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球缓缓飘来,靠近以后,居高临下,赫然就清晰看到了下面的景象。俄罗斯人与中国人的区分很容易就能看清楚,攻守为谁,一眼就知晓。
哈巴罗夫与杰日涅夫见到了热气球以后,又见热气球上朝着西面的方向飞去一个的光点,随后嘭地一声炸开,一团红色的烟花当即炸开。
“这是一个信号弹!”看着那红色的信号弹,哈巴罗夫与杰日涅夫心中都升起了凝重的表情。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战场上清晰的场景。反过来,从下往上看,一样也可以看到空之中的异常。
一开始,陷入占据的鹿景逸等人并没有功夫去管西边的空飘过来的热气球。但是,卢泽却是注意到了。
有了这些赫哲人的支援,哥萨克骑士被纠缠住,他再度杀回来的时候,终于得以重新喘息。
就是这么一个可以喘息的时间,卢泽注意到了热气球,也注意到了那个红色的信号弹。
“绿橙红,这是最高级别警戒的信号弹!是大明的官军,是朝廷的援军!鹿大哥,朝廷的援军来了!兄弟们,同胞们,朝堂的援军来了!”卢泽放声大笑。
鹿景逸听了,更是心中重重松了口气。朝堂来了援军,他们这一仗更有把握了!
“进攻!”
“进攻!”
“进攻!”
……
一个个进攻的命令发出,伯力城守军一方,气势如虹,再度冲杀过去。
哈巴罗夫心中慌乱如麻。
他们虽然听不懂汉话,却也有几个通译,将明人的口号翻译了过来。
明国官方的援军抵达,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心下大沉。
这一回,杰日涅夫力主撤退:“哈巴罗夫阁下,趁着眼下我们还能退却,赶紧走吧!再走不了,一旦被明国援军包围,我们都无法走脱!”
彼得罗却是不甘心自己麾下的哥萨克丢下如此多折损以后,什么都没捞到。在他看来,如果是之前受挫撤退,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已经投入如此之巨,如果还是不能攻破伯力城。那他们的远征事业就基本上就此终结,再也没有前途了。
“不能走!”彼得罗眼睛通红地,扫了一眼那热气球,却是不当回事:“只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逃跑,那还来远东冒什么险,博什么富贵。杰日涅夫,在我想来,曾经以为你是一名优秀的冒险家,是俄罗斯人征服远东地区的杰出人才。但是在现在,你让我我们太失望了。明国人只是显露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迹象,就让你失去了分寸,没有了理智。一只热气球又如何,根本没有明国的援军,一旦我们撤退,却意味着所有远征事业的崩溃!”
“不!不会崩溃,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冒险与掠夺。彼得罗,忘记你如同强盗一般的想法吧,这是两个庞大国家的碰撞,是东方与西方的争锋。不是一群马匪抢掠的意气之争。我们的暂时撤退不会失败,在雅库茨克,已经有三千名精锐的皇家军队驰援!但是,如果我们草率地在这里彻底战败失去力量,那俄罗斯才是真正的失去了争夺阿穆尔河归属权的未来!”
“只是一个连人都见不到的气球,就让你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重复一遍,这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杰日涅夫……我们丢下了至少两百名同伴的性命,现在,你让我后退?不,我无法接受失败!”
