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他去厕所听到隔壁女同学的说话声,想像她还正蹲着方便,心就酥了……他从街上购回两面镜子,每节课下来,他都要去厕所,成了浙江省立第一中学屎尿最多的学生。
戴春风被人反缚双手架出校长办公室,眼见自己从此成阶下囚过没有自由的苦狱生活,不禁怒从心中起,挣开皂卒,回过头冲校叫道:“狗娘养的,你给我听着,这一回若当真坐了牢,待老子出来不把你全家老少杀得一个不留,我就是你裆里吊着的!”
校长一听,登时打了个寒颤。
戴春风就这样给抓去了,这一夜,校长辗转难以成眠,戴春风的恐吓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划他的心流血……
他有妻小,有一个安定、温磬的环境,小日子过得舒舒坦坦,如果为了整治一个野蛮小子而断送一个家的幸福,那代价实在太大了。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第二天,校长亲自去县衙替戴春风说情,说是有人诬陷,经查核,戴春风并未有越轨行为,现特来领人。
戴春风被关了一夜就被放回来了,这使他明白一个道理:世人都怕死,怕遭报复。
关于青年会的事,因已捅了上去,不得不勒令“速速解散”。会中人,如毛善徐、周念行之流,也只给予一番警告,并未“斥退”任何人。
校长为了讨好戴春风,在他毕业的时候,亲自给他颁发文凭。
小学毕业了,戴春风已年满十七岁。毕业后,他暂时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困境。
家里是关不住他的,他总觉得家太窄、保安村太小,而他的心仿佛天空一样有无限大。
十七岁的男人野了心会在外面干些什么是不得而知的。
俗话说“万恶淫为首”,这些话在戴春风这段自我放纵的时间里能深刻地体验到。
因为成年的原因,性成了身体要求,戴春风回家也下过决心不再胡闹,给母亲争口气,困此,他扬言说,除了正儿八经嫖,不干其余偷鸡摸狗的事。他没有想到嫖和这些是连在一起的。
嫖妓要钱,不要松裤带还很费力气。嫖上瘾,戴春风再没法自制,只好操旧业,去偷、去抢、去敲诈……
这段时间,他躲在江山县城里,结识了一些三九流,这帮人一个个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戴春风也跟着一天天堕落。
他在街上看上了一位秀色可餐的女人,于是丢了魂似的一路盯着。
在大街小巷转来转去,乐此不疲,突然,旁边横街里走出一个人一把抓住他,道:“原来你在这里,这找得好苦!”
戴春风正欲撒野,定眼一看,竟是母亲蓝月喜。
原来,戴春风从文溪产高小毕业回来,把铺盖往家里一扔,又跟出门去,从此再也不归家,也没有音讯。
这下急坏了做母亲的,时常暗自垂泪,以为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今生要报应。后来,她听去过县城的村邻说,他们看见戴春风在城里和一帮二流子攀肩搭背,满嘴酒气地在街上游荡。
蓝月喜更耐不住了,想如果长此下去,戴春风肯定会坏得不成样子,到时连老婆也讨不到,这一辈子就算彻底完蛋了。
转而又想,儿子所以这样,大概是没有娶老婆在祟,不如马上说一门亲,缠着他的心。自己年轻守寡,苦撑门面,等娶了儿媳,还有个帮手。一年两年后,再生一男半女,岂不美哉?
