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雨CLUB。
夜晚。碧浪达时间。
碧浪达:有个已经死了的香港导演叫李翰祥,拍过一部没什么名气的电影叫《武松》,一个叫汪萍的演那个淫妇之首的潘金莲。潘金莲最后被武松一刀刺死,汪萍怎么演也演不出李翰祥要的效果。于是,李翰祥就给汪萍讲戏说:“你一生爱武松,一直渴望和他来那么一下。这一刀,就像一下操进你的屄里!”说完李翰祥就示范了一个欲死欲仙的表情。汪萍照做,得了那一年的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我一辈子也就想来那么一下子!
酒客们哄笑鼓掌。
碧浪达:可能你们都听说了,我是被人包养的,徐一凡这个傻瓜,他们管他叫什么设计师。哈,真可笑!这年头,剃头的叫造型师,裁缝叫设计师,照相的叫摄影师,算账的叫会计师,对自己有用的人一般叫老师,到最后还不都是个“尸”,后面加个“体”,“体面”的“体”,“尸体”。人死了就都体面了,没了需求,也就不下贱了。只要活就是下贱,都是想从别人那捞好处,弄到点东西——钱,满足,权力,舒服,欣赏,好感,尊敬,爱情,都是用来满足自己的,谁也别假装自己不下贱。你以为碧浪达会正眼看一眼徐一凡吗?不会!一眼也不看,那么下贱,为了几个银子在那儿把几块破布缝来缝去,给人遮羞,帮人取宠,还有比这更下贱的事儿?还有人把这当成艺术?穷人的把戏,所有的时尚都是穷人的把戏。骨头缝里的穷!我知道我准定是悲剧,我就没想从悲剧的架子上下来,你们还真别往下拉我。我有个地儿待挺好,看那些找不着个舒服地儿的人慌的,就怕站错了队,捞不到好处,不停地换队,加塞,把别人从队伍里挤出去……我就觉得悲剧这队挺好,起码不用演高兴,没有比演高兴、演正确更累的了。《假正经》!送给你们所有人的歌。
碧浪达唱《假正经》。
年轻人和女医生从门口走进来。
年轻人:这是我最后一次穿男装!明天我的两腿之间就将平平坦坦,出现一条大峡谷,比科罗拉多大峡谷还要壮观的大峡谷!
女医生:别那么大声,你今天是我的男伴儿。
年轻人:我表现还可以吧?
女医生:在跟那个摸骨算命的胡说八道之前还可以。
年轻人:哈哈,你还不是在旁边看笑话,看那仙风道骨的哥们胡说八道,说我会出名,明年会结婚,会有俩孩子,哈哈哈。
女医生:他通常说的都准。
年轻人:真的假的?
女医生:你没看见你把他难住了,捏着你的手摸来摸去足有二十分钟。
年轻人:他也摸了你半天,捏着不撒手。我还以为是爱上你了呢!
女医生:据说要准,只摸手不行,全身的骨头都得摸。
年轻人:哈哈哈……太像耍流氓的骗子编的了!他跟你说的?
女医生:每一块骨头都藏着你的密码,就像每个细胞都储存着你的遗传基因一样。
年轻人: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女医生:俗套话呗。
年轻人:真的?你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女医生:手术前的紧张。
年轻人:你看见碧浪达就不紧张了,真的,她能让你沉到最底,也能high到最高……
后台化妆间。
年轻人:嘿,碧浪达!
碧浪达坐在镜前,没有带假发,露出他剃着短短寸头的脑袋。
年轻人:我带了朋友来看你!
女医生:你好。
碧浪达:你好!徐一凡。
年轻人:他是有名的服装设计师。
碧浪达:不,裁缝。(拿起假发戴上,露出碧浪达才有的朦胧笑意)你好,我是碧浪达。
年轻人:她是我的医生,最好的医生!
碧浪达:(女人式的大惊小怪)我的老天爷,别告诉我你已经割了你的鸡巴!
年轻人:没有,还没有,但是明天会!
碧浪达:(对女医生)是你干的?
女医生:恐怕是。
碧浪达:天啊!
年轻人:你也可以找她做,她非常棒!
碧浪达:你疯了吗?我为什么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儿?!
年轻人:你不是经常在台上说“等我长出个真屄来,就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婊子”吗?
碧浪达:我是说“长出”,不是说“做出”!
年轻人:长不出就得做!
碧浪达:我才不要当女人,当女人有什么趣?跟当男人一样坏!
年轻人:(对女医生)看,他就是这样的,厌烦当男人,又厌烦当女人,就只能两头跨着。
碧浪达:咱俩的区别在于,你是性倒错,我是生活倒错!
年轻人:明儿我就把它正过来!
碧浪达:生活不过是个沙漏,正着放,反着放,怎么放都是同样的时间流逝。
年轻人:我的天,你快卸妆吧!碧浪达的酸话太多,我们在外面等你喝一杯。
女医生:(忽然)今天不了,太晚了!(对碧浪达)很高兴认识你!
女医生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年轻人有点诧异。
碧浪达:(向年轻人)她不快乐。当然,没有人是快乐的,只要他是人。
年轻人:希望你那倒霉的悲观主义不要传染了她,特别是在我手术的前夜!
碧浪达:这话说得太自私了不是吗?你只关心自己的屄。
年轻人:你,认为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希望看到每个人都放弃生活你就安心了!
年轻人生气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