学长决一死战当天,刚好是第四节下课钟响的时刻。
「藤岛同学在吗?」
身材纤细、留着乌黑长发的熏子学姊站在教室门口,整间教室开始骚动。
「喂、喂、喂,藤岛!熏子小姐在叫你耶!」
「看来藤岛的胡作非为也到此为止了。」
「干脆在被杀掉之前扑上去抱她摸个够!」
吵死了。还有,不要跟过来!
熏子学姊身边的空气就好像带着电一样,很明显感觉得出她在生气。「请你过来!」接着我就被带到楼梯转角平台。
「……请、请问怎么了?」
脑中想得到使她动怒的事情不计其数,所以完全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到她……
「刚才牛岛老师找我谈过,关于这次修改规章的事。」
牛岛老师不就是体育教师之中那个像老大的人?听说他曾经在全国运动会柔道项目中拿过第二名。
「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有意见?还说详细的内容放学后再跟我谈。不过听香坂说,你好像干了什么好事?」
「啊、啊啊,是、是的。」
香坂学姊为什么不自己去说明呢……?
「还有社长们也被通知要紧急开会。你应该就是始作俑者吧?」
说我是始作俑者好像有点超过,但发起人确实是我没错。现在该如何解释才好呢?看了看熏子学姊的眼神,似乎真的想把我揍扁。算了,就算现在不理她,到了傍晚也会被阿哲学长打死。
「是我请香坂学姊去体育教师办公室的,还有社长会议也是。也就是请她去说明,一旦总务执行部推行的修改规章提案通过,可能会带来许多麻烦。」
「老师们哪有什么麻烦?」
由于熏子学姊一直向我靠近,我被逼到只能靠在楼梯转角平台的墙边。
「我们的校规中不是有一条规定学生至少必须参加一个社团吗?依照学姊提出的修正案,现存社团中社员在五人以下者会被废除,一旦如此,预计将会出现八十名左右的社团难民〡—这么说是不大好听啦,不过就是这样。」
熏子学姊一副被捅了一刀的表情,感觉就是根本没想过这种情况——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踩扁的杂草也是有名字的,一旦春天来临时又会绽放花朵。
「而之后这八十人将辗转加入某个大型社团。以运动类社团为例,可能会收到一群没有心练习的新社员。这对担任顾问或教练的体育老师而言应该很麻烦吧?社长会议应该也不能置之不理才是。」
「啊……」
我不知道实际上是否真会如此,只是有可能会,所以我是有点乱掰的。不过这是我唯一的武器,而这武器看来对体育老师们是管用的。
我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呢?虽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了:
「大家应该都想要属于自己的地方吧?参加社团时也希望至少能选择自己有兴趣的。被迫参加没兴趣的社团,没有人会高兴的。」
出乎意料地,熏子学姊居然靠在我旁边的墙上,摀住嘴巴陷入了思考。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本来还以为会遭到强力反驳。她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不过……」熏子学姊显得极为无力。「总务部会计一定不会接受的。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预算编列不公而起,事到如今——」
「所以说——」
我咬着嘴唇,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这算是权宜之计,而且万一失败了,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不过,现在大概也只剩下这个方法了。
「将最低社员人数降到四名左右……香坂学姊也说过这样也许比较好。只要这么做,就可以避免一半以上的社团被废除,但如同学姊的期望,园艺社将会被废除。虽然这样说不是很好听,但我们愿意在学生会全体会议时成为说服大家的牺牲品。」
熏子学姊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你不是为了不让园艺社被废除才四处奔走的吗?」
我摇了摇头。
「其实社团根本无关紧要。」
我想要保护的其实是属于彩夏的地方。
「我希望再次成立园艺委员会。」
熏子学姊差点大喊出声,我为了不让她喊出声音而继续说明:
「因为本来就应该这样。既然负责管理学校的设备,就应该由学校出资才对吧?就因为有些人硬是要废除它,而另一些人又硬要维护它,所以才会多出现在这种异常的预算。我们就让它回归原状吧?而且园艺委员会也没什么不对——」
我闭上了嘴。熏子学姊眼中雄雄的火焰,看似随时都会液化溢出。
「成立园艺委员会?这种事……你居然叫我要同意这种事!?」
「我已经拜托香坂学姊了。若是可行,只要学生会长同意,我想教职员方面也——」
「别开玩笑了!」
熏子学姊用力拍打墙壁,还好这校舍边缘的楼梯几乎没有人走动。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愤怒。
「你、你不是查过了很多东西?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向我提出这种要求吗?」
「那么……」我是个残忍的家伙。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出早就知道的事实:「学姊果然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想废除园艺社吧?」
熏子学姊以噙着泪水的眼睛怒视着我。
「……没错,你说得都没错。难道不可以吗?谁叫那群人一起害死友彦!那个叫皆川的人一定也脱不了关系!因为友彦经常提起他的名字。友彦真的很笨,明明被欺负还相信那些委员是他的朋友……!」
「等等,请等一下!」
我打断了熏子学姊有如融铁般炙热的自白。
「妳哥哥是否曾提到阿哲学长——一宫哲雄的事情?」
「他经常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说和他很要好,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友彦的身体很不好,在学校也没有其他朋友,所以才……」
「阿哲学长他……」
我们的声音在空气中交错,变得模糊不清。
「我猜想,学长他真的是妳哥哥的朋友。」
「你在说什——」
我「砰」的一声将手撑在想要反驳的熏子学姊脸旁。
「阿哲学长之所以选择休学,绝不是因为他害死了友彦学长。他有其他的理由。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目前还没办法说什么,但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我现在就要去证明这一点!」
我站在熏子学姊的面前握住拳头。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是不这么说,只怕我会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现在必须去揍阿哲学长——然后证明他的清白。
熏子学姊面红耳赤地推开我的手臂奔向楼梯,途中还回头丢下一句:「随便你,笨蛋!」没多久,学姊的脚步声就消失在走廊上。
我继续以手撑着墙壁,打开拳头看了一会儿,又再次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