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五点半。
远望着右手边东方即将破晓的天空,我将脚踏车骑进了大楼间的小巷子。彻夜未眠的脑袋瓜昏昏沉沉的,太阳明明还没有升起却觉得天空非常耀眼。
紧急逃生梯最下方的阶梯,有个娇小的身影蹲坐在那。是穿着丧服的爱丽丝。
「没想到又得再次靠那名叫脚踏车的原始时代野蛮交通工具。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也没办法。毕竟这次已经决定不接受宏仔的协助了。」
爱丽丝以黑色薄纱遮住铁青的脸,声音略微发抖。膝盖上的小熊布偶已经被压扁了一半。
「喂,彩夏人呢?至少告诉我她是否没事?」
「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在进行解谜的过程都和彩夏有关。等结束你就知道了。」
「每次都像这样拐弯抹角绕半天!」
「你不要用像殭尸一样凄惨的脸色鬼吼鬼叫,如果你因为贫血而昏倒我会很困扰。难不成你都没睡觉?」
「睡得着才有鬼!」
「你真的那么担心彩夏吗?」
不知道为什么,尼特族侦探从薄纱的阴影下以诚挚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彩夏?」
「妳才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咧!当然是因为担心她呀!因为彩夏是我的……!」
「你的……?」
「我的——」
声音哽在喉咙出不来。彩夏是我的什么?朋友?用这个名词真的贴切吗?如果贴切的话,为什么我梦中的彩夏表情却那么悲伤呢?不,那只不过是梦而已吧?真的是梦吗?我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了。
爱丽丝站了起来。「砰」的一声,将布偶按在我肚子上。
「无法以言语表达,那也是一种答案。走吧。今天可能会经过不少没有屋顶的地方,我想早点结束这件事。」
虽说已经接近五月底了,但在早晨时分骑车还是满冷的。仅管爱丽丝的体温在我背后还隔着一只布偶,感觉却格外清楚。
经过桥的时候我回过头询问:
「这样就能结束一切了吗?」
尼特族侦探身穿丧服的时候——也就代表所有死者的言语会复活、并透过他人代言,同时借着伤害生者而恢复名誉。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谜团将透过爱丽丝之手而获得解答。
爱丽丝说——所有的事都和彩夏有关,为什么?
「难不成彩夏和这件事牵扯那么深吗?因为……」
「你、你不要一直和我说话。」
爱丽丝的回应混杂着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一带的路面比较颠簸不平的关系吧?
骑到大马路时,爱丽丝终于回答:
「一切就将在今天结束。明天不就是学生会全体会议了?说不定还来得及。」
学生会全体会议。我差点又要边踩着踏板边回头看她。
「喂、喂!请你看着前面骑车!坐在这辆车上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对、对不起!」
我没想到爱丽丝竟然会在意这种事。我还以为她只对解除谜团感兴趣而已。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呢?彩夏吗?还是为了我?
或者又是为了死者代言?
我骑下一段缓缓的弯道,两侧已经没有任何住家。左手边是工厂、右手边是寺庙,而在前方则是学校广大的校舍正阻挡着新生的阳光。
「不要骑到学校去,停在寺庙就好。」
「停在寺庙?为什么?」
「停下就对了。我和人有约。」
寺庙。记得阿哲学长曾说过,皆川宪吾在休学之后还经常去那里。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呢?
我将脚踏车停在寺庙门口旁,爱丽丝和布偶差点就要从后面的座位上摔下,我急忙将她给扶住。这种情况是否也算是晕车呢?她的脸色平常就已经很惨白了,现在更泛着有如玻璃迭在一起时那种不吉利的青色。
「妳还能走吗?」
「……没问题。」
「我看不太行吧?妳抓着我好了。」
「……呜呜——」
和之前一样,爱丽丝紧紧地抓住我的皮带。
我被她推着往前走,穿过了寺庙大门。这是一座从没看过有住持在的破烂小庙。左手边有一条路通往墓园,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影站在那里,当我俩相互望见对方时,却因为惊讶而同时大叫了出来。
「藤岛……同学?原、原来真的是你!?」
「熏子学姊!?为、为什么?」
「那是我的台词,为什么要到这种——」
熏子学姊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爱丽丝从我的背后走了出来。
「并不是鸣海约妳出来的。那封简讯是我传的,幸会了。」
「妳……传的?妳是谁?为、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友彦那么多事?」
我的脑袋同样也处在混乱状态,但或多或少还是能够理解现况。爱丽丝大概是用我的名义传简讯给熏子学姊,请她赴约。内容应该还写了一些让她不得不重视的私人资料。
但为什么来这里的人会是熏子学姊呢?