“正因为我与你一样无法接受失败,才必须现在这个时候后退。现在离开,我们与援军汇合,伟大的俄罗斯还有争夺阿穆尔河的希望。哈巴罗夫阁下,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杰日涅夫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我断后,我带领我的部下,阻挡明国人的追击。”
哈巴罗夫动容了。
战争的伤亡,兵部议定是来源于正面厮杀之中。更多的伤亡,往往出现在正面战场的崩溃后,那一次次围剿追击里。那时候,逃跑的一方毫无反抗之力,被不断追击,犹如丧家之犬。面对胜利,人人都有勇气。可面对失败,却很难有谁还能组织起反抗。
胜利的追击,轻而易举。一个平庸的将领就可以完成任务。
但受挫后的撤退,非得精英之辈带领不可。
这不仅需要面对残酷的追击,还要有足够的勇气与本领。
杰日涅夫在这一刻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与担当,就连纠缠不休的彼得罗听了,也不由强行安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两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对视了一眼。
这一回,哈巴罗夫还是有些犹疑地重复着:“只是一个热气球……”
轰……
西方,一艘战舰划破水波,快速地朝着东方行驶而来。本来就是自上而下,顺流下来速度颇快。见了那红色信号弹以后,更是帆桨并上,速度又快了一节。
到了战场,不等停稳,就见那一艘艘战舰上,火炮轰鸣。
而炮弹的落弹点,赫然就是俄罗斯军队的阵地!
一阵惨叫响起,俄罗斯人并不幸运。这一发并未精准瞄准的炮弹就这么直接打中了俄罗斯人的宿营地,毁掉一个帐篷以后,还很不幸地击伤了一个在营地里休息的伤兵。
见此,哈巴罗夫不再犹疑,黯然地下达了命令:“杰日涅夫断后。彼得罗!带着俄罗斯的勇士撤兵,我们……整顿兵马后,再战!”
彼得罗咬咬牙,面对军令,不再犹疑。
俄罗斯人退兵了。
欢呼声响彻云霄,明军士气高涨。
卢泽率领身后的赫哲战士追击,他们本来只有百来匹战马,激烈的战斗里折损了数十。但经过此番优势,追击之下,反而多了百来匹战马。
赫哲人不愧是优质兵源,有了战马以后战斗力更强。
鹿景逸一样也是率领着火枪手不断发起进攻。
杰日涅夫拼命抵挡,一路阻拦,却是丢下了超过三百具尸体,伤亡逃窜者更是不知其数。
只不过,就当卢泽想要拼命追击的时候,鹿景逸却也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卢泽有些不解,鹿景逸没有多,只是率领着士兵们收复了伯力城的全部范围以后,前往了伯力城的码头。
那里,那艘炮轰俄罗斯宿营地的明军战舰停泊下来。
身穿将府的李定国走下码头,身边十数卫士各自就位,迅速禁戒。
“李……李定国将军?”鹿景逸认出了来人,目光灼灼,却是格外可惜。
“不错,是我。阁下就是鹿景逸,鹿东家?守住伯力城,不容易啊。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来迟了一些。”李定国暗自明白了为何朱慈烺要这么着急行动了。
一发现杰日涅夫入侵,大明便立刻动员起来追击。其后更是第一时间进行局部动员,集结大兵北上。
饶是如此,却还是行动缓慢。民间人马可以不用顾及太多,行动迅速。反倒是军中,因为辎重众多,人马数万,以至于到现在才进入黑龙江。
“够了,足够了。朝堂的援军,此番是来得足够迅速了!”鹿景逸重重一拱手,行礼以后,侧身一让,请李定国入内。
两人一边走一边,鹿景逸感慨地着:“定国将军,这一回也是我们大意了。本来,上回与战区大军,我们能拖住敌人一个月。现在……算下来,连十都不到。”
着,鹿景逸就将这一回俄罗斯人进攻杀来的前前后后讲了个明白。
一开始,按照既定的策略。是俄罗斯人纠缠陷入进伯力城这个大坑之中。
巷战的威力,在进攻一方没有足够手段毁掉一个个砖石屋舍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攻坚一连串成群的型堡垒。尤其还有地道相通,陷阱弥补,就是明军来攻坚也得花掉一个月时间。因为,上重炮轰击也是得要时间的。
