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回吧。”婢女战战兢兢的开口。
贺铮寒叹了口气,那日之后,姚桐再不肯见他。若他硬是闯了进去,她当日就绝食。
“今日三餐王妃都吃了吗?”
婢女禀道:“王妃夜里辗转难眠,过了子时才睡了过去,到了快中午才醒来,胃口疲乏,午间只吃了碗白粥。王妃不动荤腥,晚上只夹了几筷子青菜,吃了半碗米饭。”
就这样已比前两日几乎粒米未尽要好的多了。
“好生侍候着,大小事情都要禀报,去吧。”
夜色渐深,姚桐坐在窗前,静静的望着深黑天幕上点点星辰,烛光照在她的侧颜,有种难言的孤绝清冷。
“王妃,夜深了,歇了吧。”
婢女们打心里惧怕这位王妃,虽然她很好侍候,从不责打斥骂,甚至连话都极少说,可她们只要一想到那日场景,就从心底发寒。
洗漱、更衣、躺到床上,一件件妥帖的做好,婢女们松了口气,拉下帐子,将灯烛灭了,只留一盏,再在脚踏上铺了褥子,轮流守夜。
幸好王妃不难为她们,也希望王妃能早日想开,不要再和王爷怄气了。
婢女们的心思姚桐清楚,她更恨了。
心跳开始紊乱,心口一阵阵抽痛,她死死咬住被角,一声不吭的忍下所有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这阵痛过了,她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淋淋的,寝衣全部都湿透了。
那些大夫都没有诊出她这病,她自己知道,这痛是心病。
这一阵疼痛,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她蜷缩在锦被里,脸色惨白,唯有一双眼眸深澈灼灼,脑子也格外的清醒。
“幸好有这疼痛,我才没有如他们所愿成了傻子!”
她庆幸这疼痛,让她没有一直浑浑噩噩下去,让她再痛苦也直面这惨淡的人生。
凉州城破后的事情她也一点点想了起来,她身上挨了一箭,腹中孩子滑落,陷入昏迷之际,在偶尔清醒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谢怀远在那个关头恰好的出现。
之后,她的神智就不清醒了,如何奔逃的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施姑姑、锦霞、穆娘子......每想起一人,她心痛就加一分,凉州城破时,她们如何了,她死活都想不起来。
她这混沌的神智,是见到了贺铮寒才渐渐好转的。
却是晚了。
身边心腹,全随着凉州城没了。
施姑姑、锦霞她们怕是都没了,否者,就算她们缺了胳膊少了腿,只要命在,贺铮寒也会将她们送到她面前。
眼睛疼得厉害,却流不出眼泪了。
深仇大恨,却除了她这条命、这个身子,再没有什么力量,能为她报仇雪恨。
她装疯卖傻,将丧子之恨那柄利刃,用血肉一日日打磨锋利,在那一日,捅上贺铮寒的心。
却还是没有成功,他还是不肯伤了他心尖子上的人。
反而将自己陷入绝境,被他禁在这牢笼之中。
爱极才能恨极,这一刻,她最恨的就是贺铮寒。
..................................................................................
转眼到了霜降,眼看天气就要冷了。
宁县北苑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沈家三小姐沈宝瑱。
“王爷。”沈宝瑱秀丽的小脸紧绷着,她早就想来看望姚桐,可一次次被拦在外面。
对她的失礼,贺铮寒并不在乎,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根本不会允许她进来。
可阿桐的身子一日日虚弱下去,他不得不退步,“本王知道沈三姑娘与王妃一向交好,有一桩事想请沈三姑娘劝劝她。王妃身子虚弱,须得进补慢慢将养着,可王妃一心茹素,不进荤腥。”
“我身为王妃朋友,自然会劝说,用不着王爷请托。”沈宝瑱是个护短的姑娘,姚桐怎么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尤其是凉州城破,这位靖北王爷还在临都,她每每听到人议论,对贺铮寒的敬仰之心就少一分,怨气则增加一分。
被她不冷不热的顶撞,贺铮寒面色不变,并没有生气,“带沈三姑娘进去吧。”
“王妃,您怎么成了这样?”沈宝瑱再有心理准备,可见到眼前之人,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并不是她如何憔悴枯瘦,她还是那么美,可就像一支对折断插瓶的花,美则美矣,却没了生机。
姚桐将目光从窗外的流云转到她脸上,认出了是故人来访,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并无什么惊喜与波动。
“沈三姑娘擦擦泪吧。”紧守在一旁的婢女递了帕子。
沈宝瑱眼圈红红,这才注意到姚桐身边的婢女都守在屋子里,看似恭顺,脚步却寸步不离,她明白了些什么,狠狠瞪过去,“靖北王府好大的规矩,客人说话行事,还得看着你们的脸色。”
“奴婢们不敢。”
“我和王妃说话,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沈宝瑱杏眼圆瞪,一点儿都不顾忌这是贺铮寒的府邸。
“好,好。”见她们姿态柔顺的请罪,却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沈宝瑱大怒,“放这么多眼线,王爷何必假惺惺的同意我来探访王妃。”
屋子内外静悄悄,片刻后,一个年龄略大的婢女进来请罪,将屋子里留的人都带了出去。
“王妃。”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人,沈宝瑱再忍不住,抓出姚桐的手哭道:“你以前多么鲜活能干,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宝瑱。”手背上温热一片,姚桐眼皮轻颤,低低唤了声,她许久没有讲话,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来了?”
“王妃,我一直想来探望你,可是我进不来。”沈宝瑱抹着泪,“就连永福郡主,王爷都不许她来。可我不放心,一直让人来守着,王爷终于准许了。”
沈宝瑱絮絮的说了很多,姚桐静静的听着。
“宝瑱,你悄悄的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沈宝瑱含着泪愣了愣,蹑手蹑脚的趴在窗子望了望,没有看到人。
“宝瑱,帮我个忙好吗?”姚桐专注的看着她,冷寂的双眼里终于有了些昔日的神采,“我只有你一个人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