爱丽丝的左手紧握着我的皮带、右手则抱着布偶,以和这种样貌不搭配的坚毅口吻开口:
「我是尼特族侦探,是死者的代言人。为了找出羽矢野友彦失去的话语,并将其传达到该传达的地方而来的。」
「什——」熏子学姊露出有些不悦的样子,并怒视着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恶作剧吗?藤岛同学,这位小女孩是谁?」
「羽矢野友彦是遭到杀害的。」
爱丽丝如此回应。即使是为了让熏子学姊闭上嘴巴,根本也不需要侦探助手的帮忙。因为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遭到……杀害?」学姊回应。
真的是遭到杀害吗?
「就某种层面而言,是吧。至少羽矢野友彦明白有如此解读的可能,所以才会产生这案件最初的变调。若不是这样,这案件的真相其实非常单纯,应该早在四年前就被解开了。由于许多人的想法互相重迭在一起,因而掩盖住了事实。而我呢,即将从现在开始让被埋没的死者话语摊在阳光下。羽矢野友彦,以及皆川宪吾——应该收到他们俩话语的人有两名。其中一名就是妳——羽矢野熏子。」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爱丽丝的话?
我代替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熏子学姊询问:
「……那另外一名呢?」
「就是凶手。」
我的背脊感到一阵寒冷。
爱丽丝开始推我的背,将我推到墓园的方向。
「学姊?」我害怕地询问。「我们走吧?我想应该会知道很重要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让学姊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熏子学姊原本茫然的眼神突然恢复了光芒,并且一直盯着我。
「那一定会是妳必须知道的事情。」
我随着爱丽丝的推挤,经过了墓碑和纳骨塔之间。稍微回过头看,熏子学姊正以充满不安的步伐跟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是这里的墓地呢?」
学姊的声音有些颤抖。墓地似乎已经被遗弃许久,周围长满杂草,每一块墓碑也都盖满着沙土,就连墓碑上的名字都快要看不见了。
「它是不是墓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就紧邻在M中旁边。」
爱丽丝站在我的背后说明。围墙的另一侧就是M中的校地。校舍前还看得见晨曦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温室三角屋顶。
当继续往墓地里走去时,荒废的程度更加剧烈。干葺草四处丛生,地面上就连铺石都没有,泥土直接露了出来。周围破损的水桶、烧焦的蓝色塑胶垫等垃圾量也明显增加。最角落的位置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就如同一座施工中被弃置的土木工程现场。
「就是那个。」
爱丽丝指着墓地的角落说。一面密集长满长长杂草的围墙前,有某个东西——看起来像是很宽的一面板子。
慢慢接近目标时,熏子学姊比我还早发现到异样。
「……是黑板吗?」
没错,确实是黑板。当我将杂草拨开,出现了一片沾满泥沙的黑板。似乎是将移动式的黑板拆解过,装着轮脚的架子也被摆放在板子后方。
「鸣海,请你把它翻过来。」
我照着爱丽丝的指示,拉住板子上缘将它给翻倒在地上。黑板背面中央部分一直到右上角,都有被类似红色油漆涂抹过的痕迹。
「……什么嘛?这东西又代表什么意思?」
熏子学姊以紧张的口吻回应。
爱丽丝选择不回答,并对我下指令:「鸣海,去渍油。」
我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还是将依照爱丽丝命令带来的去渍油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这片油漆看来是很久以前涂上的,想要完整地将它给去除有点困难。在弥漫的刺鼻气味中,在刮落的油漆底下出现了黑色的污渍。
「差不多到这里就好了,鸣海。过去被隐藏的东西,现在完全都明了了。」
当我在进行作业时,一只手扶着熏子学姊的爱丽丝以另外一只手边摀住鼻子边说明。
「这是……什么?这块黑板又怎么了?」
「上面看到的黑色污渍就是羽矢野友彦吐血的痕迹。」
我听到熏子学姊吞口水的声音。
「妳、妳到底……在说什么呀?」
看着紧靠在自己身上的爱丽丝,学姊发出激动的声音。
「当我在查M中教具管理表的时候,发现在三年前有一块移动式的黑板无故消失了。而这就是那块黑板。」
「也就是说羽矢野友彦是在这里倒下的?」我提出疑问。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况且,距离被发现的现场实在是太远了。
「错错错。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倒下的地点是温室。和羽失野友彦的情况一样,这片黑板也被人移动过。至于为什么发现他倒卧的地方和案发现场的温室里都没有留下血迹,是因为羽矢野友彦的血留在这块黑板和雪地上。」
「雪?为什么?明明是在温室里——」
爱丽丝摇了摇头。而站在她隔壁的熏子学姊早已面色苍白,盯着脚底下的黑板——盯着自己哥哥所吐的陈旧血迹。
爱丽丝抬头看着熏子学姊,接着开始说明:
「我就照着顺序说明好了。这个案件之所以会如此复杂,是因为有三名出乎凶手预料的协助者。而这三人在凶手完全没料到的地方,对隐匿真相有所贡献。第一个人的角色就是将倒下的羽矢野友彦搬到校门口旁,使人们错认现场。」
「妳所谓的协助者……是谁?」
「所谓的第一名协助者,其实就是羽矢野友彦本人。」
「妳……妳别开玩笑了!」
熏子学姊大声吼叫。若学姊没有这么做,我可能已经扑向爱丽丝问个清楚了。
「为什么?友彦怎么会做这种事?所以妳的意思是发病倒下的友彦,居然还能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在雪地上爬到校门口?」
「没有错。」
「为什么!?」
爱丽丝到底在说什么啊?羽矢野友彦是自己爬到校门口的?为什么?明明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耶?
