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我知道,别他妈罗嗦了!”他恶狠狠地把那个汉奸打发走以后,又坐在院里等这十块钱。
刚才这院里发生的一切,马英在夹皮墙里都听得清清楚楚,估计敌人已经出村了,就小声对小董说:“把这个汉奸干掉!”接着两个人便抽掉洞口的砖,悄悄从里边爬出来。“不要动!”马英拿枪撞了撞“冯班长”的后心。吓得这家伙头也不敢回,乖乖地举起手来,小董顺手把他的匣枪取了。
“老天爷,你们这是干啥呀,吓死人!”二虎娘和黄大娘一齐叫起来。
“大娘,我们这就走。”马英向她们两位老人说了一声,便把这家伙捆上,押了出去。
杨百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见了“冯班长”,问道:“冯班长呢?”
“在后边。”一个汉奸答道。
“找他去!”
那汉奸只得骑着车子拐了回去,走到黄老汉门口叫道:“冯班长!队长叫你哩。”
没有人答应。他只好走进院里,桂枝一见他忙说:“早走多会了。”
“上哪去了?”
“还不是跟你们队伍走了。”
那汉奸只得退了出来。可是一想:回去怎么交代呢?便决定到村北看看,蹬上车子出了村北口,走没多远,就看见路沟里有三个人,有一个是“冯班长”,走在前面,象是被捆着,他扭转车子就往回跑。
“敌人发觉了。”小董喊道。马英回头一看,果然有辆车子往回跑,说:“往东北树林子里跑!”
杨百顺他们正走着,去找“冯班长”的汉奸追上来,只见他惊慌失色地说道:“八路把冯班长捉走了!”
“有多少人?”
“两个。”
“他妈的,两个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杨百顺壮起胆子,喊了一声:“追!”
二十多辆自行车掉转头,立刻又象一道电光划向前去。自行车自然比人跑得快的多,一忽儿,杨百顺便发现了有人在路沟里时隐时现地跑着,汉奸们立刻在车子上打起枪来。
小董听到子弹从头上飞过,不觉回头一看,一排明晃晃的自行车已经能看清楚了,对马英叫道:“他们追上来了!”“不怕他,在车子上打枪打不准。”马英说着一枪将“冯班长”打死。“加点油,前边就是树林子。”
小董抬头一看,离树林子还有半里地,可是敌人已经越追越近,似乎已经听见车子呼呼的响声。马英也有些着急,想仃下来和敌人干,可是四周又没有好的地形。
叭!正在这时,忽然前面树林子里打来一枪,马英想,糟糕,难道前边也有敌人等着?……紧接着身后哐嘡一声响,回头一看,倒了一辆车子。
叭!又是一枪,接着身后又是哐嘡一声。
“又打倒一个!”小董高兴地喊道。马英想,这是谁呢?枪法好准!县大队只有赵振江的枪打的最好,可是他?……莫非……他想着,脚不仃地继续向树林子跑去。
杨百顺见一连倒了两辆车子,吓得赶紧从车子上跳下来,其余的人也一个跟一个下了车子,趴在地上。肖阳凑过来对杨百顺说:“这样子打可沾不了光,又不摸底,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杨百顺本来就没有打仗的本事,出来咋呼一下可以,真碰上硬的就草鸡了。原想出来讨个便宜,可是看这情形不行了,要再死上几个人回去就不好交差,他在中村面前一向是充能人的,光棍不吃眼前亏嘛。想到这里,他便向大家命令道:“撤回去!”
汉奸没有一个不怕死的,巴不得听到这样的命令,一个个急忙地跳下路沟,弯着腰,骑着车子夹着尾巴跑回去了。马英和小董跑到树林子边,林子里闪出一人,马英一看,果然是赵振江,兴奋地喊了一声“老赵!”就跑上去抓住他的手摇晃起来。只见赵振江一边笑着,一边咬着牙把手抽回去,马英这时才发现他左胳膊上的枪伤还没好清,忙问起他这些时的情景。赵振江说他离开云秀家里,就一直到处奔跑着找大队,昨天偷偷地回到肖家镇,从他爹那里知道县大队在西河店这一带活动,按照他爹的意思,叫他先藏在家里,等他爹打听到县大队的下落再说。赵振江报仇的心切,非要自己去,他说碰上三两个敌人不要紧。他爹知道他枪打的准,心眼也活,就依从了。不想今天出来正碰上马英。
马英望着赵振江,想起了小李和二排的同志,他们是为了掩护大队而牺牲的!……马英忽然又想起日本鬼子来的那一年,他们跑到清洋江东岸,赵振江的情绪好象表现有些消沉,当时他曾担心过他,怕他经不住考验。那次回到肖家镇,他听赵大爷说振江的媳妇孩子都死了,就更加担心,想不到他出狱以后,发现赵振江特别坚强,这时他才摸透他的性格,他不好说话,爱沉思,心里有主见,不知道的人总以为他是情绪不高呢!这次“铁壁合围”表现得更出色,所以这些时他一直很想念他,他想,振江虽没有二虎那样泼辣,但比二虎机智稳重得多,如果很好的培养一下,是一个不坏的指挥员。今天忽然又见了他,觉得十分愉快。
当下他们研究了一番,决定先到涧里村。
这天早晨,苏建才和小李躺在炕上忽然听到枪响,都坐起来。小莲忙来催促他们:“钻洞吧!”
“不慌。”
“小莲,你到村口看看,进了村钻也不晚。”两个人一替一句地说着,都想听听动静。
“大概是二虎子又打上了!”小李说道。
“他就是好打仗。”苏建才补充了一句。可是他心里早已明白了,这枪声明明是从小黄庄那边来的。他的心一霎时又怦怦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看样子是打出来了,要是打出来?……他正想着,枪声仃止了,更使他摸不着头脑,是牺牲了呢?还是跑出来了呢?这时,就象有个小虫子正爬在他的心上,一口口地咬着,他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苏干事,苏干事。”小李连着叫了两声,苏建才只顾想得出神,没有听到。小李还以为苏建才有些惊慌,反安慰道:“不要紧,你别看二虎粗里粗气,粗中有细呢!”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在考虑……”苏建才想了想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应该运用什么战术?”
“二虎不是讲了吗?大队提倡隐蔽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