蓝月喜越想越觉得早该如此了,主意一不定期,立放出风声,四处托人说媒。
保安村戴家是官宦世家,虽然家道中落,且戴士富臭名在外,但根据旧人的传统观念,还算是一个“高门坎”。
风声放出后,果然说媒者众。蓝氏几经权衡,选中了枫林镇地主毛应什之女毛秀丛。
毛秀年二十,长戴春风两岁。算是个大媳妇,这正是蓝月喜动心之处,认为大户女懂事,明白事理,会让、照顾丈夫,此外,毛应什也算殷实之家,在经济上可补贴女儿女婿。
说好了亲,又换了贴子,对方开始让媒人传话,催促快点办了婚事,不要拖延。
这会轮到蓝月喜犯悉了,做新郎的不知在哪里呢。想起有人在县城见了,加之拿了毛秀丛的生辰八字正要去城里排“八字”。于是找人暂为代管家务,迈着一对小脚去了城里。
先是去“半仙”处排“八字”,“八字”上说,戴春风和毛秀丛是天生一对,喜得蓝月喜转身又寻儿。
第一天没有寻着,随便找个背风处蜷缩过了一夜,等二天又去寻找。好在江山县不是很大,走了几条街就发现戴春风在追逐一名女子,于是就演出了上面的一幕。
戴春风极不情愿地随母亲回到仙霞岭保安村,像木偶似的遵从母亲的意愿和安排。赶到迎亲的那一天,去枫林镇用轿子把新娘抬了回来,拜高堂又夫妻对拜,然后双双入了洞房。
都说人生是大的乐事一是洞房花烛,一是金榜题名。对戴春风来说,金榜题名早成逝去的旧梦,置身洞房花烛,他没有一点感觉,在此之前,他早已把自己的童贞不知给了哪位千人骑、万人压的窑姐。
闹洞房的亲友离去,笑声还在耳伴,戴春风已近迫不及待地把门插了,粗鲁地揭去头巾。他发现他的新娘虽然没有妓院女子的万种风情千娇百媚,但也不失为典型的小家碧玉。
戴春风这个时候也不管人家是浑浊未开的闺女,拿出他在妓院玩耍的“短平快”作风,三五下剥去毛秀丛内外衣,羞得人家扯了头巾遮身子……
婚后,戴春风体会到了自家女子不同于风尘女子的宜人之处,自己家里的不要钱,随要随时可以要得。在妓院,给了钱就心肝宝贝地爱得死去活来,下床马上形同陌路,“婊子无情”便是嫖客的经验之谈。
结了婚夫妻俩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好一阵子。戴春风意也收野性,循规蹈矩为人夫,为人子。蓝月喜不愧诗书礼仪之家出身,看出儿子如此沉溺儿女情长,恐长此下去丧其心志,慌废学业至终成不了大器,又了解到按国新学制,高小往上有中学校,甲种实业学校或师范学校,便对儿子道:“风儿啦,现在你已经是结了婚的人,接下来就要生孩子,养家活口不易,你又没一技之长,耕种又无兴趣,长此下去如何是好?”
戴春风亦觉得长此下去,最起码没有生活保障,但毕竟太年轻,对将来一派茫然,只是感到隐忧。
蓝月喜知道儿子也不会有什么高招,叹道:“你还是去读罢,也免得以前的书白读了。先考个中学,以后好谋个职业,家里的事仍由我和你媳妇打点。”
得到母亲旨意,戴春风也只有服从的份。至于具体读什么学校。因为在家里闷得太久,并不了解,反学校校探问么?他一百个不愿再见到文溪高小那些先生。
想来想去便想到他的好友毛善徐。
就这样,戴春风来到吴村乡水晶山底家。
毛家由于世代是普通农家,其院落与宅子远没有戴家气派,但依山傍水小桥古板,倒也有几分古朴风格。
两人施了礼,问候了双方令堂、高堂,然后在书房里开始叙旧,谈别后情况。
戴春风道:“善徐兄从文溪出来可好?”
毛善徐摇头摆手道:“不要再提文溪,你走后,我又在那里读了一年,临近毕业,害了一场重病,差点命归黄泉,再也见不到你了。”
戴春风惊道:“噢,善徐兄得的是什么重病,有如此之厉害?”
毛善徐:“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是身体太虚了。对了,我忘记了告诉你,我已经改名了,叫毛人凤,今后就用这个名。”
戴春风随口改道:“这名字不错,恭喜凤兄了。”
俩人又闲扯了一通,戴春风记起此行的目的,试问道:“不知人凤史对今后有何打算,能否相告?”
毛人凤叹道:“我这身子骨,天生就不是耕田的料,幸好老天相怜,有人见我写得一笔字,愿出资供我读书。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罢。哦,我记起来了,听说春风兄已娶了夫人,不知何方人士?贵姓芳名?”
