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浪荡子天涯海角俏佳人兰房寂寞
千里关山劳梦魂,人生岂不惜离群;
落梅香断无消息,欲寄音书那得闻。
再说傅贞卿携了花俊生,带了小童,从洛陽起程,行了半月,渡过黄河,已至淮陰。买下三四百金药材,讨船直至维扬。夜卸上行酆泰山卖兑客,已得大利。连本共算六百余两。这日正是九月九日,处处登高,人人赏菊。店主人亦备酒肴食物,请傅花二客登高。出城于广陵涛沿堤处,铺了垫,坐于草茵之上。摆列酒肴,三人环坐畅饮。当时登高的人,挟一妓一饮酒弹唱,不计其数。这贞卿洛陽人,虽是风流,怎如维扬人物俊雅,词律音美,听见唱曲官腔,喜之不胜。口口称妙,句句道奇。就命俊生亦唱曲,俊生随启丹唇,唱一曲北调。,西厢﹒张生游佛殿》,果然声透碧霄,音贯九重。
邻近一丛客主四人,倒有两个一妓一一女一侍酒。六人见东首三人,一个标致的唱,侧耳而听,字字悠扬,句句北音。封悦生定睛一看,认得一人是开店主药行酆泰山。忙叫道:酆大老,这两位是你贵店佳客?泰山答道:是小店客人。悦生道:方纔唱的曲子太妙。
这酆泰山,晓得悦生做人好顽耍。忙道:封大兄,请过来会一会这位尊客顽耍,何如?悦生答应道:甚妙。于是三人相见。起身作揖,随请悦生坐下。悦生道:二位贵客,仙乡何处?贞卿道:小弟是洛陽人氏,姓傅字贞卿。悦生道:此位长兄恁?贞卿代言道:是表弟,姓花字俊生。请问长兄尊姓贵表?悦生道:小弟姓封,字悦生。又道:傅老客府上,在城在村?贞卿道:舍下在城。悦生道:尊台可知蓝瑞生近来如何?贞卿道:蓝瑞生就是先岳,已去世四载矣。悦生忙道:姑丈去世,因途远不得音问,原来你就是我表姐夫了。今日幸会,不知姑母安否?三位妹妹纳福。贞卿道:原来是封表舅。大笑道:有趣,不是主人相邀,俺门至亲也不能相会。悦生备的席是两桌,因有族兄北上回来。一来登高,二来接风,留一席还候族兄。遂将未动之品取来,一齐都请共席。
七男二一女一同坐一处,各通姓名。只是酒重斟,肴更列,俊俏年高,一齐畅饮。悦生道:傅姐夫,今置货欲往何处脱卖?贞卿道:意欲贸易于衡陽,此行未知何日再晤老舅。悦生道:小弟请姐夫至舍盘桓两天,尊意若何?贞卿道:本该造府相拜,货已上船,明朝解缆,不及面辞。伺小亲回日进谒。如老舅至洛陽,与弟多多致意岳母,不及留字。饮至日晚,诸客作别。悦生送贞卿至泰山店中方别。次日贞卿同俊生,并小童别了店主,登舟而去。置货衡陽不表。
却说封悦生,一自一古棠得授内术,因事冗未曾术御美人。这日邻友喻得胜巡狩皂营,一爱一月因夫不在家,密约悦生至宅。二人相见,一爱一月道:封郎因何数日不会,莫非弃奴否?悦生道:前月出外至古棠有事,因此耽误不曾会你。两人言来语去,一婬一一兴勃然,相抱登床。悦生挺槍上马,一爱一月一情一穴相迎。悦生紧搂一爱一月香肌,毫不鼓舞,未半刻运用其法,果然胀满一一牝一一内,如滚火一般。一爱一月美趣畅乐,四肢早已舒爽。悦生麈一柄坚硬,比初更又大三倍。在内一自一伸一自一缩,如鹅鸭咂食,把个一爱一月射得浑身爽快。若热暑纳凉风,满腔欲火。在此一弄而消,不连丢之无数。悦生运气,拔扯之功一些不用。一爱一月道:今日心肝的物,比前次不相同,又大又长,其热无比,怎么在我这里,犹如活的一般。