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的哥哥就是被敌人枪杀的。”一位三十几岁的青年很悲痛地对我说,我就问他“怎么一回事?”
“我的哥哥是住在凤阳城外三里的蒋山。”他回答着说,“他是当地一个联保主任,在凤阳失守的一天,他带着妻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和六个联保办事处的人员向着寿县逃难,不料走上16里路的火石岗,就远见一群敌人追来,那时我的哥哥连忙把几个家人藏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同时又叫同行的人员四散远避。”
“他自己呢?”旁边一位难民插着问。
“他自己吗?”那位青年继续说:“知道如果也躲避,反而不好,就挺着身等候着敌人到来。”
“不到一刻钟,十来个敌人已经围在我的哥哥四周了,其中一个敌人,伸出一只左手,把大指与食指曲成一个圆圈。”他装着这个姿势说:“当时我的哥哥是意会了敌人要洋钱的意思,就摇着头拒绝他们,其中另一个敌人,又用两手在空中切成一个三五寸大的长方形,我的哥哥知道敌人索取钞票,又摇着头拒绝他了。还有一个敌人,伸出了一只张开五指的手来,朝着我的哥哥面前,也是作索钱的样子,我的哥哥也不明了他是要50元,还是500元,就伸出一个食指,摇摇头,表示一个钱都没有。那时敌人已经有些怒意了,其中一个敌人把我的哥哥穿在身上的一件皮袍子从下面拉了起来,其他的敌人看着皮袍子的皮毛,就在鼻中发出一阵的冷笑,敌人是不相信穿着皮袍的人没有钱的,于是就七手八脚地向我哥哥的衣袋里乱搜,但结果都是空手出来。”那位青年说到这里停了一口气。
“砰砰的两声,”他突然紧张着脸说,“一个敌人用枪打在我的哥哥身上。”
“就被打死了吗?”我发着急问。
“没有,”他回答着说,“但已经是受了重伤,我的哥哥的妻子和同行的几人,见着敌人一走,就连忙出来把倒在血泊中的我的哥哥抬着向后走。真是不幸,走不到一里路,又遇着另外的两个敌人,又是装着姿势向着我的哥哥要钱,那时我的哥哥哪里还能说话,只是微微地摇着头答复敌人,那两个敌人就各开一枪,又打在我的哥哥的身上,他因此就牺牲在敌人的手里。”那位青年显出不胜悲痛的样子。
“当时,”他还勉强继续着说,“我的哥哥的妻子儿女和同行的人,都受惊乱窜了,至今一家的人和其中三个同行者,还没有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