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我们的教育观念
·像天才一样成长,但你不是天才,只是最好的“你自己”。
当我接近完成这本书的时候,脑子里面不断出现下面这些问题:这是关于微软公司里面那些年轻的中国人的书吗?是一本关于成功的书吗?是教给孩子们怎样成为天才的书吗?是教你如何对抗现存教育体系的书吗?都不是!在研究和写作的整个过程中,我始终只关心一件事:
我们发现了一群人,他们并不拥有一个比我们更聪明的大脑,所经历的教育制度和我们的也没有什么不同。那么,他们凭什么变得和我们不一样了?凭着他们对教育的看法与众不同——仅此一点就让他们与众不同。
所以,本书的结论是:
我们既然无法改变教育,那就改变对教育的看法。
“E学生”
我敢打赌你们都不知道,在微软中国研究院,我们拥有许多位世界一流的多媒体研究方面的专家。
——比尔·盖茨
大厅里灯火通明,气氛热烈。中间位置上,一方长桌横向展开,有二十米长,白布覆盖
。桌上摆满各种颜色的饮料、水果、葡萄酒、中式和西式的点心。杯影交错,流光溢彩,映照在宾客身上。
北京香格里拉饭店宴会厅的这个晚上,一看就知道是属于年轻人的。宾客个个服饰多彩,头发乱七八糟。笑语中,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一会儿一本正经,一会儿插科打诨。如果你想在他们身上寻找相同之处,那就只有一样,他们全都有一张年轻的脸。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东侧,围着两个人。
一人中等身材,线条柔和,目光敏捷,一副标准的华人模样,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虽在盛夏时节,仍是衣衫挺括,系一条印花领带,一丝不苟。看上去,他的举止比年龄更老成,言谈比地位更随意,隐隐带着几分憔悴,还有几分志得意满。
另一人个头儿不高,大头,短发,圆脸,一身西装革履,裹着宽肩阔背,不能掩饰从里到外冒出来的那种洒脱无羁。善于观察的人还会注意到他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既稳定又灵活,似有无限生机和能量,若隐若现,含而不露。
这二人,正是李开复和张亚勤。前者将要离开微软中国研究院的院长之职,即刻回到美国雷德蒙微软公司总部,就任副总裁。后者即将接替前者之位,成为研究院的新院长。现在,研究院的同事们把他们团团围着,只是为了对一个人说“再见”,对一个人说“欢迎”。
大约两年前,也即1998年夏天,李开复第一次来到北京组建研究院的时候,口袋里揣着微软公司的雄心勃勃的计划:6年投资8000万美元,寻找到100个最杰出的研究人员。那时候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他们在北京中关村的希格玛大厦落了脚,然后,一批又一批年轻人来到这里,包括大学本科学生,硕士和博士毕业生。
“我敢打赌你们都不知道,”比尔·盖茨有一天对微软公司的那些高级主管说,“在微软中国研究院,我们拥有许多位世界一流的多媒体研究方面的专家。”
这位世界公认的“天才”显然认定,他在中国发现了另外一群“天才”。根据研究院的记录,我们可以确定比尔·盖茨是在1999年10月18日确立这个想法的。那一天,李开复率领属下6个研究员,飞越太平洋,来到雷德蒙微软公司总部8号楼,向比尔·盖茨报告微软中国研究院成立一年间所取得的进展。汇报结束的时候,比尔·盖茨喜不自禁,脱口叫道:“太出色了!”