戴春风道:“说起来还是你本家,姓毛,名秀丛,枫林镇人,泰山名毛应什。”
毛人凤击掌道:“我们枫林镇毛家是合族的,应字辈下面是‘善’字辈,你泰山正是我的伯呢!这样算起来,毛秀丛是姐姐,你是我姐夫我们又多了一层姻亲关系。春风兄,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份呢!”
戴春风听了也非常高只,咧开厚厚的嘴笑了一阵,又问道:“我结婚的事人凤兄是听谁说的?”
毛人凤道:“听周念行和姜绍谟说的,青年会解散以后,他们就考进了省立衙州第八中学。”
戴春风道:“我此行的目地正是要问现在考学校的内情,不知省内哪些学校可以考。”
毛人凤想了想,道:“我还是打算考立第一中学,这所学校在杭州,又是头一等的名牌学校。”
戴春风道:“那也考省事立第一中学。”
1911年秋天,戴春风,毛人凤双双考取了浙江省立第一中学,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浙西南山区。
省立一中座落在杭州城内。这是景色迷人,风光绚丽,置身此中,如在梦境画中。
第一次见到美丽的西子湖,戴春风抑不住激动,手舞跳蹈,高声吟诵: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妆浓抹总相宜。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当卞州!”
戴春风吟罢,毛人凤马上击掌咐和:“吟得好,再来一道首!”
戴春风见有很多游人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再吟了。
离开学还有几天,他们又结伴游了建于栖南麓的岳飞墓和岳庙。当他看到岳飞墓两侧跪着的秦桧等人的铁像,不禁心潮滚,内心奔涌的是疾恶的如仇情感。特别是那两句“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诗句已深深地印在他的心田。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蓝天上飘着白云,置身美景中,戴春风迎面吹来一阵阵夹杂淡淡花香的风,他感觉世界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将来也一定是充满希望的,新的生活从明天开始……
从栖霞山下来,俩人又去了雷锋塔,观赏了六桥烟灰。然后在一家书店毛人凤购买了一本《神州光复志》的书。
第二天,毛人凤拿着这本书来找戴春风,兴奋地说:“太好了,这本书写得太好了!”
戴春风本来并不在意,见毛人凤如此推崇备至,也来了精神,急问道:“里面写得什么内容快告诉我。”
毛人凤摇头道:“我先跟你说了,等你看时就不会有很大兴趣了,你拿去看罢。”
戴春风拿过书,抱着好奇的心理在寝室里捧读这本书。
《神州光复志》里记述的是辛亥革命的历史和过程。读着读着,戴春风很快就被书中的故事和人物吸引了,并不时失态地边读过叫道:“好,定得好!”
戴春风读完《神州光复志》,像毛人凤一样,控制不住激动,于是就书中的内容讨论起什么是政治来。
戴春风道:“所谓政治,就是解决大多数人的问题,在45000万中国人当中,汉族人毕竟占了大多数,《神州光复志》里提到,慈禧太后不把汉人当人,只当牛马使用,还说:‘我们东西宁赠朋友,不予家奴。’家奴是谁?我们大多数汉族同胞?朋友是谁?就是那些洋鬼子!这句话充分表现了她崇详媚外,鄙视国民的丑恶面目,这种人做为我们的统治者,简直是民众的灾难。你看,那些满族的八旗子弟,从生下来就有粮饷,这太不合理了,所以爱国士不得不群起而革命。”
毛人凤道:“我觉得书中还有一立意非常动人,就是说,所谓的革命,就是要让中国比西方强,让一派人比另一派人强,而不是要每个人活得很好。革命都应当念诟辱,韬光养晦。”
省立一中开课了,戴春风的兴致和激情不得不暂时收敛。随之而来的现实并不像他们设想的那么美好,甚而更令人失望。
省立中为了起到重点学校的典范作用,其制度和校规严厉得近乎苛刻。什么按时间起床就寝,按时间吃饭上谭,课尝上不得偷偷摸摸东张西望心猿意马。;因事情多平时连大小便、洗澡漱口都得抓紧时间,甚至星期天外出都得经过校方批准,而且不得单独外出,在规定的时间必须赶回,否则将受到严厉处罚。
戴春风肖马,有马的脾气、性格:暴燥、耐不住寂寞。在高压制度管辖之下老实了一阵子,然后再也忍不住了。对毛人凤道:“快要爆炸了,人凤兄,你感觉怎么样?”
