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一凡为核心的圈子在1973年逐步扩大,不少文学青年以及关心政治的青年不断出入赵一凡的沙龙。许多青年经他人介绍与赵一凡相识、交谈,并建立通信联系。青年们聚在沙龙中不仅谈小说、诗歌、谈样板戏,也谈“批林批孔”运动。到了1973年底,这个圈子无形中成为与诸多青年圈子沟通的辐射网,由北京辐射到全国各地。
1974年1月28日深夜12点,由当时的公安部长签署逮捕证,赵一凡被公安局逮捕,与此同时,在同一个时间徐晓也被捕入狱。因为两人是在一个城市,相距比较近,怕相互串通,所以公安局采取统一行动,同时加以逮捕。
在1月26日,徐晓已听到风声。有人向她透露,“你要小心,你已被人注意上了!”当时徐晓20岁,思想比较单纯,根本想不到会被抓进去,只想到领导会找她去“谈话”,顶多办她的“学习班”,再也想不到别的了。入狱后,通过几次审讯,徐晓才了解到“案情复杂”,并且牵连了几十个人,十分震惊。
案情还需从头讲起:在1973年徐晓认识了一些由外地来京的朋友。当时,如果认识了一个知青并获得信任,就会通过此人结识一帮朋友。反之,徐晓也将自己的一帮朋友介绍给这个人。这是一种“滚雪球”式的方法。徐晓就这样结识了一些东海舰队的部队朋友。当时,大家年龄都不大,在信中不仅谈文学,也涉及小道消息“批林批孔”。这些通信后来受到邮检。拆开一个人的信,根据其内容再拆另一个人的信,不断扩大侦察面,最后扩大到全国范围:北京、山西、陕西、河北等地。最后给这种联系定了一个组织名称“第四国际反革命集团”。赵一凡为首犯,徐晓为联络员。
因此案坐牢的人很多,不算其他受株连的,与徐晓直接有关系的就有10人左右。山西还因此案查出其他所谓问题,其中二人被判死刑,“四人帮”打倒后两年,这两人才放出来。也算命大,因为半年后就要对这两人执行枪决了。
因“第四国际”案坐牢的还有郑红丹。她的姐姐郑小丹参与遇罗克搞“出身论”,被杀害了。《文化大革命十年史》载:郑小丹为地质学院附中学生,曾宣传《出身论》,还公开向中央文革提出18个问题,向康生、江青及林彪发出挑战,于1968年6月6日惨死狱中。郑家是军队干部,其父1957年被打成右派,下放邢台。郑小丹生前与赵一凡交往很深,郑小丹死后,其妹郑红丹也到赵一凡处去。郑红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对“文革”中的一切都看透了,恨得要命。她的男朋友王××,也受牵连被捕入狱。所有这些人,大多数都与赵一凡认识,大家全被一锅烩了。
所谓通信问题,其内容,从现在看已够谨慎,但从当时罗织罪名来看,就可以讲有问题。因为办案人员心中先有一个结论,去“套”你的情况,怎么“套”怎么是问题。就凭着信上这些牢骚话,赵一凡、徐晓等人被打成“现行反革命”。
徐晓被捕时正在北师大上学,是个工农兵学员,入狱后即被开除学籍。后来,她逐步在狱中适应,变得镇定如常。入监时,她一天到晚想,会判自己多少年,5年还是10年,怎么不牵连家庭;然后想,怎么尽量不向家里父母要钱,减少家中负担,如何节省消费:一年用一块肥皂、两个月用一卷手纸……
徐晓回忆狱中生活讲:“凭良心,没什么特别不好。”在狱中,当时女监的队长们对政治犯比较客气,吃食比插队知青都强。囚粮是“皇粮”,每月13.50元,窝窝头是正经棒子面,不掺红薯面,金黄金黄,早上还有北京辣菜。因为还没判刑,2-3人住一间牢房。开始老提审,审讯人员来回“套”你的话,让人心情紧张,烦躁不安。后来就不提审了,整日关在牢里,这时又总盼着提审,因为“提审”说明“案件”有进展。自己就想着:哪怕判了我,也比这么长期关着,不死不活的要强,判了也可与家人一个月见一次面。
当时,徐晓关在半步桥监狱的“王八楼”(牢房有一圆心,四面是放射状,形似王八)。赵一凡关在“K字楼”(K字形楼。K字为国际通用监狱符号,战争中飞机不能轰炸监狱),那里也关了不少政治犯。徐晓知道赵一凡在“K字楼”,但两人却无法见面。
对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搞文艺沙龙、创作、收集、流传反动小说、诗词;搞反动串联恶毒攻击中央首长、攻击“批林批孔”;组织“第四国际”反革命集团,里通外国颠覆无产阶级专政……仅仅凭其中一条即可以判他们死罪,或是几十年刑期。
1974年正是江青集团有组织有预谋地进行文艺围剿,大规模反“右倾”的一年。他们势必要拿这一案件作为突破,扫荡隐伏的敌对势力。严酷的命运要降临在赵一凡、徐晓和郑红丹等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