从那时到今天,积聚在北京微软研究院里的这些年轻人,渐渐让全世界感到惊讶。微软中国研究院已经改名为微软亚洲研究院。它拥有170个研究员、副研究员和工程师,还有50个访问学者和大约200个实习学生。这样一来,聚集在希格玛大厦第五层里的年轻人已经有400多人。在过去的5年里,他们获得至少200项国际专利,还在一流的国际会议和国际学术刊物上发表了至少800篇论文,其中第四年的论文数量是前三年的总和,第五年的论文又接近前四年的总和。如今世界上第一流的5个杂志上发表的论文,每一百篇中有五篇是从这个研究院出去的。这一切都表明,这里有一种巨大的、持续扩张的力量。有一个事实可以帮助我们衡量这些论文的价值:能够被国际图形学大会接受的论文,都代表了全世界计算机图形学领域的最高水平。在过去的5年里,我们国家成百上千研究人员总计只有一篇论文入选这个大会,而沈向洋小组的十余人则12篇论文入选。
到了2003年,“微软小子”成为“优秀”的代名词,比尔·盖茨已经习惯于把一些强烈赞扬的词汇用在微软亚洲研究院的这群中国青年身上:“绝妙!”“完美无瑕!”“杰出的人才!”而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来自中国的大学校园。
李开复一向喜欢和学生在一起。他坚信“未来的希望在今日中国的大学院墙里。”在中国工作的两年里,他去了几十所大学,与几万个中国学生见了面。他的最著名的格言之一是:“没有什么事情比和学生见面更重要。”有一次他不肯和他的同事们去会见中国总理朱镕基,只是为了和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谈话。他的这种信念不仅属于他个人,这是微软的文化。事实上,比尔·盖茨的最大野心,并不是维系他的“世界首富”的地位,甚至也不是要让他的公司打败所有竞争者。他的最大野心是把世界上所有最优秀的学生都收归自己帐下。
但是,李开复在中国工作的最后那几个月里,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新的迹象。此前他着迷于“追寻天才”,张口闭口都是中国的“名牌大学”,而现在他常常想: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不普通的人?当他站在那些大学生面前的时候,总是怀着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有时候“看到众多双渴求知识、充满希望的眼睛”,犹如缕缕阳光照在心里;有时候“看到中国的学生都被浪费了”,又满腹阴郁,觉得“真是可惜”。有一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那就是给中国的学生们写一封信,将我与同学们在交流过程中产生的一些想法以及我要对中国学生的一些忠告写出来。”2000年6月,也即他离开中国之前的两个月,他把这信发表出去。他对此信寄予巨大期待。“只要100位阅读这封信的同学中有一位从中受益,”他说,“这封信就已经比我所作的任何研究都更有价值。”这表明,他已经把目光投向中国的整个教育界。
我们国家的教育体系就像一座大厦,里面容纳了亿万学生,每一个学生在这大厦里都有自己的位置。这个大厦并非我们通常看到的那种形状,它是一个金字塔。
金字塔有五级,学生则有五种类型,分别对应金字塔的五个层次:
A级,厌学型:不快乐、厌烦、心理上的强烈反感和抵触,恨不得把课本摔到老师脸上去。
B级,被动型:消极、被动、麻木,在父母、老师的督促和环境的压力下取得进步。
C级,机械型:全身心投入、刻苦用功、头悬梁锥刺骨、按部就班地朝着一流的方向努力。
D级,进取型:自信、主动、积极,把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到最好,持续性地保持一流的成绩。
E级,自主型:拥有“D级学生”的特征,此外还有:自主、自由、坚韧、快乐。有个性,有激情,有想象力,享受学习而不是完成学习,不以分数衡量成败,不一定是第一名,但一定有独立的意志,有强烈的兴趣,有一个执著追求的目标。
我们在划分这五级学生的时候,主要地不是考虑学习的成绩,而是考虑学习的态度,同时我们基本上也没有考虑智力的因素。所以这不是分数的金字塔,而是态度的金字塔;不是智力的金字塔,而是非智力的金字塔。是非智力的因素决定了你站在什么位置,而你的位置决定了你能从现在的教育体系中吸收多少真正有用的东西。
这不是分数的金字塔,而是态度的金字塔;
不是智力的金字塔,而是非智力的金字塔。
