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周夜还有一个约定!”炼农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吼道:“然而你却没有遵守它!”所指的,自然是敖兴初曾亲口告诉周夜“只要他拿着长弓,一切争端都会平息”这件事情。
“事情未到最后之前,这样妄下断言,是不是不太好吧。”敖兴初冷冷回答:“更何况现在至宝已经变成了盛宁祥的拍卖品,与其纠结于过去的事情,你不如放眼到当下自己应当做的事情来。毕竟如果你不想让情况在恶劣下去,就应当自己亲自将它解决,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之前你根本就毫无了解的外人身上!”
怎么说呢,在当时,敖兴初的确给了周夜那个承诺,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一个会随意违背承诺的人。
只要是在当时,他还是一心想着拿到长弓、之后交给丁靖析的情况。
但接下来,却生了那样的事情,让敖兴初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初衷。
对于“复仇”的,深深执念。
这也算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吧。
所以敖兴初再面对这个问题时,只能用这种强词夺理的方式,来替自己回答。
“大......大哥......”周夜感觉到炼农的身体中传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悸动,像乌云内雷鸣滚滚,狂风席卷酝酿着一种骇人的威势,“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如千万战马奔腾不止,声势之浩大,宛若天灾灭世。受其压力所胁迫,周围之人纷纷退避三舍,更有甚者自身心跳都被不由自主带动,窒息的感觉从胸口处传出,倒地呻吟不止。炼农脚下的地面在逐渐塌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出了奇特的光泽,渲染之下似硬如磐石。敖兴初看着对方的视线愈凝重,黄金之色在手上流转不定,丹凤眼底鎏金之色更是在缓慢凝聚中,狰狞的竖瞳已经若隐若现。
“轰!”似无数火山在同一时刻猛然爆,惊天声响中,炼农冲天而起,全身笼罩在耀眼光华之中,宛如化成了天空之中另一轮更为明亮的太阳,紧跟着,裹挟惊人威力有如神日降世,双手握拳狠狠冲向了敖兴初,所经之处空间出了破碎的声音。敖兴初身不动而单手负立,另一只手屈指成爪,正面迎向了一对灭世神拳,以绝对无畏的姿态硬撼对方。
两道身影越来越近,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有如天地对碰之下,料想中的恐怖威势却好像并不存在,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因为所有的空气都被二人惊人的力量挤压消失,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而且也根本没有人看到中心的二人对拼一刻的具体情况,那一瞬间所出的耀眼白光几乎令所有人都产生了失明效果。飞沙走石之下,无数摊位被直接掀翻,地面如海浪般层层起伏,波动让人都站立不稳。两道人影一触即分,炼农的身体倒飞而出,双脚狠狠砸入地面之中,又连续退后数步才勉强站稳,回头看去周夜还在自己身边,现在所站之地正是最初跃起的地方。敖兴初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缓缓停了下来。他还保持着单爪伸出的姿势,只是和炼农对拼的那一只手还在不断颤抖着。敖兴初暗道自己托了大,虽用出了昊帝临渊爪击退了炼农,实际上对方的劲力却侵入了他的身体让敖兴初吃了个暗亏。传说之中炼农本非人类,乃天生灵石孕育灵智而生,是以肉身极为强横,号称不动用真元就足矣撕裂天地。敖兴初现在的身体亦非凡体,但如果不动用本体的话依旧无法和炼农抗衡。刚才对拼的时候敖兴初用了点手段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用的是龙族武学,可是一旦他动用本体的话,那至今为止一切的隐藏就通通化作乌有了。
殊不知炼农心中震骇之情更是无以复加,眼间对方若无其事般接了自己一招,炼农深吸一口气,本就魁梧的身躯无形之中再次拔高,巨大的拳头狠狠握紧,光芒化作一股股电流般从他体内不断涌出,更为惊人的力量在他的压抑下正在不断暴涨。
毫无疑问,在一击无功之下,他正在重新积聚力量,准备对敖兴初动新一轮的攻击。
敖兴初看到对方还得势不饶人,心头也是微微火起,龙息从他体内接连溢出,夹杂了星耀守护用作掩盖的星辰之气,让其他人无法看出他的力量本源。既然本体没法动用,敖兴初就打算用这种力量来和炼农斗上一斗,龙息之霸道无匹,可是让曾经的仙佛魔怪,都会避退三分。
夏侯晋康看着对峙中的二人,随时会再爆惊人战斗,不由得眉头蹙起。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生激烈战斗,除了白白浪费力量外毫无用处,他正在思索用什么方式才能制止二人的争斗,这才是至关重要之事。
旁观者看这两人方一进来就争斗不停,不由得议论纷纷。
有人在暗处,出了一声叹息。
有人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还有人在冷眼旁观,静候事态展。
一个之前看似一直在打瞌睡的贩卒,动了动自己头上的斗笠,让光芒照不到自己的脸。
似乎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炼农的力量,积累到了极致。
但实际上,所过的时辰,不过刚刚弹指之间。
钢炼身躯上的光芒,到达了出现以来最为耀眼的时刻。
粗壮的腿微微弯曲,炼农像豹子一般准备纵身扑出。
一片树叶,不知从何处被吹来,随风飘散,飘到炼农的身边。
又被炼农自身的气息吹走,飘到了其它的地方,叶片,依旧完好无损。
因为炼农要攻击的,是敖兴初,而不是它。
叶子缓慢飘落到了地面上,身不由己的它或许不知道,自己正无意之中,被卷入了一场惊世战斗的酝酿中。
当它掉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叶片,忽然间,四分五裂。
时间,都仿佛在此刻,被静止。
一道寒冷至极的气息,不知何时降临到这里,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实际上是隐藏了很久。
炼农的气势,如将欲喷的火山,狂暴不息;而这种气息,千年寒潭的冰水,冷冽异常。
凝固的时间,仿佛就是被它所冻结的。
感觉的最深刻的,毫无疑问就是炼农。
因为这股寒冷的气息,就是冲着他来的。
而且他感觉更为深刻的是,这种气息之所以寒冷,是由于它本身绝对的锋芒。
锋芒所至,让人的灵魂都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是绝对的恐惧。
炼农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锋芒气息出现的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更因为这种寒冷冻僵了他的身体,锋芒斩断了他原本的感官,还有那恐惧,让他不敢移动。
传说中死神之镰代表着绝对的法则,因为当死神的镰刀挥来的时候,无人可以躲过,只能任凭死神收割,带走自己的灵魂。
是没有人拥有躲闪的勇气。
但炼农的神志还是清醒的,清醒到他会觉得,现在是他自出生以来,离死神最近的那一刻!
