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如期开幕。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的是,蓝其川离世几乎成了会议的副主题,一些熟悉蓝其川的人都主动过来跟张池他们打招呼,还有些人是刚刚知道,惊讶地张大嘴半天合不上,几乎所有的人对蓝其川的离世都表示着惋惜。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次过来开会,我还准备跟他下两盘呢。为了胜他,这半年我可没少下功夫。”华讯公司的任总摇着半秃的脑袋。他5o多岁,个不高,挺着将军肚。
张池想笑,任总是名副其实的臭棋娄子,每次下棋都败,但每次还都要和蓝其川下。
电信公司来的是供应科的虞科长,胖胖的,听说此事后更关心公司现在谁当家,当听说蓝其川的儿子留张字条就走了,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广州Thc公司的雷总是这次会议最忙的一个,会议就在他家门口开,他便两头兼顾,有时转脸人就不见了。他是最后一个到会的,也是唯一一个在会议第二天才知道蓝其川出事的。他特地来到张池的房间,握着张池的手郑重地说:“请你代我问候他的家人,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在那架飞机上,要不然再忙也要到锦江去一趟。”
“雷总,事突然,就没惊动太多的人。你的心意我一定代为转达。”张池与雷总也打过一些交道,但没有深交。看着雷总有些悲痛的表情,不觉有些诧异,虽然Thc公司算是天讯公司国内二大客户之一,每年至少有二成的订单来自这家公司,每年开会,蓝其川都请他、华讯公司的任总、电信公司的虞科长等五大客户吃饭,但也都是商业往来,没见雷总与蓝其川有多大私交。
然而,惋惜归惋惜,市场却归市场。二天下来,不仅立即签约的少了,达成意向的也比往年少了许多,象移动公司、电信公司所属的运营商、广州Thc公司等几大公司只给了点小单子。张池暗骂这些人不仗义,无非是见天讯公司换人,想先看看动静再说。这让张池感到自己很没面子,毕竟这次是自己带队参会的。
但张池很快就顾不上面子了。会议进行到第三天,还没有李广森的任何消息,他有些坐不住了,表面上与客户们寒暄着,握着手,聊着明年的市场,脑子里却在想李广森没有机会动手该怎么办?
手机“叮咚”了一声,张池丢开正在握着的手,急忙打开,正是李广森的:“忙了三天,一点机会都没有碰上。”
看来要想自己在广州期间让凌方仪出事,必须制造机会了。这虽然在张池预料之中,他的心还是一阵乱跳。
中午,张池回到房间,正打算好好想想,颜慧乐来了。接单不理想,他是最着急的。
颜慧乐没有坐下,只是把房门带上,站在门口说:“张总,马上会议就要结束了,我们要再想想办法才行。我想……”
张池不耐烦地打断了颜慧乐的话:“还有什么办法好想?该请的请了,该送的送了,该联络的联络了,还能做什么?公司处于动荡不安时期,人家这也是自我保护。”
颜慧乐怔住了,张池很少说话这么冲,犹豫片刻,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了解过,几大公司这次行会上的投放量,明显不足,他们还都留了一手。我们还是可以做做工作的。”
张池也感到了自己有些失态,放缓了语气:“颜总,你别在意,我也是着急。这样,晚上不吃会议餐了,再单独安排一次,做做工作吧。总之,你看着办吧。我今天有些头疼。可能是感冒了。”
“如果你不舒服,下午就不一定到会场了,只要保证晚上出席就行了。”颜慧乐看张池的状态不好,以为真是身体不舒服,知趣地退了出去。
张池点起香烟。行会上接单多少,他已经不想管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给不给李广森制造机会。
给李广森制造机会,自己就卷了进去,这与置身事外的初衷相悖。
不给李广森制造机会,等凌方仪自己取款,那要等到何时?按凌方仪的个性,他们家应该是薛亦梅管家,他有可能一个月都不去一次银行,甚至更长。
最好还是趁自己不在锦江的机会除掉凌方仪。如果在锦江,真不知道到时该作出如何恰当的反应,而在外地,有缓冲则从容许多。
当房间里的香烟浓到呛眼时,张池终于下决心制造机会了。颜慧乐不是要再做做工作吗,就利用晚上安排五大公司活动的机会,急催凌方仪打钱到卡上。
头真的疼起来了。张池到卫生间旋开浴缸的开关,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他这些天头脑没有一刻是安静的,来广州前还特地把陈茵打了出去。
现陈茵晚上加班后,张池心里总有些疑惑。那天凌方仪从他办公室离开后,他再次想到陈茵的不寻常举动,不知是触到了哪处灵感,他突然想到陈茵可能是在整理财务资料。尽管整理哪些内容、为什么整理他还一时没理清,但却意识到面对凌方仪自己要多个心眼了。就在临到广州开会的前一天,他打了个电话到财务科:“陈科长,你上来一下。”
一会儿功夫陈茵上来。
“坐。”张池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为了给陈茵一点威慑力,他直到看完面前的材料才抬起头来说:“陈科长,近来工作顺利吗?”
陈茵显然感到了压力,有点紧张地回答:“还可以。”
张池用一种冷峻的目光看着陈茵:“蓝总走了,他待我们都不薄,我们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想着对得起他,你说对不对?”
陈茵机械的点点头。
张池接着说:“为了防止一些单位乘机拖欠货款,我想请你带人出去催催。这个时候我们都要多挑点担子。”
陈茵问:“什么时候去?”
张池说:“明天就开始吧。进入十二月后,各家都忙着要账了,我们就提前些。”直觉告诉他,尽管不能确定陈茵是在忙什么,但把她赶出去收账,与凌方仪少些联系总是有利的。
陈茵有些为难:“这事凌总知道吗?他是我的直接领导。”
张池冷冷地看着陈茵,直到她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去,他才说:“我跟他说。他也好,我也好,都是想把天讯的事做好。”
卫生间放水的哗哗声变得有些沉闷,张池估计差不多了,钻进了卫生间。
刚进浴缸,觉得水温略微有点热,适应了一会,就感到正好了。张池让自己全身浸在水里,然后闭上眼。
把陈茵派出去后,凌方仪曾经来问过他,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跟陈科长说快到年底了,年底事情多,有些账款要带着催催了,不要让人认为蓝总走了就有机可乘。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凌方仪说:“你派她下去也跟我招呼一声。”
张池装作吃惊的样子:“我只是交待她催催,怎么,她下去没打招呼?不像话。”
凌方仪什么也没说走了。
张池知道凌方仪有些不满,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想反正两个目标不同的人挤在一座独木桥上,总有一个人要掉下去,而掉下去的注定只能是凌方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