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栋楼房倒塌时,霜正在吃着石给她送来的夜宵,她今天加班。
他俩刚结婚半年,石比霜大两岁。从大学时认识起,石就把霜当宝贝一样爱着。
霜有一份报表必须明天交,但错了一个数据,不得不加班。到了10点半还没找出错在哪儿,于是打电话向石诉苦撒娇。于是石带了夜宵来陪她。见石来了,霜满肚子的纷乱立刻烟消云散。石一直是她的支柱,在外人看来,她是个能干的女子,但在石面前,她永远是个小女人。石怜爱地摸着霜的头发,命令说:“乖,去吃东西,我来查。”
不待一刻钟,石就找到了错处,正微笑着想调侃霜几句,而办公楼就是在这时倒塌了。几秒钟内,两个人便被埋在了废墟中。当霜从昏迷中醒来,除眼前一片漆黑外,她觉得身上多处在流血:“石!石!你在哪?”霜猛然想起了石,叫着。没有反应,她怕了,嘤嘤地哭起来。“霜,我在这……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石微弱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她记起来了,在楼倒塌的一瞬间,石扑过来护在她身上,但现在怎么会分开了。
“石,你怎……么样?!”霜惊恐地叫着。
“我没事。只是被压着动不了。”石忽然平静地说:“宝贝,别怕,有我在呢!”霜感觉石的手伸过来了,她急忙抓住。石握着霜的手,有些颤抖,但有力,令她的恐惧减轻了。
“我的小腿在流血……”霜继续说:“一条石板压在上面了。石,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怎么会?能有人来救我们的。”石紧了紧握霜的手:“用我的领带绑住你流血的腿,越紧越好。”他抽回手,将领带递过去。霜把流血的腿绑住,但力气不足,血还在流着。如果没人来救的话,岂不是流血都会流死了?霜恐惧地想。再伸手紧紧拉着石。她觉得石的手在抖,难道石也在害怕?这时,不知从哪传来老鼠的叫声,霜尖叫了一声。她平时最怕老鼠,现在这情景,老鼠爬到她头上,她都无力抗拒。
“霜,别怕,有我呢,老鼠不敢过来,过来我就砸死它!”石知道霜怕什么,故意轻松地说:“老天故意找个机会让我们患难与共呢,你的血止住了吗?”
“没有,还在流。”霜已经轻松了点:“唉,死就死吧,反正有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不会的,不会!”石有些断续地喘息着说。
两人静默着,都知道除了等待毫无办法。霜感受到石的手在紧握,她想着往事。其实,从前,是她那时追的石,而石却一直以为是他在苦苦追她。这个傻子哦,我不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追啊,霜有些陶醉了。她知道,这一生,他们只会彼此深爱对方,这种爱,只有他们知道。在漆黑一团的废墟中,霜回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又情不自禁地说:“石……我爱你!”石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作为回答。
每隔几分钟石就会跟霜说话,他知道这样霜就不会害怕。但是,霜想睡了,她感到困倦。
“石,我累了,我睡一会儿……”
“不能睡!”石大声喝道。石紧紧握着霜的手:“听我说,你要控制自己,千万不能睡!你在流血,困倦是因为你的失血,如果睡了就不会再醒来,知道吗,千万不能睡。跟我说话啊,你!”
霜控制不了了,真想睡。石不断地跟她说话,说以前他们的爱恋。霜迷迷糊糊地听着。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有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她兴奋地握紧石的手:“你听,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石的手却松开了,传入她耳鼓的是一声叹息似的呻吟声。她终于昏迷过去。
抢救是顺利的,施救人员首先发现了石。当抬他上来时,石的神志还算清醒,他拒绝现场医护人员的救治,并不肯上救护车,躺在废墟旁的担架上,嘴里不断喃喃地说:“救她……救她……”医生们已经知道石没救了,也不勉强抬他上去,因为移动他便是致命的,只示意护士给他输血,但已输不进去。石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施救人员的举动。
很快,昏迷中的霜也被救了出来。石的目光转向医生,眼光里竟露出乞怜的神情,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医生明白为什么他能坚持着,于是迅速走到霜的身旁给她检查和救治,然后让人把她抬到车上去。
回到石的身边,医生蹲下来说:“你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失血有点多,但没关系,救护车上可以输血的。”
听到医生的话,石的目光追随着抬着霜的担架。医生不忍地看着,转头又叫担架抬回来,他们将霜平放在石身边。
在场的人都看着石跟霜,没人发出声音。石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依恋地看着霜,那眼光流露着爱,流露着不舍。他深深地看着,像要将霜的影像永远映在心里。他竭尽全力想将一只断手抬起来,但只能微微动下手指。医生噙着泪将他的手盖在霜的手上。
石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来,那泪使他的眼睛模糊了,他想看她,他想看呀!医生抖着手替他抹去那滴泪。只见他眼睛大张着,却永远也看不见什么了。
爱是一种永久的信仰。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么一切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不论是过失还是罪恶,不论是变故还是生命。当灾难发生的时候,真爱显示了她伟大的力量和恒久的温馨,甚至她本身也完成了生命的转化。它不会死亡,只会传递,从一个生命延续到他的爱人身上。两个相爱的生命相聚了,这便是爱情的胜利。(张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