他几乎可以看到,“死神”的样貌十分年轻,苍白的肤色像常年见不到阳光,而淡漠的脸庞,似乎从来都不会去笑。
可是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寒冷锋芒的气息,已经接触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马上就要死了!
“叮叮,咚咚........”古琴的曲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欢快明悦的曲调,如初春艳阳高照,白雪融化,万物复苏,温暖的感觉浸染了场间每一个角落,那寒冷的气息也似初春的冰雪般,飞退却消融。琴声不停,曲折多变,连最外行之人也能听出,这等曲子绝非泛泛之人所能演奏而出,然而弹奏者指尖所动,不仅曲调流利连贯,且自始至终从没有出现哪怕一点点瑕疵,当真令人想要为之喝彩。
一曲《阳春白雪》,世间欣欣向荣。
乌金剑芒吞吐不定,陡然收回。丁靖析身形飘动,如孤雁惊鸿,缓缓落地。手指长剑直指前方,长衣摆动虽遮掩了他大部分的身体,还是能暴露出他自身的瘦弱。丁靖析冷冷地看着角落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把古琴,气息内敛得就像一头随时再要扑出的狼。
隐藏之中刺向炼农的剑,是他在等待中所找到的最佳时机。在那一刻他断然出手,就是因为他可以在炼农有所反应之前就把对方当场格杀。
可是当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丁靖析还是断然收手,放弃了来之不易的绝好机会。
琴声,是针对他而来的。
在那一刻响起,就是要在丁靖析的手下,救出炼农。
琴声本身,是无法对丁靖析造成伤害。虽然《阳春白雪》化解了他第一剑的攻击,但丁靖析,也许还有再出手的机会。
他依然选择放弃。
猎手的手段被现,就意味着他这次“捕猎”的失败。
“大哥,你没事吧?”周夜走到了炼农身边连忙问道。炼农没有看他,视线只是一直放在丁靖析身上,凝重地摇了摇头。方才一刻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才最为清楚。如果不是琴声突然响起,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以毫无声息地接近他,并找准时机出自己无法抵挡的必杀一击。炼农看着丁靖析,心头升起了阵阵寒意。
一个真正的杀手,冷静,并且可怕。
琴声毕,所有人都看到坐在那里的到底是谁。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很是普通,但掩盖不住他天生的贵人之气。英俊的面庞上始终带着一抹忧郁的神色,抬起头来望向了看着他的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非但没有让他的忧郁好过一点,反而被人看到,更加感到心碎。他的琴声,也是有着自己的特点,哪怕是像方才演奏《阳春》这等欢快乐曲,也始终隐藏着无人可知的淡淡哀伤。如同一只被养在笼子的百灵鸟,享受着养育的锦衣玉食,却因失去自己的自由而终日郁郁歌唱。
“是第五家少主,第五修。”很快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一时之间一片哗然。第五家称雄北域,哪怕在凌空城内,也属于排的上号的一流势力。其家家主第五律虽已年老,但威名远播,无人敢小觑。更加之这一代少主第五修天纵之才,天赋修为一点不输于其父甚至还犹有胜之。世人皆说等到第五家现任家主将大位传于第五修之后,第五家可能会比现在更加强大。不过一直有所传言,其实第五修和第五律父子间关系并不融洽,第五律只是因为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不得不在很多方面有所容忍。
不过真相如何,却是谁也不曾知道了。
“第五家少主,为何要救我?”炼农望着抱琴起身的第五修,开口问道。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件事做的不是感谢对方,而是出言质问。看似有些荒诞,实际上也很合乎情理。先,炼农和第五修毫无交情可言,彼此间甚至还可以说有过节不少——炼农多次劫取过第五家的货物。
其次,或许连炼农本身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其实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