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李莲英大宅院

    1987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李真又被清理出了机关，市计经委将他调至张家口油漆厂搞供销。李真闷闷不乐，这样无聊而又没有前途的工信他早就厌倦了。他知道，人要靠自己去奋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因此，他没有在油漆厂上多少天班，就毅然不辞而别，踏上了去京城寻梦之路。他告诉亲近的同事：到北京去做生意，我就不信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李真进京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太累了，活得这么低调，活得这么让人看不起，他决定把在张家口的所有不快统统忘掉。刚跨进北京，他就有一种重获生机的期望，真的，他要狠狠地看看这个将承载他太多希冀的北京城，可还得先找个住处呀。

    他想到了杨伯伯，于是拨通了杨家的电话，可是杨家小保姆告诉他，杨伯伯这几天有点事，回东北去了。他失望地挂断电话，看来，让杨伯伯为他找份工作的念头也只能泡汤了。他又想起了北京西城区丰收胡同副104号张家口地区某单位驻北京办事处，他也只能暂栖这里了。这里原是张家口计经委管理的一个科级单位，主要接待地委、市里来的领导干部，加强一下经济联络，争取一些项目。可是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计经委干部了，但凭以前的交情他们也终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吧！李真这么一想，提起行李走向了那个地方。

    这个办事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内有一个三层小楼，领导们常住在二楼，院内有不太大的一块草坪，草儿正艳得要滴绿似的，偶尔还夹杂几朵不知名的野花，甚是美丽，院内还有几株郁郁葱葱的槐树，可供大家乘凉。李真想，这儿可是优雅安静，不愧为放松休闲的好地方呀！

    接待李真的是办事处潘主任，他知道李真是计经委的人，笑嘻嘻地说：“李科长来北京一定很辛苦吧！看你满脸的憔悴，赶紧去休息吧。202房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休息好，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谢谢。”李真没想到自己已经虎落平阳，潘主任还这么热情，投给他一个十分感激的目光。

    李真想先好好地把北京城游览一番，这个北京也许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当然需要先把自己的家给认清了。于是他跟随一家孕具秘磴栏莱——孕具神六个女人旅游团开始在北京大大小小的地方游走。真是呀！太好了，自己的家，碧瓦红墙，高楼大厦……北京不愧为祖国的首都啊！他深深地被这个宏伟庄严的帝城吸引住了。在青砖路上慢慢地走着，一个又一个的城门让他好奇地问起随行的导游来：“北京这么大，到底有多少个城门哪？咱们走过了多少？”

    导游看着这个年轻人，估计他是第一次来北京，于是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起来：“北京内城外城都有城墙，内城有一座皇城，共有九座城门，外城有七个城门。您瞧，建在皇城正面的那个城门就是天安门，多有气势啊！”

    “您别看有这么多的门，可都不是随便就让人出入的，宫里有规矩，都有专门的人看管，这管内城九个城门的就是九门提督，他负责各城门许可进去的车马。正阳门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走的地方；这崇文门呢，就是运酒车进出的城门；朝阳门是运粮车进出的；运木材的车是从东直门进出的；运粪车只能在安定门进出；还有兵车走德胜门；水车走西直门；运煤车走阜城门……您看那个，那是宣武门，那些囚犯可就是从这个门上路的。每个门可都不能走错了啊，错了没准就是杀头的罪啊。”

    这一席话让李真刚才的那份兴致一扫而空，这一道道门将他以往的自由隔在了塞外。将他与这个京城隔得严严实实，将他仅有的那点希冀也打消殆尽了。这么多的门竟然没有一扇是为我李真开的，我还是张家口那个油漆厂的工人啊！这京城难道与我无缘？李真有点失望，还是先回住处吧！他抬起头来看见的是茫茫的夜色，分不清灯光和星光……

