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九百士兵已安然渡过长江,随后过来的指挥使冯喜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过来了?
“将军,要是再有些船就好了,咱们六团人马这么过,得一天!”
唐兰点点头:“我已派人去搜罗船只,冯指挥使,你团兵马过来后,先占福山镇,这一带虽说没有清兵和洋人大队人马,却也大意不得。”
“属下遵令!”
看着小船再次朝对岸而去,唐兰微微叹了口气,清兵水师是不用怕了,可还有洋人的,真要这么过一天,保不齐还有什么麻烦。
正想着,派出找船士兵十余人飞奔而来,到了面前,气喘吁吁道:“禀报….将军,西面杨舍镇遇到清兵水师,那带队的哨长要属下禀报将军,若将军保全他们性命,他愿带船投降将军。”
“他们有船不跑?投降做什么?”唐兰奇怪了。
“将军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多为这一线和上海周边渔户,被征召入水师的,此番咱们打到江南,他们觉着这满清官府完了,怕咱们占了江南,找他们算账,这才想着投降。”
“那让你们卒长受着便是,用得着跑回来告诉我么?”
“将军啊……”士兵跺了跺脚,“又不是一艘船,在那杨舍镇,有他们叫的长龙两只,舢板八只,这就二百多人了,加上驻守此地的狼山镇通州营四百余人,也是六七百……,对了,将军,在杨舍镇还有被他们收拢的大小木船一百余只……”
闻言,唐兰愣了下,随即大喜,“且带我去瞧瞧!”
在杨舍镇,唐兰算是弄明白这长江水师怎么回事,要说来头,长江水师也不小,它曾是曾国藩的湘军水师,后为安置湘军有功将领,一直这么保留,那长江水师提督甚至还名义上兼管南洋水师。
自破虏军打入湖北后,长江水师也参与大小仗好多起,兵员损失不小,招募湖南兵员已经不易,尤其在下游,不得已,水师提督黄翼升只能从当年左宗棠在江南办的,隶属于吴淞镇的渔团中挑选操练纯熟的渔户充入水师之中。
渔户和原本的水师兵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此番破虏军都打到上海外,他们也就心思浮动,抵抗之心荡然无存,要不怎会对破虏军过江睁只眼闭只眼。
再有一个唐兰想不到的事情,那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年前居然挂了,满清朝廷西移西安城,文书不畅,一时间,这长江水师提督便空缺,下面参将、总兵、守备、游击各有各的算盘,延绵几千里的长江水师各防区可谓各自为政。
这种情况下,狼山镇驻守在杨舍镇的这些水师兵勇,看到唐兰过江,想要找条后路,也就不奇怪了。
天意,真是天意,唐兰立刻要这些投降的哨长和守军游击组织船只,运送本部兵马过江,并许诺为他们向帝国皇帝请功。
得知这个女将军,不但是中华帝国御林军的统领,还是帝国皇帝的妹妹,也算是公主,那哨长和游击哪有不尽心办事,讨好她的,就这么,在长江水师一部的协助下,唐兰避开英国兵舰,顺利度过长江。
相比之下,周林山过江还不如唐兰顺利,英国兵舰来回巡视,让他只能间断性渡江,在被英国人现后,一度被堵在泰兴,凭借神火与英军舰的周旋,才确保江对岸的御林军没出什么大麻烦。
不过周林山成功吸引了清兵和英军的全部注意力,从而让唐兰完成一项惊天之举。
长江水师狼山镇地处长江北岸通州地界,在破虏军白虎二师南下之后,狼山镇总兵曹德庆自知挡不住破虏军,为确保长江下游安全,他未禀报上级,便私自将狼山镇兵马、船只撤回到江对岸的许浦镇,并江江北大部分船只都强行收拢到江南,以防破虏军偷渡过来。
相比于苏南各地,苏州府常熟一地算是相对安全的,北面破虏军南下,要目标自然是南京、镇江,从太湖南过来的,其兵锋指向苏州府衙所在的吴县和松江府衙所在的娄县,就算几路兵马打进来,常熟恐怕也不是重点。
就连防范破虏军渡江,这里也压力小很多,毕竟孤军深入不重要之地,是不符合战略的。
曹德庆那里会想到唐兰剑走偏锋,要说她不懂兵法,也是可以的,在长江水师一部倒戈投降后,唐兰完全掌握了狼山镇和水师在这一带的情况,她命冯喜带两都人马,躲在那些长龙、舢板和几艘大木船上,让投降哨长假装押送物资到许浦镇,自己带领剩余人马,走6路扑过去,意图瓮中捉鳖,一举拿下曹德庆及其手下一千四百人。
当镇外出现大批破虏军时,曹德庆亡魂大冒,他久经沙场,有经验的,这镇外破虏军定然不是从常州一线打过来的,否则整个苏州府早就乱作一团,各路溃兵怎么都有跑到这里避难的,唯一的解释,便是破虏军从附近偷渡长江,最有可能的,当然是通州。
基于这个判断,那刚刚抵达码头的水师就有问题了,他们可是禀报长江上一切安稳,没有破虏军的痕迹。
不等他下令围堵码头,这码头方向已经枪声大作,整个许浦镇一下子乱了,见势头不妙,曹德庆命令不管镇外破虏军,全力剿灭码头敌军,夺取船只,意图逃离许浦镇。
“曹大人,还是安安稳稳不动为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曹德庆恼怒的回头,这一看,顿时傻眼。
一支黑洞洞的短枪指着他,拿枪之人神情很让人玩味,“你……,你要做什么?”
