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贺铮寒出征在外,为了凝聚人心,姚桐在王府举办了盛大欢宴,宴请一众官员,赏下精致的花灯,宾主尽欢。
宴席上,姚桐一直精神奕奕,让很多人心里都更安稳了。
宴罢,姚桐歇了一日,养足了精神。
“王妃,真的要这么出去吗?万一......还是让天权将那家酒楼清一清吧.....”
马车上,姚桐拥着手炉,听得锦霞絮絮叨叨,好笑的摇头:“让天权出面,岂不是告诉别人是我出门吗?我就想清清静静的看一看,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那好吧。”
姚桐要么待在府里,要么就是宴请众人,身边都是一堆人,许久没有一个人安静的逛一逛了。
凉州城的赏灯会持续五日,今天是最后一天,她就在酒楼上远远的看一看,也算是过了节了。
为了更好的乔装,出行的马车很低调,护卫们也都散得远远的,姚桐衣着朴素低调,披了件莲青色缎子面珍珠羊毛里子的斗篷,掩住了她凸起的小腹。
酒楼里的雅间,已经备好,为了不引人耳目,天权并未露面,带着人守在外面。
“锦霞,开一开窗子,太热了。”
这间雅间是整个酒楼里最好的一间,视野极好,王府里的人,生怕冻到了她,一早燃了许多的炭盆,屋子里暖融融的发烫。
姚桐一进来鼻尖就沁出了汗,锦霞连忙开了半扇窗,外面热闹喧哗的声音,涌了进来。
“真是热闹。”
“王妃,楼下大堂里在举行联诗会,许多士子都在这里。您要是嫌吵,奴婢把窗子关了。”
“不用,听听也挺有意思的。”
楼下大堂。
“嘶,酸得我牙都要掉了。”丰五实在受够了这些书生的诗啊词啊,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猛灌了一杯水,才缓过劲儿来,“大当家的,王......那位主儿来了......”
他们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本来还在想着用什么法子进到王府去,没想到这位王妃自个乔装打扮的出来了。
“一刻钟后,动手。”大当家的微微颔首。
“终于不用再听这些酸话了。”丰五吁了口气,眼珠子又盯在大当家身上,“我说,大当家的你不穿我准备好的那套锦袍,又穿得灰扑扑的,待会儿见着人了,小心人家嫌弃你。”
大当家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置若罔闻。
楼下突然爆出呼喝声,同时,一声声炸响响在天空中。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盛开在夜空中,璀璨逼人。
就连时刻绷着的锦霞,看着这绚丽灿烂的一幕,都失神了。
烟花接连不断,底下的喊叫声也越来越高,吸引的人也越来越多。
姚桐微微蹙眉,一枚烟花都价值不菲了,这么接连不断的燃放,这种手笔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谁?”
房门轻声一响,姚桐凝目望了过去,低喝一声。
来人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微微一怔,立即拱手作揖,姿态谦逊温和,“东寰岛杨沐卿见过靖北王妃。”
锦霞大惊,护在姚桐面前,目光惊疑不定,虽然楼上没有守卫,可天权就带人在下面守着,这些人怎么上来的?
姚桐也有些吃惊,不过,既然人已经上来了,就证明外面有变故。眼下,她们处于弱势,可这人摆出的姿态,并不凶恶,姚桐拍了拍锦霞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来者是客,锦霞,让客人坐下。”
杨沐卿见她微微吃惊后,就立时镇定了下来,目露赞赏。
“东寰岛......”姚桐一面观察着来人,一面细细思索着这个名字,她好似听过,听沈璟说过,北方海域实力最强大的海盗,老巢就在什么东寰岛上。
“杨大当家的......”莫非眼前这俊秀斯文的过分的男子,就是那个掌数万海匪的杨大当家。
“正是在下。”
杨沐卿并未坐下,又深深施了一礼,“冒昧前来,惊了王妃,是我的过错,给王妃赔罪。”
姚桐静静的等着他接着说。
“但,东寰岛上数百条性命所系,杨某心焦,不得不出此下策,求见王妃。”杨沐卿眼神诚恳,说出他此来的目的,“前些时日,岛上大夫偶尔从一支胡商那儿得到一瓶药,用此药救治的几名病人,病情渐渐好转。杨某辗转得知,这药来自凉州城军医署,所以冒昧前来,求见王妃。若得王妃赐药,金银珠宝,杨某双手奉上。”
这位海匪大当家,坦率得很,倒是不担心自己胡乱要价。
“这药......”姚桐微微一笑,“医署里倒是有,不过,我不救凶残狠毒、满手人命之人。”
杨沐卿怔了怔。
“王妃,你可不要听信谣传。”丰五一听,不顾大当家的警告,推门而入,“我们东寰岛从来不伤人,做的是正经的买卖。我们收那些海商的银子,就护着他们在海上的安全。”
“海上盗贼极多,尤其是倭寇,劫掠商船,杀人无数。要不是有我们东寰岛,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填进去呢。”丰五牙尖嘴利,说起来滔滔不绝。
丰五越说越口无遮拦,将他们和倭寇的激战也说了出来,偏偏还说得栩栩如生,让人如身临其境。
杨沐卿皱眉,这么血腥的事情,他们是无所谓,可这位王妃未必受得了,“丰五,别说了。”
“说啊,接舷战之后呢,怎么打的?”