    他快快不乐地回到宿舍，却怎么也打不开自己的房门。

    每天都很好开的，今天是怎么搞的？他正纳闷儿时，忽听见里面有响动。他从门窗的小孔向里看去：一男一女正一丝不挂地在演床上戏，女子一上床，男人就亲吻着女子，猛地把她压在身下，女子嗲声嗲气地说：“你快点进来吧，啊……”

    男人一起一伏，女子娇滴滴地喘息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二人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云雨。

    李真看了看门牌，202号，没错呀！可这怎么回事，难道……

    他生气地找服务员理论去，“我的房间为什么安排给了别的客人？我还没走呢！”

    服务员很有礼貌地说：“潘主任安排的，把你已经安排到地下室去住了，你的东西我们已经搬下去了，你去看看吧。真对不起！”

    李真到地下室一看房间：靠着冷库，屋里潮湿，不见天日。他心里一阵火起，收拾好东西来到服务台上讨说法：“服务员！你今天说清楚，二楼那么多房间空着，为什么把我赶到地下室去住？”

    服务员什么也没说，用手指指二楼亮灯的那个房间。

    李真只好气呼呼地又冲向二楼：“潘主任你个狗娘养的。”他气得浑身发抖，疯了似地一脚踹开了潘主任的门，抓住他的衣领扭打在一起，“你这个王八蛋，狗眼看人低，老子在计经委任科长时帮了你多少忙，没见到过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子刚离开了机关，没权力了，你就这样对待我，你的良心何在？你他妈的是人吗？”

    潘主任也不甘示弱：“你甭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不就是个油漆厂的工人吗？有能耐你当官去，就凭你的相，一辈子也别想当官，快给我滚出去吧，一个小工人还来这里住，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也没有你的房间。”边说边把李真推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李真的自尊心被伤害了，他踢打着门：“我告诉你，姓潘的，老子这次不在张家口了，我要在北京，我还要调到省政府去，甭说你一个小小的驻京办主任，就是张家口的领导也管不了老子了。老子就收拾你们这帮王八蛋，不讲义气的龟孙子，张家口为什么这么穷？就是让你们这些不讲信用的玩意儿给弄坏了……”人们纷纷出来劝架，有李真认识的，也有李真不认识的，可李真觉得，他们都是在幸灾乐祸。

    李真气呼呼地冲进了夜色，天黑得很，路灯微弱。

    失败是常有的事情，它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它能使你的精神和肉体受到双重沉重的打击，但有的人能够站起来，经受锻炼变得聪明起来，而有些人却只能走向无底的深渊，不再回头。

    李真这一架打得真够窝火，他漫无目的地出走了，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故宫后门。旁边是茫茫的筒子河，河水在夜色里显得很黑很暗，只有点点的灯光在河面闪烁着。

    李真回想自己走过的道路：分配到偏辟的农场，评不上先进，人不了党，提不了干，又被清理出机关，爱情的不如意，失恋的打击，现又被扫地出门。在爱情不确定的年代，在工作不遂愿的年代，在生活不安稳的年代，哪里是安心之处？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社会如此不公？为什么偏偏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一个张家口都容不下我？我该去哪里？

    他想到了死，如果我跳进中南海，不就一身轻松什么都不用，想了吗？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纵身跳了下去……

    他被架在一棵小树上，没有死。他猛抬头一看，路边有一个牌子：河北省人民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向百米。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团干部原张家口团市委书记王福友，最近他不是调到省政府驻京办当副主任了吗？何不找他去呢？他爬上来，疾步走向景山后街，沿着黄化门街来到锥子把胡同一号。

    河北省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又叫北京河北迎宾馆，是一座古典风格的四合院建筑，位于故宫博物院后面，景山公园东北。该院地处皇城中轴线之东北，北倚地安门平安大街，南邻景山公园，东靠美术馆大街，西与北海公园相望，居全市之中心。

