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菽水承欢慰親心
无辜受難離晨昏
忽然慈母升仙去
愧负昊天罔極恩
俚言敍過,書接上部:却说孙继高听愛姐说他母親已死,險些的泣死九泉,哭勾多時,忽然想起一事,向愛姐说道:“你奶奶既死,自是难以复生,但家中勞苦已極,那有不置買棺木,現今天氣暑熱,壞了尸首,如何是好?”爱姐说:“二叔你只管放心,咱家銀子已買了棺材,還沒有使毕,俺娘還叫給你攜来一錠,叫你零碎使用,我只顾與叔叔說話,還忘了拿出來咧。”遂從鸿素內將银子拿出,遞於继高。继高接來一看,果是一塊好銀。心中暗想:我在南牢受罪,哥哥上京未回,又无親戚中帮助,又无东西变賣,银子從何處而来?爱姐见他叔看着銀不話,知他心中犯疑,遂向他叔叔说:“莫非说銀子来處不明么?”继高說:“正是!姪女快忙說來。”唱:
孙继高欲知銀子真來历,要叫他姪女愛姐說端詳。小爱姐尊声叔父且寬量,你心下莫要思量带猜疑。若問他買棺銀子這件事,内里边别有机會甚希奇。那一日气死奶奶身亡故,抬在了灵簿以上停着尸,咱家里一文銅錢也沒有,還合上缺少米面共柴薪。難为俺母親剪髮着人賣,賣的錢与俺奶奶買紙燒。还愁着暑熱炎天无棺木,实指望賣我買棺把奶斂。自錢婆插草领我長街賣,誰打想并无老幼來问及。俺二人路遇花园歇樹下,偏偏的墙上露出大闺女。他将我接過领到花亭上,他姑娘问我名姓泪雙滴,因為此与我白银三十兩,有封書叫我捎給你二叔。給我奶奶買棺是此一项,就是這带來銀子是他的。孙继高聽罢愛姐前後話,越發的心下辗轉自尋思。
話說孙繼高聽罷愛姐之言,說:“兒呀,那是誰家的花園,何人贈银子呢?”愛姐说:“那就是趙明的花园,給我銀子的,就是二嬸子,名唤兰英小姐。”繼高说:“我就不信,他父親把为叔害到死地,咱与他仇深似海,那有贈银之理?”愛姐说:“二叔斷不可屈了好人,他將我問清姓名居住,不由的哭駡起来。”繼高說:“駡那個?”爱姐說:“他駡爹陷害俺二叔,氣死奶奶,又怕的真賣孩子買棺材,因此才給白银三十两,又親自寫了一封書子,叫我带来給二叔的。”继高说:“書在那里?”爱姐遂把書子递与繼高,繼高接過展开仔細观看。唱:
上寫着兰英赵氏頓首拜,拜上了南牢受罪孫相公:奴滿心寃枉冤屈无處訴,敬脩下手書一封細陳明。謀害你是奴繼母名馬氏,小奴家绣樓以上不知情。到後來听说相公寫退契,奴與父吵嚷撕個亂紛紛。俺父女前廳以内動吵鬧,霎時間爹女翻眼把脸紅。回至了绣楼以上心摸亂,代领着梦月散心花园中,牆外边忽聽一片人喧嚷,说贾婆领着幼女甚聰明。叫梦月接過幼女到跟前,在花亭問他家中與姓名。奴問他父親兄弟有几個,他说道叔是继高父继成,他还说家住东关祖兵部,原來是祖父姓孫母姓龍。奴問他自賣己身因何故,他说道買棺盛他祖母灵。奴岂肯聽他自己將身賣,他雖是你的姪女我也庝,贈了他卅两白銀買材用,愛姐走奴又把他细叮嚀。托他母早晚替奴行孝道,十五晚定計大門掛紅燈,推玩燈奴與婆母把孝吊,還打算女扮男装寻夫兄。勸相公暂在南牢把罪受,奴總要設法搭救你性命。任憑着奴父千万陷害你,奴怎肯失德丧節落臭名。咱二人結髮夫妻前生定,奴本是居易俟命去之身,不學買臣之妻他棄夫去,願效孟姜那個女兒长城。草札上满懷心事诉不盡,望相公宽洪大度將奴容。耐等着一旦救出監牢狱,自然得夫妻團圆道真情。孙继高觀罷書中前後話,不由的痛淚如梭濕前胸:你爹爹全然不念翁壻意,却不料小姐到有結髮情。這才是糞堆长出灵芝草,那知道烏鴉能把鳳凰生。孫繼高带泪含悲時多會,旁邊里禁卒開言把話明。
話说狗皮臉見孫继高對書悲啼不止,連忙說:“孙二相公呀,令姪女到监中時候也不少了,打發他回去罢,万一四爺查監,大家都不好了。”继高說:“言之有理,如今就叫他去。”繼高一行说着,复又拉住爱姐说道:“監中无有筆砚,也不與你嬸子寫回書,到十五晚上,姪女若与他見面,就烦你娘替我謝過你嬸子。”愛姐說:“为儿谨記在心,不用二叔叮咛了。”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