就像这个图所展示的,“厌学型”和“被动型”的学生处在金字塔的下面两层,人数众多。“机械型学生”处在中间层次上,他们中有很多人是在“被动”和“主动”之间摇摆不定。
“进取型学生”和“自主型学生”分别对应了金字塔的“D级”和“E级”。所以也可以把他们叫做“D学生”和“E学生”。
“E学生”处在金字塔的第五级,也是最高级,其特征主要有三个,也可以叫做“3E”:
EQ——情商
Enjoy——快乐、享受(学习)
Excellence——优秀、杰出、卓越
所以,“E学生”的定义是:拥有强烈自主意识和很高的情商,因而是更快乐、更杰出的学生。
你在从低到高逐级阅读了这个金字塔之后,现在请重新开始。这一次,请从“入口”开始阅读,因为我们的研究起点就在这里。
这“入口”有点奇怪。它不是在底层,而是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这是教育的起点,所有孩子都是从这里走到大厦里去的。事实上,他们在出生后的最初几年里,就已经站在这个入口处了。当他们开始起步的时候,彼此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李开复、张亚勤,还是现在的你,都一样。
现在,走进“入口”的孩子们继续前行,走到了“成长的转折点”,这里是关键的所在,每个孩子都会在12岁之前的某一个时间段上经过这里,不论你是否注意到,都是确定无疑的。
站在“转折点”的孩子们,发生了不同的情况,很多人转过头来,向第二级走去,他们中间又有很多人继续往下走,走到了第一级,停留在那里。另外一些人转头向上,走到第三级,然后,有些人停下了,有些人继续向上走,进入第四级。然后,又有些人停下来,有些人继续向上走,到达第五级,也就是“E级”。
我们的研究证明,张亚勤是典型的“E学生”,他的前任李开复也是。事实上,我们的研究对象大都属于“E学生”。“E学生”中的大部分都是从“第四级”脱颖而出。
“E学生”不一定个个杰出,但杰出的人一定出自“E学生”。也许你希望自己像天才一样成长,也许你并不想要出人头地,只是希望自己生活得更快乐,那么你都应当先去尝试做一个“E学生”。
现在让我们回到本节开头,2000年8月3日,也即李开复在中国工作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还有两件事要做。
他把一个“接力棒”交给了他的继任者张亚勤。这行动只具有象征意义,但是读过《追随智慧》的人一定能够理解,它还有着实质内容。张亚勤出生在中国太原,兼有东方和西方的教育背景,既年轻又老练,充满睿智,而又不动声色。他在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里读书的时候,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孩子,到今天,他已经是世界电子工程领域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
“我之所以能够放心地走,是因为有亚勤。”李开复说:“他深刻地理解技术和商业的未来。”
张亚勤接过“接力棒”,高高举起。他终于笑了,下巴微微抬起,踌躇满志,说出的话却很简单:“一如既往。越来越好。”
掌声响起,大家都在想着怎样“越来越好”,李开复开始做他离任前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他从衣袋里掏出印着自己照片和“微软”字样的钥匙卡,对众人说:“我想把它送给我们这里最年轻的学生做纪念。”
“最年轻的学生”就在当场,只有14岁,名叫郁寅栋,来自上海,是个中学生,也是这个暑假研究院里年龄最小的“访问学者”。其研究方向是,通过辨别一段语音的语调,用电脑判断那说话的人是在哭还是在笑,然后在电脑上用卡通画描绘出说话者的表情。
现在,全场的人都看着这孩子。那一瞬间,郁寅栋惊讶得张大了眼睛,几秒钟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扑上前去。在他心里,李开复一直是他的偶像,也是他的未来,所以在场的人都可以想象这场面对这孩子意味着什么。
大厅里,灯光突然明亮起来,14岁的郁寅栋和39岁的李开复拥抱在一起,很长时间都不分离。众人齐声欢呼,把这个孩子当作这个成人的续篇。
有个记者当场在心里盘算起来:这孩子也是一个“E学生”吗?
如果我们有机会研究这些“E学生”的早期故事,就会发现,他们在成长之路的起点上,的确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