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北狄大军的叫嚣与羞辱,有姚桐坐镇的凉州城出乎意料的平静与克制。
“本汗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一般。”突利一双狼眸,射出贪婪的光。
“攻城。”
一片黑压压的骑兵潮水般奔驰而来,这些骑兵都是北狄精锐中的精锐,骑射功夫极好,他们分为数队,递次而来。
快马奔驰到距离城墙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便拉弓抛射,箭矢如同飞蝗,从天而降,打在城头。
在北狄骑兵纵马狂奔的时候,姚桐避入了箭楼。她看着城头上,守城的将领沉着冷静的大喝,“举盾。”
一排排守城的兵士举盾上前,挡住了第一轮的箭雨。然而,一波未歇,另一波便再次到来,一**的箭雨如泼天暴雨似的连绵不绝。
城墙下,在北狄骑兵的箭雨掩护下,那些抬着沙袋的步卒靠近了城墙,把手中的沙袋抛下,转身后退。身后第二批抬着沙袋的步卒露了出来,抛下沙袋。
北狄本就集中了八部精锐,姚檀又将蓟州兵马尽数献上,突利大军围城,光搬运沙石的步卒都有上千人。若是任他们这样垒下去,能不能垒起土丘且不说,城墙上的守军士气就要垮了。
而这才是第一天正式攻城。
“王妃,这上面危险,属下护您下去。”
负责守城的凉州守备,脸色凝重,城墙上箭矢如雨,危险重重,实在不适合王妃继续待在这里。
“王妃,外面刀剑无眼,您要去哪里?”
不想,姚桐根本没有理会他,反而大步向外走去。
“取鼓槌。”
为了多拖延时间,先前几日,北狄如何挑衅,姚桐都压着城中的将领,不许他们主动迎战。
兵法自古有云,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避无可避,没有援兵的凉州城,只能依靠自己,姚桐手握沉沉鼓槌,用力全身力气,敲响战鼓。
“咚,咚,咚。”雄壮的鼓声,一下一下激荡在城头将士的耳中心上。
“儿郎们,护住我们的家园。”
城头上,姚桐在箭雨之中,战鼓声声中,向着将士们喊道,“护我家园。”
热血鼓荡,凉州守备爆喝一声,“保护王妃,护我家园,和那些畜生拼了。”
“护我家园。”
“保护王妃。”
凉州城的士气振奋起来了,血气汹涌。
想要在数倍于己的敌军手中,守住一座孤城,不能一味避战。姚桐以靖北王妃之尊,擂响了战鼓,也宣告了他们誓死守城的决心。
“床弩手,准备!”
贺铮寒带走了大部分的精兵,凉州城留守的兵士,大都是身上有伤或者落下残疾之人。这些兵士不能长途跋涉,也不能打短兵交接的硬仗,便都留在了医署里。
但是,这些兵士作战经验丰富,心理素质强悍,面对乌压压的敌军,没有惧怕,而是战意汹涌。
如果没有医署,没有王妃,他们的命或许早就没了。城下低劣的北狄人,想要攻破他们的家园,侮辱王妃,他们绝不允许,他们要以性命来守护这座属于他们的城池。
士气大涨。
“王妃,您歇一歇。”锦霞抱住姚桐的胳膊,哭得泪人似的,“施姑姑,你快来看看王妃。”
这战鼓,每擂一下,都似用尽了一次浑身的力气。她连续擂了这么多次,浑然不觉手臂全都酸软了。
腹部一阵阵坠疼。
城上的床弩,都已上好了弓弦,在凉州守备的命令中,弩手扣下了扳机。
“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宛若标枪的弩矢撕裂了空气,飞了出去。这些床弩射程极远,一下下射中北狄骑兵阵中,将一匹匹马射成了血葫芦。
“扔滚木。”
趁着北狄骑兵慌乱的时刻,城头守兵搬起准备好的滚木,扔下了墙头。
城下立刻响起惨嚎,搬运沙袋的步卒,惨死于滚木之下,止住了后面步卒的脚步。
弩矢不绝,滚木不断,北狄进攻的步伐被止住了。
姚桐终于放了心,松开了手中的鼓槌。
“放手,我自己走回去。”
她不能在守城将士们面前露出虚弱之态,姚桐挺着腰背,一步步走回箭楼。
“施姑姑,好疼。”姚桐弯腰捧着肚子,额头上水光淋淋,“我的孩子......”