“曹大人,那码头定是被破虏军占了,大人手下不过两千余人,何必让弟兄们枉送性命,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大清国的了,不若借此机会,降了吧。”
“林敬熥!你这是谋逆造反!要诛灭九族的!”
林敬熥哈哈笑了:“曹大人倒是很有骨气,可惜大人心里想的也是逃,不过曹大人,恕我直言,还能逃到哪去?南京?还是上海?除非大人能认洋人做个爹,让洋人开恩,带着大人逃到那英吉利什么的,恐才安稳。”
曹德庆气得七窍生烟:“来人,将此逆贼拿下!”
出乎他意料,边上人没动,曹德庆指着一屋子人,“你们…..”
“曹大人,弟兄们可不傻,他们心中早就盼着破虏军打过来,从此天下太平,也好回家过日子,是不是,兄弟们?”
屋里沉寂。
“是不是,回答我!”林敬熥大喝道。
“是,林大人……”
林敬熥露出一丝笑容,“曹大人,可看见了?”
曹德庆沮丧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想怎样?”
“下令投降,此刻还是时机,别等破虏军占了全镇。”
犹豫片刻,曹德庆叹口气,“依你,投降……”他是明白的,就算这个命令不下,手下人也会6续投降的。
不到半个时辰,许浦镇成了破虏军的战利品,清军投降,也让镇上千余百姓心中安稳,见码头而来的破虏军军纪严明,不少胆大的人也出门观望,不多时,许浦镇居然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投降的决定,让曹德庆得到应有待遇,冯喜没捆他,也未将他所有东西据为己有,得知是林敬熥逼迫曹德庆投降后,冯喜便让他自由走动,统计收拢这里的清兵和船只,算是临时指挥官。
唐兰没想到许浦镇这么快就拿下,进入镇子,她有些纠结,是据此防守,伺机往东,还是往南打常熟昭文镇?
“将军,此地投降的守备林敬熥求见……”屁股还未做热,冯喜便来禀报。
“这降卒的事情,你办便是……”唐兰有些焦躁,语气很是不满。
冯喜挠挠头,犹豫下说道:“这林敬熥单枪匹马逼迫总兵曹德庆投降,我与他聊了会,他是那福建船政学堂出身,有些胆识,想必求见将军,是有什么事要说。”
唐兰哼了声,“罢了,你让他进来吧。”
片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随着冯喜进来,见屋中一位不过也是二十出头,身着破虏军军服的女子,急忙上前抱拳行礼:“在下林敬熥,参见将军!”
“你找我何事?”唐兰也不客气,冷冷道。
“听闻那长龙哨长说及将军是位年轻气盛女子,在下有些不敢相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怎么,你不服气?”唐兰瞅着他。
“服气!谁人不知破虏军里有闻名天下的女将,只是以往在下以为是徒有虚名,但将军此次渡江而来,出其不意便围了许浦镇,尤以这藏兵于水师,大摇大摆来让人佩服,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好话都爱听,唐兰不由得露出笑容:“你也不赖,冯指挥使说你一人便拿住曹德庆,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想投降了?”
“在下乃是福建船政学堂出身,将军难道不知道,北洋海军那些管带,都是在下的师兄么?”
唐兰愣了下:“我还真不知,如此说来,你早有此意?”
“是,每每想起那些师兄,在下便心潮澎湃,只是苦于到此地不久,加之长江水师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兵轮,奈何……”
唐兰点点头:“我懂了,此番你也立了一功,回头我让人送你去山东见你的师兄去。”
林敬熥急忙摇了摇手:“在下求见将军,不是为了此事。”
“哦?还有何事?”
“听闻将军乘坐一小船,夜里横渡长江,还出声喝退水师,可有此事?”林敬熥问道。
“不错。”
“在下想知道,将军怎就能断定,水师不敢阻拦?”
“我不能断定,不过我唐兰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林敬熥眼睛亮了:“将军胆气,在下佩服!不知将军可敢闯一闯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