毛人凤摇摇头道:“我没感觉,我觉得还不错的,习惯了。”
戴春风摇头:“还是你有出息,屁股功夫到家了,我不行了,想跑出去放放风。当初真不该考这所鬼学校,一点自由也没有。”
毛人凤道:“制度是严了一点,但也有好处,要想学到东西,也只有这种气氛才好。不过有一点不好,这所学校名气大,开销也大,单是一年的学杂费,膳宿费就要卖掉十几担谷子。我是亲戚支助读书的,不好好读,怎行么?”
与毛人凤相反,戴春风是不管那一套的,他只感到过得不愉快,就一定要发泄,从此,戴春风挖心思找出各种借口外出,成了学校请假最多的学生。
这还不够,感得怪憋闷的,于是趁就寝后把枕头塞在被窝装成了有人睡觉模样用以对付查铺的值班老师,然后走出门去。
校门有人把守,是出不去的,这不碍事,戴春风有的是办法,他来到围墙脚下,用铁钉在墙上挖几个可以抓摸的小穴,像猴一样翻过墙去。
第一个晚上,心里别提多高兴,像越狱成囚犯,又像脱了缰的野马,在外面到处游荡。
憋了这么久,第一次取得自由,该去的地方当然是妓院。身上钱不多,去玩光再说,说不定期哪天一蹬脚就死了,有机会享受而不知道享受,那只有傻瓜如此干。
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以后戴春风就经常爬墙耿去快活,没有钱了,不时干干顺手牵羊的勾当,反正妓院是要天天去的,谁叫自己是男人呢?是男人就会离不开女人。这很正常。
话说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如此下去,上课时就没法打起精神,同学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独他戴春风的头鸡啄米似的动来晃去,极是抢眼。
先生见状不露色,一边继续讲课,一边走近戴春风。
戴春风好不倦也,连先生来了都不曾察觉,当耳朵猛的被人提起,才痛得醒了。
不用说,这样读书的成绩是可想而知的。分段考试,戴春风这才急了,眼睛东张西望,恨不得自己的脖子有长颈鹿那么长。成绩一公布,戴春风被点名批评。各位老师把他的情况汇了总,都认为问题严重,于是采取措施。
各科不及格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惭惭卸去,戴春风养足了精神又旧病复发。
就寝后,故伎重演,仍把枕头塞入被窝,人却悄悄溜出寝室,沿老路墙而过,消失在西湖五光十色的夜景之中。
以往,戴春风越墙后,就去一些小巷小店转悠,随手牵几件衣服,小爱具之类,再去当铺当了,径去妓院快活。
今晚的月色很好,运气不济,原来这一路经常丢东西后,一入夜人们就把衣物之类收了,戴春风什么也不曾捞得,但仍然无法阻止他去妓院的决心。
以往也有手头无钱的情况,但并不碍事,照样可去妓院厮混,吃吃“豆腐”,说几句荤话,运气好还可以趴在窗外用舌头添破窗纸窥别人交欢。
戴春风来到妓院,很多人都认得他,并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马脸”。窑姐们是老于世故的,一见面就从脸色看出“马脸”今晚没钱,是来“吃豆腐”的,一个个把嘴翘得可以挂十几个葫芦,都不理他。
戴春风也不气恼,知道这些人认钱不认人。放下脸不要强横吃豆腐还是可以的。
他走到一位曾和他有过香火之缘的女人面前,把鼻子凑到她的胸脯上,吸着气道:“好香,姐,用的什么香水?”
女人忙躲开,用玉手扇鼻道:“讨厌,口好臭!”
