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就你一个人?”
“你们还要多少人?”小蔓说完这句话,指了指走廊尽头侧面一间房屋,银环会意,抛下小蔓紧行几步钻到里边去。
她进入房内立刻拨了门,这个房间被高房遮的见不到阳光,里面没开灯,加上阴天,屋里暗的象黑夜一样,银环刚一进来,视觉完全丧失了作用,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油腻和蒸食的气味,墙角处冒有一缕火光,是高灶封了火,发散着潮湿的气息。贴东墙齐胸高处留有窗口,被两块左右移动的木板遮住。银环静了静神,眼睛能适应这种光线了。她断定这是一间厨房,隔扇那边可能是饭厅,齐胸的窗口准是送饭用的。她想推开窗板,透点新鲜空气,但害怕隔壁里有人,又不了解周围的情况,只好掏出手帕捂住鼻孔,竭力忍耐着。
她一个人呆在这厨房里,心里十分烦乱,嗓子痒的难受,象有很多小虫儿从咽喉里要向外爬。她挺后悔不该进屋时插门,现在闹的连动也动不了。又等了一会儿,她简直害怕了,怕有人推门,怕人家查问小蔓,甚至怀疑小蔓是不是为姐姐送信的姑娘,自己是不是受骗,是不是会演一出为党丢人的滑稽剧——自投罗网后还把自己关起来。……总之,她在想入非非,她在难挨地度着自认为时间很久实际上并没多久的时刻。
外面沉重地响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那是天上一个沉雷。
继而身旁克哧响了一下,她打了个旋转,看到东墙上的小窗户开了,她赶过去要同她所期待的蒲小蔓打问情况。哪里有什么蒲小蔓,代替她的是一位憔悴到可怕程度的老太太,老太太似乎不知道要见面的人从哪个方向来,她忡怔地坐在一条长凳上。
银环仔细一看,她的心几乎要从口腔跳出来,不顾一切地探出全身,双手搂住她的肩膀,说:
“我的天哪!大娘,敢情是你……”
两秒钟前,由于外明里暗,杨老太太一时没看清来的是谁,当对方探出身时,她认出是银环,是和儿子一起工作的最亲密的战友,她内心中意已久的姑娘,登时她一反在敌人面前那股倔强刚毅的气概,无限委屈地喊了声:
“我盼到眼干了的孩子呀!”
她刚流出眼泪,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挥掉热泪,十分紧张地说:
“离开,你马上离开!狗东西们捕我,就是为了……”老太太话未讲完,天空骤然响起一声炸雷,一阵饱含湿气的冷风吹过,雨唰唰地下起来。室内光线变暗了,老太太一时心情稍为镇静些,紧紧攥住银环的双手。
银环抬起头来,看隔壁房间空静无人,窗外挂起密密麻麻的雨幕,突然想到杨老太太可能会受到和姐姐同样的遭遇,一时撕肝裂胆,激动非常,便抽回手来,拄着窗台,跳过窗去,挽起老人的胳膊:
“大娘,什么话也别说,现在就跟我走!”
听到她的话,杨老太太抬了抬眼皮,才要表示什么,就见门扉后面闪出为她们望风的蒲妈妈。她一个趔趄扑过来:
“姑娘,你可别只顾救她一命,害了俺们两条命呵!”银环有些恼意地说:“你是小蔓的妈妈吧?你这看法不对,为人为到底,送人送到家,真要帮助我们,别怕这些;索性连你们母女跟我一起走,到外边山公家养活你们。”
蒲妈妈脸上没血色,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杨老太太摇头表示叫她放心。
蒲小蔓一边向外推妈妈出去看人,转面正告银环说:
“你太激动啦,我们豁出全家性命倒可以,你们能跑出城圈吗?你没见老人连站都站不住吗?她已经遍体鳞伤了。别妄想不可能的事,我同妈妈躲开,你们抓紧时间,把要紧的话快说说吧!”她领着妈妈躲到外边屋檐下。
听了小蔓的话,银环觉着自己的想法不现实,又看着老人可怜无告的处境,便安慰她说:
“大娘,千万别焦心,我出去后立刻同晓冬一块想办法,营救你出险。现在,你对咱们的工作,有什么吩咐,快告诉我吧!”
“工作是要紧的。当前很难,天大的难处,也要变着法儿完成任务。”
“大娘说的对,我们一定听你的话。你接着朝下说吧!”
“你们可要千万提高警惕,防备内奸,内部的奸细比外边的敌人更加可恨。”
“这话我记下啦,你对晓冬有什么嘱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