姚桐不满的睨了眼杨沐卿,这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停在这儿,让人揪心,当然得继续说下去了。
杨沐卿见这位王妃一脸兴致,哪里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抿了抿唇,他觉得这位王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
丰五越发来了劲,将一场接舷战说得是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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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权带人冲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派和乐融融的场面。
“王妃。”
姚桐摆了摆手,“天权,把人放了。”
“杨大当家,明天我就让人送药过来,至于金银珠宝,就算了。”姚桐笑盈盈,“算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想到要什么了,再请大当家帮忙。”
杨沐卿收了将要说出的话,郑重一拱手,“王妃高义,只要王妃开口,杨某和东寰岛绝不敢辞。”
这人极爽快,姚桐心头一动,“杨大当家......”
杨沐卿抬头望着她。
“岛上患病之人,是否一年四季不绝?”
“是的。”杨沐卿点头,“寻了很多大夫,都没有查到病因,有些人在船上患了病,但一回到陆地,竟然就好了,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好的。”
“但是,同样的药拿到船上,怎么吃也治不好。”
“只有这次的药,在船上也治好了病。”
姚桐沉吟,眼前这人,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姚桐对他有种非常特别的感觉,她直觉这人是个磊落之人。
“杨大当家,我虽然不知道病人的症状,但是你说的那药的药性我却知道。”这种药本来就是医署按照她的要求,为长期征战的士兵所备,战场上,长时间行军,为了携带方便,军粮以面饼和肉干为主。
长时间吃不到蔬菜,人也受不了,姚桐便让医署备了这药。
而这药对了东寰岛上的病人病症,姚桐想到了败血症,东寰岛的人长年累月待在船上,船上携带蔬菜不便,长久下来,很可能患上这败血症。
而这病大夫们根本看不出。
“或许岛上的病人不是患病。”姚桐斟酌着用词,“《黄帝内经》上说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岛上之人常年在海上,或许是少了那一味,才出现这种症状。”
杨沐卿眼神一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再次行礼道谢,“多谢王妃指点,杨某回去就查探。”
姚桐颔首。
翌日,取了药,杨沐卿临走之时,放下一个布囊,里面有联系东寰岛的信物,让人转交给王妃,一行人匆匆离开。
东寰岛的人来得快,离去的也快,姚桐收了布囊,并未放在心上。
又下了几场大雪,这个冬天极冷,都到了二月了,还是凛冽刺骨。
而这个时候,姚桐得到消息,草原上又不平静了。
北迁的突利可汗,再次在草原上燃起了战火。
因为有毛织署,那些个依附过来的弱小部族,都有了稳定的收入,便从草原深处搬了出来,在靠近凉州城一带定居。
这次突利的战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而是截断了东西两边的商道。
“突利要做什么?”姚桐看着手上的堪舆图,眉头拧紧,这不符合北狄的一贯作风。这些草原上的恶狼,最擅长的就是抢劫掳掠,他们的行事也是如此,攻破一座城,抢完了就跑,他们是强盗、是恶匪。
可这次这些强盗、恶匪竟然开始占据商道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北狄这种诡异的行为,姚桐猜不透,却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西边深入草原,我们受不住,把人都撤回来,全力守住东边,东边的商道不能失。”姚桐纤指落在东边重镇——甘州、肃州、沙州,这三州是凉州的门户,必须守住。
但是,这三州和冀州节度使、蓟州节度使的势力范围有接壤,姚桐凝眉片刻,下令:“传书冀王府,将北狄的异动告诉冀王。”
北狄若要截断商道,冀州、蓟州两地也要受损,蓟州节度使靠不住,冀王府应不会坐视不理。
一一做了布置,姚桐看着外面阴沉如墨的天色,期盼着贺铮寒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