戴春风道:“这几天我又不曾吃大蒜,哪来的口臭,想必是姐嫌我没钱,要是有钱,真的口臭你会说很香的,这年头呀,人就是穷不得。”
戴春风还耍贫嘴,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戴春风,原来你是来这种地方!”
戴春风听到有人叫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班主任和学校的几个老师,马上嘻皮笑脸道:“先生,你也常来?这里姐儿我都认得,你们想玩谁?”
班主任板起面孔道:“戴春风你放尊重点,我们是来监督你的,已追了多时了!”
戴春风这才焉了,知道先生们不是来“嫖妓”当然无法通融,乖乖地回校接受学校的处理。
戴春风课堂睡觉的根源找到了,先生们为了拯救他,采取了相应措施。
先生为了防止戴春风再度外出,给他单独隔了一间小寝室,一入夜,就有专入用铜锁锁了,大小便也有专用的便桶放置在里面。
如此这样戴春风再也不去了,但并非因此他就循规蹈矩,不再犯错。反正这辈子他是野惯了的,夜晚不行,他就白天。白天外出也干不了什么,他就选择校内,把目光瞄准同学。以老拳或恐吓征服了一帮人,以此满足他的统治欲。
在省立一中,有不少女学生,这些人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打她们的主意是不行的,学校一旦发现,天都会塌下来,但喜欢女人的戴春风的本性,若要改变这毛病,除非投胎转世。
好个戴春风,他有的是办法。
一天他去厕所听到隔壁女同学的说话声,心就酥了,尤其当他蹲下后,隔边的尿流竟将他拉的大便冲了一个洞,马上想出来一个绝招来。
戴春风从街上买回两面镜子,每节课下来,他都要“大便”蹲在厕所用两面镜的反光看那边的“内容”。
此后,省立一中的女学生一起谈时,开始多了一项内容,说最近很古怪,有束光像闪电似的射来射去,且专射那个地方……
戴春风在暗地里听得好不得意。
没想,女学生的话传到男生耳朵里,其中有位曾经做过“汉”的男生一下子明白了,恰巧他有位妹妹也在一中读书,窥别人不干他事,可妹妹就不同了,于是,他就像一位“保护神”似的跟着,妹妹入女厕,他就进男厕,没想到果真把戴春风逮个正着。
本欲发火,念及戴春风是他的朋友,更兼戴春风一身牛劲,打不赢他,只警告不许窥其妹妹完事。
又说在省立一中有钱人家子弟居多,讲时髦、摆阔气,显家世成了一种时尚,成了一种风气,这对有些人——比如毛人凤来说就是一种刺激,甚至产生自卑感受,这正是他为什么耐得住寂寞愿意寒窗苦读的原因。
戴春风则不然,趋炎附势是他的本性,突然之间能和如此之多的富家子弟在一起,心中好不惬意,这也是他对省立一中有好感的地方。
他经常和富家子弟在一起,攀肩搭背,称兄道弟,为他们充当打手。
如果富家子子弟内部发生了矛盾、纠葛,他又看谁家势力大、富裕,然后再择定帮谁。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吹嘘戴家在江山县照红半边天,家有良田千项、山地无边无际,他的老祖公戴启明做过射骑将军,跃马横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如果没有,清朝给洪秀全灭亡了……
戴春风是很有能力的,干什么像什么,连吹牛撒谎也有鼻子有眼,令人不得不信。加之敢想敢干有魄力,一招一试能镇得住人,那帮人就视得他为知己。
同时,他也成了爱慕虚荣,臭顶子的,有时上馆子吃饭,他本来就剩一点生活费,到时候也敢兜底底倾囊买单,争个一时之脸面。
花完了,再扯谎请假出门,和杭州地里的流氓地痞混在一起,坑蒙拐骗,像帮人高圈套,替人拉皮条把门,吃白食等等,到时分几个钱,以此度日,倒也得意。
这天,戴春风又请假去杭州城里转悠,来到一间旧货档口,一眼看见一件半旧的大衣,尤其那领子极柔软华贵,暗忖道:“这说不定期就是獭皮制作的。”
想着獭皮,他自然又联想到启蒙先生逢工的得意弟子所做的中举文章《獭也》。然后又想天已凉,若穿了在街上行走一定风光。主意一不定期,便要买下。
下意识地一摸囊中,又矮了半截。戴春风只好一步三回头离去,心想等“捞到”再来购买。
走到半路,因思之甚切,想道:这么好的旧大衣等着:“捞了”再来,要是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便风风火火地回校找他的同乡毛人凤,毛人凤素来手紧,一定有钱,先借了再去“捞了”还返不难。
此时,毛人凤正捧书斜躺铺上“苦读”,一眼看见他,遂开口道:“人凤兄,先借点给,过两天一定奉还。”
毛人凤放下书,从铺上下来,在箱子里翻了同些钱来道:“就这些了,不知够不?”