    河北省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和北京河北迎宾馆的牌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来到服务台前李真问：“王福友副主任在吗？我是张家口市的。”“没在。”服务员答。“不，我是省政府办公厅的。”李真改口说。“你看二楼亮着灯的就是他的房间。”王福友看见了落魄的李真，说：“李真，你怎么来了？我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吧？你怎么跑到北京来了？现在这是怎么了？遭抢劫了？”

    李真进屋坐在沙发上说：“我落难了，现在已经不是计经委的团支部书记和秘书科长了，领导看不惯，把我给下放到油漆厂去了，这次进京是寻求出路的。结果，被张家口市驻京办的潘主任给撵出来了，他听说我调到了油漆厂去当人，就将我从驻京办扫地出门。你说这种人多势利，一副狗奴才相。”

    王福友安慰他说：“是呀，现在社会上的人都是这样，一看你当了官，拼命地巴结你、奉承你，一看你失了势，他们就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潘主任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你今天就和我凑合一夜，明天我给你安排个住处。”

    两人躺下后开始攀谈，从张家口到北京，从他们相识到熟悉，谈得十分投机。王福友对省政府情况十分清楚，他向李真讲了许多关于省委省政府的内幕。最后，落到了省政府驻京办事处——李莲英的大宅院，神秘的古英苑、古井里……

    驻京办这个地方原来是清朝大太监李莲英的一个大宅院。王福友说：“李莲英这个人很了不起，在清宫斗争那么激烈又内忧外患的环境中，他左右逢源，始终得势，备受慈禧太后的宠爱，不简单呢。据说在这个大院里有一个神秘的地下室，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听说李莲英在地下室里放有宝贵的东西，我们争取找到它。这一段时间这里正在装修，你没有事的话，先在这儿跟我一块儿监工吧。或许我们能得到点什么。”这话让李真喜出望外，引起了他的巨大兴趣。

    这是一座古典风格的四合院建筑，院门红楼碧瓦，两尊石狮守门，显示出大院的庄重威严，幽静典雅。院内绿窗朱户，画栋雕梁，大理石、方砖铺地，明清风格的四合院为院中之园，园内长廊曲折、秀丽古朴。院中古槐参天，其中一棵古槐树龄在二百年以上，是北京市重点保护古槐之一。槐荫下点缀着郁郁青松，青青芳草，置身其中，让人感受到古典建筑风格的肃穆典雅与回归自然的舒适与宁静。府院中有大中小六个四合院，三个小楼，拥有九十六间中西式住房，九个大中小的客厅餐厅。这里良好的环境，优越的地理位置，便捷的交通，都绝对堪称理想的休闲居住之处。

    李莲英大宅院的门也是按照王府的规格设计的，十分豪华气派和讲究。北京四合院大小等级的区别也表现在它们的大门形制上。王府的大门自然是最高的等级，但在王府中还有高低的区别，因为按照清朝廷对宗室的分封制度，共分为十四个等级，与此相对应，分赐给这些王子的王府也分为亲王府、郡王府、贝勒府等九个等级，这些不同的王府在建筑规模与形制上也各有规定，它们的大门形制在《大清会典》中也有记载，例如王府大门为五开间屋，中央三间可以开启，大门屋顶上可用绿色琉璃瓦，屋脊上可安吻兽装饰。更讲究的是王府大门不直接对着街道，而是在大门前留出一庭院，院子前面有一座沿街的倒座房，两边开设旁门，进旁门后才能见到大门。京城文武百官和贵族富商之家多用广亮大门，广亮大门的形式是为广为一问的房屋，门安在房屋正脊的下方，房屋的砖墙与木门做工很讲究，墙上还有砖雕作装饰。所以它虽没有王府大门那样的气魄，但也称得上是有身份人家的大门了。其余的大门是用门扇安在大门里的前后不同位置来区分它们的等级，门扇的位置越靠外的等级越低，它们分别称为金柱大门、蛮子门和如意门。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小四合院的大门不用独立的房屋而只在住宅院墙上开门，门上有简单的门罩，称为随墙门。中国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在住宅建筑的大门上表现得如此明显。从李莲英大宅院的门可以看出其在清王朝地位的特殊性。