更别提守军也不是坐以待毙,定然会发起一系列的骚扰反击手段。
这也就是鹿景逸的一个月时间的道理。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没有底线的俄罗斯人。
这一回,这些罗刹鬼子杀过来以后,眼见硬攻不成,便拿起了人质的手段。起来,这也是曾经清军惯常使用的法。上溯上去,历史上这种毫无底线灭绝人性的做法比比皆是。只是,没人想到这些罗刹鬼子也用这么利落。
为此,鹿景逸便不得不出城迎战。
若非明军及时抵达,这可就真的吃不准能不能抗住了。
“只可惜,这一回主力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抵达。”战舰上陆续下来了百来人。这些都是跟随李定国的精锐,他们进入城内以后,迅速制定了防御方案,开始修建临时营地与防御工事。不过,想要这百十人里应外合,围歼俄罗斯人,却是力有未逮。
这些船只都是新打造的,船工也是后方征集。因为兵马众多,行动无可避免地被拖累。能赶来一部分人,已经不容易。
“可惜,方才我还想一举围歼那些罗刹鬼子!”卢泽赶了过来,也明白了为什么鹿景逸没有让他继续追击。
到底,还是因为人手不足,兵力不够。
“也是罗刹鬼子撤退得太快了,如果他们继续纠缠下去。我这百十人要围歼他们是不行,堵死他们后路,直到后续兵马抵达,那却是有把握。”李定国又道:“这些罗刹鬼子不简单啊。”
卢泽听了,也不由点头:“那些骑兵好似是叫什么哥萨克,骑术精湛,马上拼杀的本领很是了得。”
“俄罗斯……”李定国凝眉地想着:“放心吧,此国是我大明接下来的心腹大患。陛下已经出兵,大明的力量都会云集此处。这一战,定要让俄罗斯人永远熄了与大明争雄的野心。”
李定国是想起来了陆军学校里,朱慈烺曾经的讲课。
起来,中华文明可真的是命运多舛。
因为,整个北方永远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存在。
汉朝的时候是匈奴,唐朝的时候是突厥,宋朝有契丹,女真,蒙古,到了明朝,还有北元,建州。至于其他朝代,更是数不尽数。
一开始是农耕文明与草原文明的争雄,后来是渔猎文明的反扑。到现在,却是来自西方的入侵。
这仿佛是一个魔咒一样,萦绕在中华文明的头顶之上,千百年来不得解脱。
好不容易打败了建奴,却发现更遥远的北疆里,还有一个强大的北极熊在虎视眈眈。好在,眼下大明气势如虹,灭亡建州,开疆扩土的雄心还在。这个时候与还未强大起来的俄罗斯碰撞一处,却是让李定国雄心勃勃,并未受挫。
对于军人而言,和平时期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将没有出头之日。
他们渴望的是开疆扩土,是战功卓著。
但同样,对于军人而言,消灭国家的威胁,永葆下和平,便是往后再无军功可立,不正是他们的使命吗?
这些心思撇过,营房草草休整之后,时间是日落黄昏。这会儿,河道上又见到了一艘又一艘吃水很深的内核战舰。
这一回,多数都是运输船。
上面不是满载着兵士,就是运载着从内陆运过来的无数物资。
更让所有伯力城居民欢呼的是,朱慈烺也来了。
皇帝陛下驾临伯力城,这是无上的荣耀。
就朱慈烺自己而言,却是也对这座被自己亲自命名的城市满怀情怀。原定历史上,伯力这两个字,还是清朝之后的事情。这个时空里,显然没有那个机会了。
故而,朱慈烺也就顺手直接命名了这里。
而今,鹿景逸守住了这里,击退了俄罗斯人。
鹿景逸让出了自己的屋子,朱慈烺却表示不介意,在军营里安顿了下来。
随后,军事会议召开,被俘的俘虏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供述了哈巴罗夫的情况。
“也就是……雅库茨克有了来自圣彼得堡的援军?”朱慈烺。
“没错。目前看来,哈巴罗夫应该是率领残余部队去和那些人汇合了。”李定国道。
“真不知道阿列克谢一世有多大的胆子,也敢增兵!”朱慈烺嗤笑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