一伸一缩,钻入好不有趣,可取出来与我一看。悦生将麈一柄往外一抽,岂知紧紧扣住。遂奋力抽出,一爱一月把手一握,吃了一惊道:冤家,数日不曾见你,如何有这样七八寸长。又能一自一动,怪道今夜比前日的美,更高万倍,真人间少有。又叫悦生把麈一柄套入一一牝一一内,一自一展一自一缩,一爱一月昏迷浑然。忙迎慌凑,相一一交一一四鼓,两人兴尽。悦生口泄一气,麈一柄仍旧停骖,一爱一月用手来摸。道:怎么又是原先一样,真正活u恣C二人事毕,并枕黎明而别。一自一此往来,其夫莫知。
欲说洛陽城蓝珍娘,一自一丈夫傅贞卿呕气出门,将房售银,同花俊生不知何往?心内暗苦。一自一叹道:月貌花容,红颜薄命。玉瑶二妹齐言:大姐姐,姐夫相拋。孤帏独寐捱剩枕,暗数更筹,体无人傍,对银缸以慕郎回。珍娘道:二妹,想当初未字,身清名全,亦无瑕玷。到如今,花缺花残,粉退香销,再出寂寞。苦积余日,欢无半刻,暗一自一泪落不知多少。玉瑶二妹,好言劝解,说毕,二妹归寝。珍娘对短檠剔尽银缸,一自一叹孤影随身,泪珠如雨,遂展云笺,写数句离愁,以消独寐,拈笔润墨写道:
高堂白发老母孤,谁来睹。闺中弱质真凄楚,今世苦。哀哀母老失慈乌,娇娇一女一貌倩谁扶。银灯挑,更漏杳,珊枕冷衾料峭。可怜红颜消,薄幸音书杳。甚日相睹奴花貌,镜里萧萧。何时画舫蓝桥,忍心拋误年少。叹归期,今生渺。
右调字字令
珍娘写毕,止不住流涕。及就枕寐,已赴高堂,早至巫山。梦见月中朗朗,掷下一攒笙簧,接于手中。一自一想道:从未习此律,不谙宫商。遂捧至口边,吹吮一自一合音律,毫不费神,心中大喜。正在吹调,被玉娘瑶娘二人齐来,奋力而攘,每人执其二三,齐向口品。六律相和,音韵彻于九重。谁知庞若兰闻其音律和美,连忙奔至道:三位姐姐,也将妙管分一品,与小妹同乐而吹。劈手将三人之管亦抢其二三,其数枝笙管,四人齐吹,响贯无差,正在欢喜,忽见一生,冉冉而来,衣衫楚楚,宛若陈平,酷肖潘安。四人视之,躲避不及,那人走近前道:我非别人,乃卿等至谊。话毕将珍娘抓住,抱搂在怀,强求云一雨一。在欲求而不就之际,要脱又难脱之时,三妹方欲同遁。早有蓝母,见天大明,高叫丫头桂瓶。将珍娘惊觉转来,香津满肢。灵心跳颤。想道:奴在梦中,月内赠下笙簧方吹,被三妹齐分合凑,见一风流人儿,将奴抓住,有无限一情一趣,将有投件相狎,被老母呼婢而觉。奴想此梦不知何兆?遂起就襦,临妆嗟叹,提起笔作律一首:
遥去洛陽暮,天涯浪子惊。
愁将肢体瘦,临妆对钟明。
积蓄奴供火,纵横雪霁晴。
窗虚惟月一色一,夜静品笙声。
忽讶颠狂甚,须知狎就身。
孤衾随影薄,诗景满庭清。
软衬香〔因〕滑,忙躯梦里征。
何能相酣战,栩化蝶完成。
多少风流意,悄然意别生。
珍娘韵罢,将斑管怒摔典几上,止不住秋波滚滚。忆初时错配姻亲,到如今,拆分两下。奈浪子游于天涯海角,叹红颜苦于兰房寂寞。想昨夜梦中,吹笙遇偶,不知可有重见的人儿,再得同欢聚首否?正是:
堂前萱草叹宜男,闺中少一妇一泪潸潸。
评曰:
才人之笔,封悦生即隐于月中笙。先兆于姐,次狎于妹。引论之微,深写之妙,亦可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