我没有信心闭着嘴巴一直听到最后。这些事情真的都和彩夏有所关联吗?所有事情结束后就会知道了吗?
「我待会儿再一起说明。第二个协助者的角色就是假装自己才是导致羽失野死亡的主因,目的则是为了藏匿真正的凶手。」
「……是阿哲学长?」
我吃惊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没错,就是一宫哲雄。但阿哲那天其实根本不在温室里。我想,所谓经常和聚集在温室里的园艺委员会不良少年们一同欺负羽矢野友彦,这件事大概是他们自己说好后捏造的,根本就没有事实证据。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事实能证明阿哲当天有叫羽矢野友彦去跑腿。他只不过是第一个目击者,看到羽矢野友彦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爬到校门口罢了。大概也就在那个地方从羽矢野友彦的口中听到了事件的真相,在叫救护车的同时也决定要背下这个黑锅。」
阿哲学长——果然在说谎。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万一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被逮捕。
「是没有错。只是对当时的阿哲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东西了。」
爱丽丝以悲伤的眼神仰望着天空。
「当时的阿哲早已因为青光眼而不得不放弃拳击了。鸣海,这也就是你用拳头揭露过的。拳击会馆的会长将他当作养子般对待,让他能够一路念到高中。一旦他得知再也无法以自己的拳头报答对方的养育之恩时,他就已经打算选择休学一离开拳馆去当尼特族了。所以——」
爱丽丝再次看着熏子学姊的脸。
「他继承了羽矢野友彦的遗志,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骗、人……」
熏子学姊的表情早已纠结在一起,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这种、事……骗人的。什么遗志?友彦为什么,为了这种事……」
「接着就是第三个人的角色了。我在猜想,他要不就是和阿哲一同发现羽矢野友彦,要不就是第一个接到阿哲的通知,然后便前往案发的温室,接着看到了现场的情况后理解了一件事。随后便决定要湮灭证据。」
爱丽丝指着距离这里不远处、隔着一道围墙的温室,接着从熏子学姊的背后将她往前推。学姊依旧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我也赶紧将去渍油收进书包,急忙追上去。湮灭证据?是在说那块黑板吗?
「鸣海,你看。这东西你应该也很熟悉吧?」
从墓地的边角沿着围墙行走大约十几公尺处。围墙上盖着一片约莫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大型合成本板。我点头回应,并将木板拉倒在泥土裸露的地面上。
先前被木板遮住的地方,围墙的砖块忽然缺了一大片,这不是用开一个洞可以形容的。围墙被破坏到足以让一个人轻易通过的程度,而缺口处到处都有钢筋条露出。
而这段缺口的对面刚好就是温室的后门。
我对这个秘密通道很熟悉。
因为所有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ANGEL.FIX」的原料罂粟花、毫不知情地栽培它们的彩夏。彩夏的哥哥阿俊,就是从这条通道将原料运送出去的。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通道?但这又代表什么?」
熏子学姊不屑地说道。也对,学姊她并不知情。这根本是废话。因为知道这条秘密通道的只有「ANGEL.FIX」的制毒集团,以及追查他们的尼特族侦探团和平板帮而已。就连警察都不知道。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人知情才对。」爱丽丝回应了我的喃喃自语。「……就是制造这条通道的人。」
制造的人?
