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笑话说:在半夜12点开车,看见红灯还停的,全世界只有德国人。德意志民族给外界的印象是理性、死板、偏执、缺乏激情。但是偏执的性格使他们形成了一种正直的品格,不那么圆滑,说到就要做到的品性,形成喜欢较真的劲头,不那么马虎,要做就要做到极致。从而培养出了特别讲究严谨的精神,特别能够成就事业的职业伦理精神。20世纪科学界的许多重大发现,大部分是讲德语的人做出的。
“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英特尔公司前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名言,任正非对此始终信奉不已。任正非也有着德意志民族的那股倔强,偏执的“一根筋”,那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造就了华为的成功。
这种偏执成为任正非的特色,在他身上体现了真正的企业家精神,以做事业的态度做企业,不走一时的捷径,坚决在最困难的时刻找到突破口,最终获得成功的喜悦。
贫贱不能移,暴富不动心
孟子有一段名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没有非凡的定力是不行的。也许,正是由于这样的“顽固不化”,任正非才成就了后来的大业。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饱受沧桑的中华民族站立起来了。由于长期的内忧外患,加上不断的战争破坏,经济濒临崩溃。新中国成立后,经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任正非就是在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出身于社会底层,兄妹七人,靠着父母微薄的工资艰难度日。按常理而论,作为家中的长子,早就选择找份工作支援家用了。但是“贫贱不能移”,他的父母并没有那样短视,他们省吃俭用供儿子上了大学。
任正非的人生经历满是沧桑。他经历了苦难的“文革”,在那时“打倒一切权威”,只有工农最受欢迎。作为知识分子的父亲也受到冲击,但是他还是教育儿子:“记住知识就是力量,别人不学,你要学,不要随大流。”
正是由于这些,他在人心浮躁、“激情燃烧”的年代孜孜不倦地读书,为他后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20世纪80年代男女老少纷纷“下海”捞大鱼。经济的“肥皂泡”越吹越大,很多人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许多人沉浸在大发横财的美梦中。企业转行的转行,投资的投资……浮躁、投机取巧之风蔚然盛行。然而,在这样充满诱惑的年代,任正非不为暴富动心,没有做代理赚取稳定收入,而是走上了未来还是未知数的自主研发的道路。
当It泡沫膨胀的时候,全球主要通信设备制造厂家放弃对现有的交换机的研究开发,而全面转入下一代NGN交换机的研究,任正非仍然加大对传统交换机的研究投入。“泡沫经济”破灭后,西方公司又开始动摇了它们推崇的下一代NGN交换机,对世界下一步的潮流走向产生了迷茫。“雪上又加霜”,财务状况不好,开始大量裁员。而华为却坚信NGN一定会取代传统的交换机,只不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NGN上也一直加大投入往前冲,于是华为又赶上了它们,进入了世界前列。目前,华为的传统交换机占世界总量的16%,而下一代NGN则有可能占世界总量的28%。
“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科学的入口处就是地狱”,任正非坚持着知识的力量,淡泊名利,不为贫穷所吓倒,不为暴富动心,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信念。
只做通信产品
现在,许多企业做大后都在走向多元化。它们都想效仿通用,采用韦尔奇的多元化战略迅速提升品牌,但是“韦尔奇道路”在中国有点“水土不服”。万科集团最初不断做大,走向多元化,但问题不断,只好收缩,走向专业化,目前获得了健康发展;三九集团从专业化走向多元化,已严重失败;五粮液集团在慢慢走向多元化,但已出现危机。
企业要有自己的品牌,也就是外在的“公众形象”。品牌是支撑企业的“门面”,具有无形的价值。但是打造品牌绝非一天两天的事,需要长时间地艰苦努力。企业只有专注,在一段时间内只做一件事,才能做到精益求精。“东张西望”,见着利润大就上,是很难做出自己的特色的。
任正非偏执到只做通信产品,并在《华为基本法》中确定下来。《华为基本法》第一章第一条规定:“华为的追求是在电子信息领域实现顾客的梦想,并依靠点点滴滴、锲而不舍的艰苦追求,使我们成为世界级领先企业。”第三十七条再次强调了:“我们中短期的投资战略仍坚持产品投资为主,以期最大限度地集中资源,迅速增强公司的技术实力、市场地位和管理能力。我们在制定重大投资决策时,不一定追逐今天的高利润项目,同时要关注具有巨大潜力的新兴市场和新产品的成长机会。我们不从事任何分散公司资源和高层管理精力的非相关多元化经营。”