    在大院东南角有一深六丈的古井，井下水流淙淙，潺潺不断。

    李真没事干的时候就在这个院子里闲逛，这里无论是就餐还是住宿绝对一流，是理想的休闲居住之处。李真想，我以后要是也能来这里度假办事那该多好啊！可我应该从哪里人手呢？我怎样才能进省政府呢？

    就在这时，杨伯伯的保姆打来电话说，再过一周，杨伯伯就要回北京了，到时可以去找他。在这几天中李真百无聊赖，每天就帮着省政府驻京办事处王福友监工装修。

    据李真自己说，一天他在古槐苑小四合院的正房西山墙上，不慎碰到了一个机关按钮，那按钮小得几乎看不见，墙体轻轻地打开了，出现了了个门，露出一行整齐的石阶，向下是一个地下室，啊！这就是李莲英的地下室！我终于找到了！李真高兴得快要疯了。赶快找服务员借来手电，沿着石阶下到了一个三米多深的地下室，地下室有一个牌位，上面贴的是李莲英和慈禧太后的画像。排位上摆有一本书，已经被很厚的灰尘给掩埋了。李真轻轻地打开它，书里夹了一个纸条，写着1988的数字。他又在地下室的墙角发现一个保险柜，于是用1988这个密码试着把保险柜给打开了，保险柜里除李莲英写的两本书——《李氏家谱》和《清官秘史——我和慈禧太后宫廷五十年传奇》外一无所有。王福友说的金银财宝什么都没找到。李真觉得这两本书最有价值。于是将书悄悄藏了起来。

    沿地下室再往东南方可直达一个古井，在井底下有一个地洞，向西可直达皇城中轴线，在中轴线上有一条清澈的地下河流，该河又称龙脉或御河，有一个机关，通过它可以控制调节龙脉或御河的水量大小，还可以把水引进李府的水井里。河水穿过筒子河，直接流进故宫的水井，珍妃井的水即来自此河，在地面上又称金水河。在1911年清帝退位时此河曾经断流，人们称龙脉断了，要改朝换代了。袁世凯1912年就任大总统时，又有了河水，1915年袁在故宫太和殿搞登基大典实行帝制时，地下河水突然断流，人们认为袁帝制完了，果然他只做十三天皇帝梦，就在觉醒的人民的唾骂声中死去了。现在因改用自来水，该水井已多年不用，被埋藏了起来……

    据传说，凡是到京城经常住河北省驻京办事处（李连英大宅院）的秘书大都升迁了。而来京出差常住该院的省级领导一般都难高升，最高级别也只是当了个全国政协常委，连个中央政治局委员都进不去，而且有的省级领导还出了事，如程维高、丛福奎、姜殿武等，人们迷信地认为该院仅有秘书风水遗存而没有帝王将相的灵气。还有人依此推说这是河北省五十多年来省级领导进入不了中央的主要原因。这些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一此笑谈而已。

    但李真与古宅之问却真实地发生了一些牵连故事，这座古宅院的确牵绊着李真一生的命运机缘，李真生命中的大起大落均与这座古宅有着密切关联，难道真是印证了李莲英书中所言？那么李连英又何出此言呢？这个所谓的河北第一秘究竟如何从一介白丁布衣成为后来权倾一方的达官显贵呢？或许李真了解了李莲英在宫廷内部的矛盾和斗争，以及李莲英如何从容不迫应对上司吧！

    李真编造说，他打开《李氏家谱》，从书中发现，自己原来是唐太宗、清朝大总管李莲英的后裔，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真急忙去翻李莲英和慈禧太后的传记，到那里去寻求答案，结果他发现他对自己臆想的这一切越来越着迷，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