啊……不,等一下。贩毒集团之所以会知道这条通道——
「……是皆川宪吾制造的吗?」
我之前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但这通道确实是某个人制造的。
「他就是第三个协助者。」
爱丽丝小声地说。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处理沾有羽矢野友彦血迹的黑板,而且是在案发后的短时间内。那块黑板是旧式的木制黑板,吐出的血恐怕已经渗透其中,即使是拿去洗都没有用。但若是从温室正门搬出这么庞大的物体,要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于是这样想的他——从这里开始是我自己的推测——他打开了后门,将黑板塞进围墙和温室间的狭小缝隙。」
爱丽丝指着围墙说。
「但那只不过是紧急处理。因为温室的外壁是玻璃材质,即使周围用架子隔着而看不清楚内部,但还是会看到黑板。我在想这块木板原先应该是放在靠围墙的另一侧,为了阻挡从外面看到温室内的黑板所用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洞是为了将黑板搬运过来而开的?」
「没错。有证人表示即使在因为学分不足而被退学后,皆川宪吾还是频繁地前来学校。但他其实并不是来学校,而是穿过墓地偷偷破坏这道围墙。」
我再次注视着位在围墙另一侧的金属门。
「只要东西还在温室里一天,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但要将如此庞大的物体经过校内运出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他才会在围墙上打了一个大洞。我猜这部分的围墙大概本来就快要倒塌了。因为只要打开后门就会撞倒这里。不过将墙上的洞打到黑板也能通过的大小,那都是靠皆川宪吾一个人的力量完成的。」
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所做的事。爱丽丝忽然露出寂寞的眼神。
任何人都无法找到的死者话语,爱丽丝却找到了。借着阿哲学长的话语,将散成无数块的碎片连结了起来。
「如此一来,皆川宪吾将园艺委员会的工作照单全收,并且强行创立园艺社的理由——你们应该能明白了吧?」
爱丽丝这番话到底是对熏子学姊或是对我说呢?我实在搞不太清楚。熏子学姊拉着比她娇小许多的爱丽丝,才好不容易站起来,而目光则朝向位在巨大墙洞另一边的温室入口。
也就是皆川宪吾拚死拚活也要留下的东西。
「他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东西吗?」
学姊无力地询问。
「妳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为了这件事。一旦温室被拆除,皆川宪吾所做的事就将被摊在阳光底下。像黑板这么大的物体无法一个人处理掉,所以只好将它搬运到人烟稀少的墓地边缘,让它自然腐化。一旦秘密通道被发现了,就可能会有人到达这里,所以他才会创立园艺社。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一个必须保护温室的象征性意义吧。」
爱丽丝看着温室三角形屋顶的顶端,一副觉得很刺眼的表情。
皆川如此拚命想要保护的东西,其实是——
在我的脑海中终于有东西将要连结起来了。
被害者和目击者都为了保护凶手而扭曲了事件的真相。
他们所想要保护的东西。
「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拚命保护一座温室呢?况且,如、如果真如妳所说,连友彦也是共犯?他不是被杀害的吗?为什么还要……?」
「妳说得没错。皆川宪吾、一宫哲雄和羽矢野友彦想保护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妳看。」
丧服下的黑色手臂举了起来,手套的前端直指着天空——刚好就是在晨曦照射下反光的温室屋顶。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是马达和金属摩擦时产生的声音。
就在我和熏子学姊瞇着眼睛望着它的同时,阳光忽然杂乱无序地散了开来,并渐渐改变反射角。原来是温室的屋顶在动。天窗落入温室内,并缓缓开启。
宛如一双准备将东西接住、抱在怀中的手。
宛如一对玻璃的翅膀。
接着,不受任何阻挡的阳光直接照入,让花草的颜色更显耀眼。
昨夜那场雨的余韵沿着打开的窗户,闪闪发光地落入光线当中。
「就是这东西杀死了羽矢野友彦。」
爱丽丝轻声的说明融化在平静的晨曦当中。
「有没有看到骨架下方的灰色盒子?那是由电子温控板控制的温度日照探测器。我想现在应该看得到下面还吊着一个圆形的电灯。只要在那个探测器附近摆置热或光源,电子温控板就会判断错误而启动,接着关掉暖气并打开天窗。不论是在早晨或『下雪天』都一样。」
下雪天——
我开始幻想当天的雪景。
堆积在玻璃屋顶上的雪。放着暖气,亮着温暖的灯光,只有两人的温室。黑板、课桌椅和教科书。当天的学生只有羽矢野友彦一人。室内的电灯忽然不亮了。大概是某一条线路被雪给弄到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