任正非铁了心要做有高度的事业,就要经受风头浪尖上的考验。通信产品前期投入大,周期长,而且产品研发出来也不一定能满足市场需求。但是任正非,这个“偏执狂”,全然不管这些,他的目标一经确立,就要坚持到底。
为此,他顶着倾家荡产的压力,投巨资开发第三代移动通信产品。他为了融资,出卖安圣电器,卖掉华为3Com的股份,放弃盈利的小灵通。
华为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骄人业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任正非“不惜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孤注一掷地搞通信设备的研发,并为此坚持不懈。
任正非清楚,虽然华为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是华为还在成长,与国际老牌企业还有很大差距。任正非为了企业的迅速发展,不断整合企业资源,将所有的精力和资金都投入到新产品的研发、生产及服务体系上,争取取长补短,迅速提升华为品牌。
正是凭着这股偏执劲头,他带领华为人打进竞争激烈的海外市场。在2005年,他的名字出现在了美国《时代周刊》评选的“2005年度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0人”的名单上。
从C&C08机到排除万难建立北京研究所,到3G“豪赌”,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就做通信产品,而且要做就做到最好。
将3G进行到底
3G是目前通信行业争论得沸沸扬扬的一个话题。所谓3G技术,即第三代移动通信技术,它比前两代技术更先进,能够提供更丰富多彩的信息服务。在一定意义上说,谁掌握了3G先机,谁就有可能掌握未来通信市场竞争的制高点,取得优越的竞争优势。
任正非瞄准了这一势头,坚信下一代网络技术必将是3G的时代。因此,他孤注一掷,不惜“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开始为自己偏执的“信仰”努力了。
华为南方研究所的一位员工说,华为对3G的热忱已经到了“从芯片做起”的程度,每次投片(将设计好的芯片交IC厂投产)所需费用都在几百万元以上,加之高额的设备投入,累计已达40亿元人民币。
为了3G,任正非付出了很大代价。由于一心研发3G,忽视了小灵通,让同城弟兄中兴着实赚了一把。为了3G,忽视CDMA,致使在联通CDMA的两轮招标中,华为接连失利。
2002年是世界通信业十多年来挑战最为严峻的一年。国际电信业停滞不前,众多设备商收入锐减,业务开始大面积缩减,“冬天寒气直沁入人的骨髓”。
但即使是这样,任正非也不认输。对于CDMA和小灵通上的失误,任正非很不服气地说:“PhS技术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但没有想到连续5年来会持续建设,这是政策造成的,但是不是后悔,得过几年再来总结。”他“撞破南墙不回头”,仍然继续将大量资金和研发力量投入到3G技术上。
然而,巨额的投入并没有马上收回来。任正非雄心勃勃地投资,但中国的3G产业标准一再延迟,3G市场迟迟无法启动。对于这点,他自我解嘲式地说:“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出者。”
2003年10月30日召开的3G全球峰会传出的消息称,由于3G标准完善工作的推迟、终端技术的不成熟、移动数据业务市场不理想等的开发现状以及难以预测的前景等等,大部分运营商开始要求推迟3G牌照的发放日期。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政府有可能放缓3G许可的进程。
果然不出所言,中国政府关于3G的计划一再推迟,直到2005年1月,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任正非苦苦等待,希望3G能够云开见日。
但是任正非仍旧没有灰心,他相信选择3G是正确的。2005年,3G泡沫过去之后,国内3G产业环境已经形成,系统解决方案日趋成熟。华为呼吁信息产业部借此机会启动3G。信息产业部高级顾问徐木土分析认为,随着3G移动通信系统技术上的成熟和商用化,信息产业部将根据中国电信业务市场发展的需要,发放3G经营许可证。
有业内人士分析说:华为押宝3G上并非万无一失。根据国家信息产业部透露的信息,中国在3G基础设备的采购上投入了1500亿元人民币,这个被称为中国电信基础设施最后一次大规模建设的时代,将在3~5年内完成,平均每年为300亿~500亿元人民币的采购量。如果按照每年300亿元的市场容量计算,华为能从中分得多少?除了华为,中兴、朗讯、北电、阿尔卡特等众多国际巨头也都在争抢这一杯羹。凭着那些国际巨头在中国市场多年的拼打和雄厚的实力,不让它们分一半是很难的,那么留给华为的最多只有100多亿的采购量。因此,即使3G时代马上来临,华为在3G业务上的国内空间也很有限。
