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科同举的缘故,如今的金陵城汇集着大昭各地的书生、武者、医者。这些人当中,有真心想为国效力的,有想借机挣一分名声的,也有来看热闹的……
为了参加考试,不少书生在三个月前,开恩科的消息刚刚传出来的时候就往金陵城赶了。医科考试的消息比开恩科的消息还要早一个月,在三月份的时候就贴了皇榜了,不过,因为八年前那件事,朝廷在打击方相术士之时,不少医者也受到牵连,在医者心中留下了一道阴影,所以,进京报考的医者并不多。
至于武试,是在七夕之后才发出皇榜的。再者,武者不比书生,脚程快,也不担心赶不上报名的世界,所以,直到八月的时候,京城里的武者才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不管多晚,明日就是武试报名的最后一日了。这个时候,金陵城所有的客栈基本上都已经住满了。长庚能在悦来客栈租下一间院子,水镜月有些惊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长庚道:“七月初十。”
“……”水镜月摸着鼻子,望天,转身,“我去洗个澡……”
水镜月是真想洗个澡,不过,她这个澡洗得有点久,半个时辰了都没出来。长庚觉出不对劲,敲门叫了一声,没听见回答,敲门成了拍门,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半晌,就在他准备撞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出一个困惑声音——
“长庚?怎么了?”
长庚松了口气,靠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水声,又不由皱了眉,“阿月,你刚刚……睡着了?”
没有回答,不过,他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她在穿衣服。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水镜月出来的时候,长庚已经不在门口了,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阿杰,另一个却不是长庚。
在水镜月洗澡的时候,石昱文找来了,说是已经帮阿杰报了名,给他带了份比武规则之类的说明,此刻正在给他讲考试相关的事。石昱文不仅说了武试的相关情况,还说了其他两场比试的情况。阿杰正专心致志的吃着他带来的龙眼,也不知道听见进去了多少。
水镜月拍了拍阿杰的脑袋,“你家公子呢?”
“刚刚出去了。”阿杰仰头看她,眨了眨眼,“师父,你做什么了?公子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好像很生气。”
水镜月摸了摸鼻子,转个身坐下,拿了颗龙眼来吃,“专心准备考试,管那么多。”
石昱文笑了笑,道:“我看长庚公子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在担心。”
水镜月的手顿了顿,很快又继续剥龙眼,吃了一个,抬眼看他,道:“继续。”
石昱文想了想,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考试的事,便又说了一遍。
三科考试,文科和医科是同时举行的,都在九月初五开考,连考三天。而武试安排在重阳节之后,也就是九月初十开始,也是比试三天。
不过,武试采用擂台赛的方式,比完了结果就出来了。而文科和医科的考试结果要等到九月底才出来,之后还要经过一轮殿试,才确定前三甲。
石昱文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兴奋,道:“等三科成绩都出来之后,才真是热闹呢。”
阿杰在王府呆了这么几年,对这一套还是比较熟悉的,道:“不就是宴会么?菜都是冷的还吃不饱,有什么好玩的?”
石昱文瞧了他一眼,道:“那种宴会是去吃饭的么?不过,我说的不是宴会,而是在宴会之后,十月初十的秋猎。”
“秋猎?”阿杰似乎有些兴趣了,剥龙眼的手都停了,睁大眼睛看他,“赢了比赛能参加?”
西南王府自然也是有秋猎的,不过,他只去了一次,还一直都呆在长庚身边,连营帐都出得少。
石昱文见他这模样,说的也起劲了,道:“没错。不过,三科都只有前三名才能参加。”
阿杰立马扔下剥了一半果皮的龙眼塞给他,提了剑跳起来,“师父,我们现在就开始?我一定要拿到第一名。”
他说着,就举着剑开始练习了,一剑刺出——
“叮!”
一根手指弹在剑尖,剑身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传至剑柄,震得阿杰虎口发麻,手中的剑差点脱手而出!
“公子?!”他见到来人,赶紧收了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长庚站在院门口的一棵银杏树下,手中端了一碗汤,点了点头,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对面正吃着龙眼的水镜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了。
石昱文打了个寒颤,起身,拉着阿杰往外走,道:“忘了领报名表了!”
“啊?”阿杰有些不解——报名表不是刚填好了的?分明看到你收到衣襟里的!
长庚往水镜月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将手中的汤递到她面前,“喝掉。”
水镜月皱眉,身体往后仰了仰,抬手推开,“我讨厌生姜。”
长庚抓住她的手腕,俯身道:“你刚刚在冷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去去寒气,小心着凉,喝姜汤总比喝药好,是不是?乖,趁热喝。”
水镜月争辩道:“哪儿那么容易就着凉?”
长庚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握着她的手移至指间,放在唇边,仿若亲吻,“你就当让我安心一下?”
温热的气体在指间游走,暖暖的,却仿若触电一般,心头莫名一滞,下一瞬,又如小鹿般在胸口乱撞着。水镜月仿若受惊一般,抽回自己的手,几乎是抢过他手中的姜汤,“我喝就是了。”
她说着,屏住呼吸,仰头,视死如归般的灌了一大口——
“哇!烫死了!”
一股又辣又烫的液体流进嗓子里,她猛然跳起来,不停的呼气,感觉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长庚将那一句“小心烫”咽了回去,见她这模样,不由想起去年除夕之夜在锦城吃饺子时的情形,不由笑了起来。
水镜月缓过气,笑着飘过来,俯在桌子上,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笑意更浓,“终于笑了!干嘛冷着一张脸?见到我很不高兴吗?”她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挺有趣,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脸颊,点了点他的鼻子……
长庚捉住她捣乱的手指,笑得有些无奈,微微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道:“高兴。只是,想到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过的。想着,若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不,当初该跟你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