施医女眼中含泪,急急诊脉,越诊越是焦虑,姚桐的身子本来就有亏损,这一胎怀得艰难。刚才擂鼓,用气过度,竟然动了胎气。
“王妃,忍着些,我给你扎针。”
几处大穴上扎了针,姚桐腹中坠疼缓了过来,她一张脸孔被汗水浸透,一双眸子宝光璀璨,“三十九日了......”
却只说了这五个字,疲累至极的阖上了眸子。
锦霞和施医女等人忍不住流出了泪水,她们知道她算的是什么日子,凉州城向王爷发出求救的日子。
三十九日了,北狄大军攻城,凉州城岌岌可危,可南下江南征战的王爷,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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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了吗?”
贺铮寒踏着一地血水,宛若夺命阎罗。
“全都杀光了。”
天枢也是冒火,前些日子,眼看着江南叛乱即将平息,他们忧心着凉州的战事,一刻也不想在江南多待。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临都出了事。
兵部尚书打出了“清君侧,除妖女。”的名头,趁着宫中守备薄弱之际,带兵逼宫。逼迫小皇帝下旨杀了宁国摄政长公主。
宫里的禁卫军,只是些看着顺眼的花架子,根本抵抗不了兵部尚书手下的兵,宫门很快就破了。
宁国摄政长公主带着小皇帝,匆匆躲入金台,砍断了前后通连的浮桥,如乌龟躲入了硬壳一般,和兵部尚书对峙。
接到临都的求救信,贺铮寒立即带人前来救援。
在贺铮寒麾下的虎狼之师铁蹄下,临都就像一座纸糊的城,毫无抵抗之力。
因为兵部尚书的来势汹汹,很有一些官员,以为宫里皇帝和摄政长公主很快就会性命不保,很识时务的投了兵部尚书。
贺铮寒大军入城后,立即下令将这些投诚的官员抓了起来,尽数杀光。
如此血腥手段,震慑了一众官员,临都涣散的军心,开始收拢。
“王爷,金台建在十丈高的台基之上,台上又建五层楼,高十五丈,距离地面二十七丈,出入都得走悬空浮桥。如今浮桥已毁,乱军攻不进去。”天枢将金台的情况一一汇报。
“而且金台上的高楼,外面浇筑桐水,水火不侵。”从这金台的铸造就能看出,李家皇族有多怕死,“金台里面有上百口深井,里面藏着大量冰块和粮食,足够数万人三年所用。”
天枢觉得小皇帝和宁国长公主躲在金台里,一时半刻根本没有危险,偏偏这贪生怕死的小朝廷一个劲的下诏,逼着求着王爷来勤王。
“各地藩镇蠢蠢欲动的太多了,乱军必须立刻绞杀。”
贺铮寒默默算着谢簿赶回去的行程,以及最近凉州那边的消息,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先救临都,再解凉州之困。
“殿下,靖北王的大军来了,来救殿下了。”
宁国长公主这些日子受惊不小,脸色憔悴,终于等到这个好消息,眼角眉梢都跃上了喜色。
“寒哥哥,他来了。”
就算在这种狼狈的时候,她依然戴着华贵耀眼的代表着摄政长公主威仪的凤冠,拖曳着长长的裙摆,从寝居之地,跑向金台的大门。
宁国长公主站在高台之上,亲眼看着她的寒哥哥将那些叛军剿杀殆尽,在她受困的时候,又一次救了她。
“快,我要下去。”
宁国长公主一刻也不想多等,坐着吊篮从金台下去,轻盈的身姿,一路小跑,向着贺铮寒而去。
“寒哥哥。”她想要投入他的怀里,这辈子再也不放开。
这是她的人,她绝不会再让旁人将他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