但是,任正非并没有动摇,只要3G一启动,华为就可以大有作为了。
“我从来只见客户”
任正非带着华为轰轰烈烈闯出了一番成就,但是他始终戴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躲在幕后半遮面,使人“不识庐山真面目”。无论是2000年荣登《福布斯》杂志富豪榜,还是2003年与思科激烈交锋;无论是地方领导参观,还是大腕媒体采访;无论是“全球最有影响力的It名人”,还是“最受尊重的企业家”……这一切他都不屑一顾,他拒绝领奖,拒绝采访……这么大的“架子”,想拜访他,真有点难度。
但是,也有些人要见他是很容易的,那就是客户。任正非是一个极其现实的人,他说:“我不是不见人,我从来都见客户的,最小的客户我都见。”
2004年4月22日,华为与文莱电信公司合办了一个国际研讨会,当时在文莱最豪华的酒店举行,华为邀请了全球40多个运营商,一起讨论文莱下一代网络的商用部署和市场发展。
那天一大早,任正非就西装革履地站在会议大厅门口,手握一大沓名片,见到进场的客户,无论大小、中外,都挨个儿亲自送上自己的名片,面带微笑、毕恭毕敬,用带些乡音的普通话说:“我是华为的,我姓任。”
任正非只见客户,而且是偏执地只见客户。2002年,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带领一个机构投资团队来到华为总部,任正非只派副总裁费敏接待。事后罗奇感到很遗憾地说:“他拒绝的可是一个3万亿美元的团队。”但任正非却不以为然:“他又不是客户,我为什么要见他?如果是客户的话,最小的我都会见。他带来机构投资者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是卖机器的,就要找买机器的人呀。”
一次,某前任部级官员专程从北京赶到深圳华为总部,希望能见任正非一面。负责引见的人员说得口干舌燥,虽然千里迢迢也没给人家面子,没办法人家只好原路返回了。
李嘉诚说:“保持低调,才能避免树大招风,才能避免成为别人进攻的靶子。如果你不过分显示自己,就不会招惹别人的敌意,别人也就无法捕捉你的虚实。”
对于媒体,他也十分冷淡。他经常说:“媒体有它们自己的运作规律,我们不要去参与,媒体说你好,你也别高兴,你未必真好。”他在解释为什么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有什么值得见媒体?我们天天与客户直接沟通,客户可以多批评我们,他们说了,我们改进就好了。对媒体来说,我们不能永远都好呀!不能在有点好的时候就吹牛。”
任正非执著地认为,客户是华为的生存之本,为客户服务是他和华为的职责。对于媒体和其他知名人士,他主张“守拙”,不要过分招摇。
坚持走上层路线
任正非不喜欢与地方官员打成一片,交朋友拉关系。他不与一般的官员吃吃喝喝,给人的印象是清心寡欲,远离官场。据说,深圳市政府几位副市长曾多次去华为视察,华为总是派出一位副总裁接待,任正非从来不出面。但“架子很大”的任正非,在处理与高层政治人物之间的关系时显得格外热情与尊重。
任正非走的是上层路线。在华为总部长长的走廊上,到处都是任正非与国家领导人的被放大的合影照片。甚至在《我的父亲母亲》一文中,任正非也没有忘记提到,自己和胡锦涛主席的接触。
早在1994年,任正非就受到江泽民同志的亲切接见。1996年,朱镕基视察华为,为华为带来了救命的贷款,还在政治上给予华为足够的重视。2000年11月,国务院副总理吴邦国亲自点名任正非随团访问非洲。2001年1月,时任国家副主席胡锦涛出国访问,点明任正非随团出访。2003年4月11日~12日,国家主席胡锦涛到深圳考察工作,再次视察华为,要求华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加快“走出去”的步伐。
1999年江泽民到深圳视察,准备参观华为。任正非非常重视,亲自安排接待事宜。安排任务过后,他去生产部门看看准备的情况,突然发现设备明显地重新摆放过,而不是常规生产的样子——这就相当于欺骗领导嘛。任正非赶快把一位负责的总监叫过来,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能欺骗别人呢?一气之下,他竟然踹了那总监一脚,对方躲过去,本能地想跑,任正非说:“你还跑,回来呀,把设备摆回去。”
经历“文革”洗礼的一代人,到今天内心仍然忐忑不安、顾虑重重,始终充满恐惧感。早已功成名就的任正非又何尝不是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走上层路线也就不难理解了。
任正非就是这么偏执,坚持走上层路线,既可以避免官商勾结的嫌疑,又可以为华为的发展创造有利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