戴春风接过钱,数了一遍,道:“可能不够,不过也没关系,先试试再说。”
毛人凤随口问道:“你买什么?”
戴春风道:“杭州城里一间旧货店里看到了一件很好的旧大衣,尤其那领子很有可能是獭皮制作,心想等捞了再去买,又怕好的东西被别人看上,所以才找你借了,先垫一垫。”
毛人凤道:“你也该剩有钱罢,你家里不是刚托亲戚带钱过来了么?”
戴春风道:“哎,你还说那些钱,早就花光了,还跟朋友借了不少。”
毛人凤欲说几句让他节约之类的话,又怕他不高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很了解戴春风,花钱如花水,在他的心目中人生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根本就没有节约的概念,不管多少钱,都在几天内花个精光,想要的东西非得到手不可,否则就夜不能寝、食不甘味,那可怜样真令人同情。因此,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必要劝说戴春风打消不要那件旧大衣的念头。
戴春风揣了钱又离开学校,他记得那间旧货旁边有间照相馆。一会找到,果见照相像馆的招牌叫“留真照像馆”,旧货店正在隔壁。
戴春风径奔旧大衣前面,想着穿了这件衣一定很潇洒、很神气,可以夸大数倍价钱在朋友面前显耀,有这獭皮的领子,他们不会太信的。尤其还可以惹女人注意,这正是他要这件大衣的最高愿望。
想着想着,双眼充盈了无可抑制的贪婪,手牢牢地抓住不松,这种贪婪就如在他妓院见到漂亮女人或在厕所用两机镜子调好焦点找到目标时那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戴春风咽了一口又一口口水,把大衣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再抬眼看标价——傻眼了。
原来一开始戴春风就错了,把标价的“两”误当成:“吊”带来的钱自然差一大截。
戴春风咽下口水无奈地离去,没走几步,说什么也抵挡不住诱惑,内心难过极了……他第一次体验到想要一样东西而又得不到这样东西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折磨。
就这样三步一回首地离开回了学校,把钱还了毛人凤,倒头拉一条被子蒙了头,痛苦万分地睡了。
这一夜,戴春风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件大衣,但没有用,越是克制越是想得厉害,就这样一直苦苦自我折磨无法入睡直到天明……
他明白,如果再这样熬下去绝对要发疯,一咬牙,准备破釜沉舟。
等二天午休的时候,戴春风又请假外出,径向那间旧货店方向。这回他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的表现,低着头装成照像走近留像馆,乘人无备从相馆通往旧货店的边门走进去。他大大方方地招呼掌柜的道:“老板,借件衣服照张像等会就好!”
不等掌柜的答应,他已反客为主地取下那件神往已久的旧大衣转身进了相馆。
进去后,他仍然从照相馆出去,四下里张望,见不曾有人注意他,心中一阵难以抑制的窍喜拔腿便逃。
多险啦,逃了十八丈远,他开始心跳不止,刚才的紧张过程不堪回顾。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后,他估计即使发现也追不上了,然后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这种满足和惬意是无法形容的,那是一种类似操人屁眼成功后的雄壮感。
正得意,横剌里突然冲出两位彪形大汉,大声吼道:“偷衣的窃贼,哪里逃!”
这喝声如五雷轰顶,戴春风陷入了另一种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