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center">胡冬生(中国驻印军新六军22师士兵)
我这个人,其实记忆力并不好。很多事都是一转背就忘得一干二净,但对于曾经到印度当兵的那段往事,我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因为我的那本日记,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每当翻开日记,那段时光就又在我眼前呈现开来。印度、缅甸、中国军人、美国士兵这些字眼在日记中随处可见。
1944年11月20日的日记上留有我们刚到印度时发给物品的记录:毛巾一条、咔叽布衣服一套、胶鞋一双、帽子一顶,还有蚊帐一副、油布一张、毯子一条,再加上防蚊虫叮咬的药油一瓶,而在进印度之前,国内部队发给的仅仅只有一套军服而已!连鞋都没发!
美国大兵是很好相处的,日记上也出现过很多个美国人的名字,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比如说Adlare就是其中的一位。我在日记中写道:“……Adlare送了我一副扑克牌,……我回赠了一张中国邮票,他高兴得不行……。”
回忆起来,这个Adlare是在离我工作地方不远的一座机场内服役的地勤兵。我已不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了。但我深深地记得一件事——是他教会我下国际象棋的。由于国际象棋与中国象棋有相似之处,我第一次下就赢了他,当时他还十分惊诧。
除了国际象棋,我们的娱乐项目还有很多,而桥牌和垒球是最受欢迎的两项。假日里,时常玩的也是这两项。相比之下,垒球算得上是一个轰轰烈烈的玩项。玩垒球都得事先预约,比赛是十分正式的,场上打得热火朝天,观众席从来座无虚席。Burnes就是当时和我们对垒的一支美国球队的联络员。一有空闲就往我们驻地里赶,商量比赛事宜。跑的时间多了,大家也就磨出了感情。十天半月没见着他,还要问上一两句。
除了美国的球队,我还很喜欢美军医院。一听到老兵谈起,就很是羡慕。没想到,这一羡慕倒真把自己给羡慕进去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点儿小问题,但医生坚持要我住院。医务人员都很和善,只是在最初交谈的时候,他们总认为我是一名翻译官,再不就是一个长在美国的华侨。我解释了很久,他们才明白,我是一名学生兵。但仍带着几分疑问说:“But you speak English very good!”( 但是,你的英文说得很好啊!)在医院,每逢星期日都会发给每个病人一盒史迪威给养(方盒子,里面装有鲜牛奶、饼干等物品),这种给养在军中很常见。如是发给出任务的士兵,每盒里头还有四支烟,供一日所需。这种人性化的考虑,让我们觉得很温馨。
再翻翻日记,我还可以回忆起更多当时的点点滴滴,如果还能找到我当时交的那些美国朋友,我希望他们的日记也保存完好,能和他们一起在温暖的午后翻开日记,边喝茶,边聊聊当年的事情,想来那该是多么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