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日本电影《如月》提出质疑,认为那里面粉丝对偶像的狂热不够真实。
故事中,五个男人聚在一间屋子里,悼念他们死去的偶像,挨个诉说自己对她的一腔热忱,他们搜集她的每一张照片,记录她的每一次活动,在她屋子外面彻夜站岗,给她写了两百多封信。得不到回信,还继续写,偶然她回了一封信,就被裱起来,当做宝物给每一个人看。说到激动处,三四十岁的大男人,上蹿下跳,伏地呜呜怪叫。
《如月》有许多值得质疑的地方,但粉丝的热情这点却最具现实性。质疑的人一定没见过一个活的粉丝,没体会过他们的彪悍。他们为偶像投票,为她与家人反目,为她生日去血站献血,接她的每一次飞机,被这样强悍的、无所不在的爱簇拥着,连他们的偶像都觉得不安,所以她要说:“我希望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爱护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些更为重要。”
但是,他们正是不愿意过自己的生活,正是需要一个寄托,才找上了她。他们正是在爱身边的人里找不到乐趣,才爱上了她。现在她要他们回去,要他们稍稍退一步,他们一定不愿意。
身边的人,没得选,是货真价实的“不得不爱”。子不能嫌母丑,狗不能嫌家贫,嫌了也没用,就算嫌弃周围的人到了把自己气坏的地步,爹是爹,娘是娘,星星还是那颗星星,篱笆墙的影子还是那么长。而远处的偶像可以选,选肥选瘦选男选女,有邻家小妹款、邻家大哥款、父亲款、母亲款、儒雅款、冶艳性感款,各种角色齐全,个个都比身边的人高出一个水准线,已经完全可以组建出一个美好家庭、和谐社会。一样需要付出过剩的爱,当然还是有选择的好。
爱身边的人,不胜其烦,小孩子要换尿布,老公会得痔疮,老人万一中风,一躺或许就是八年,不比打击外寇的战争时间短。还要连带着去爱屋及乌,爱乌及乌鸦,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要笑脸迎上,不爱也要装作爱,躲都躲不开。
爱远处的人,一点麻烦都没有,又不需要负担对方的生活,更不要喂饭及仔细攻读《如何防止久卧病人产生褥疮》。即便接飞机,一年不过两三次,也胜过天天接送家人下夜班。寻常生活,对有的人是爱的加固剂,对有些人却是毒药,是监狱。沉迷偶像的时间,是他们的放风时间。
所以,当某偶像“神色凝重”地谈到歌迷为签售会冒着雨等了很久,“我和他们握手那一瞬间,(他们)手脚冰凉,我心里特别难过……”我想,让他们去等吧,让他们去淋雨吧,他们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