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金兵南侵,汴京城中人心惶惶,百姓于城中发动暴乱。当时恰逢皇帝宋钦宗出宫,就在皇帝一帮人等正行进时,只听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哗之声,无数人手执木棍,向着宋钦宗的车驾冲了过来。宋钦宗骇得魂飞魄散,连声叫:“哪位爱卿,快救朕一救?”
这时候就见一个头上刺着罪犯纹青的男子,冲上前来,对宋钦宗说:“皇上,我能够救得了你。”宋钦宗问道:“你是谁?”那男子回答说:“我叫王伦,是刚出狱的犯人,现在我需要皇帝你将宝剑赐给我,好让我发号施令,弹压民乱。”于是宋钦宗急忙解下随身佩带的宝剑,交给王伦。可是王伦又说:“陛下,只有这柄宝剑还不够,你大小也得封我一个官,否则的话,我吩咐下去也没人听啊。”
情急之下,宋钦宗就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封王伦为兵部尚书的圣旨,于是王伦捧着宝剑,转身离开,迎向蜂拥而来的暴民,厉声呵斥,将正处于暴乱状态的民众全部喝退,传旨安抚,混乱的局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百姓们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平和。
功高莫过于救驾,计毒莫过于绝粮。王伦虽然是一个刚刚出狱的犯人,可是他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于危难之中救了宋钦宗的性命。所以暴乱平息之后,宋钦宗召开御前工作会议,商议如何重用王伦。
可是没想到,御前会议一召开,所有的大臣们异口同声,都在声讨王伦竟然“要挟”皇帝的罪行,并声称王伦在平息暴民的时候没有一点功劳,工作都是大家做的,所以,王伦不但无功,而且罪状极重,只不过考虑到他对皇上也是一片忠心,就不再追究他的过错了,将其赶出京城,贬为平民,这事就算过去了。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有一颗勃勃的雄心,他们年轻,他们气盛,对自己的能力从未曾有过丝毫的怀疑,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如果他们知道了王伦的故事,就会于惊愕之中发现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让他们意外的规律。这就是,在官场上,能力是靠不住的。
能力怎么会靠不住呢?难道社会的进步,人类文明的推进,不都是需要有智有识之士的推动才能实现的吗?如果能力靠不住,这人类社会还会向前发展吗?
确切地说,社会结构呈现复杂多变的态势,群体的博弈中往往会出现不尽如人意的结果。有能力的人,未必能够成功,没有能力的人,也未必就一定不会成功。中国有句老话,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瞎家雀固然不会饿死,那有本事的家雀,也未必就一定能够吃得饱。
自古以来,官场之上,尽多混饭吃的无能之辈。唐朝的时候,中书省有一个叫阳滔的人,此人的职务是替皇帝撰写上谕。这是一份要求标准极高的工作,才学见识若是少了一点,便难以胜任。然而这阳滔却是才疏学浅,文笔极差,每当皇帝吩咐他写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跑到宫中的档案库,找一份内容差不多的,抄吧抄吧,拿去蒙混皇帝。有一天,皇帝又让阳滔写上谕,偏巧管档案的官员出去了,档案库的门锁着,这时候就见阳滔发了狠,找来一柄斧头,“哐哐”砸开了门,进去后找到一份差不多的档案,抄了抄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无论是官场还是职场,如王伦那样有本事的人,未必能够站得住脚,像阳滔这样没本事的蠢货,也未必就一定会被淘汰。如果我们一定要为这种现象找到一个根本原因的话,那么只能说:官场上的博弈态势,是由处于局中的群体意志所推动的,带有极大的偶然性,而事情一旦由偶然性来主宰,那结果就不再是明晰的,更不是唯一的了。
进一步而言,整个社会分工降低了个人能力的价值,任何一项工作,都不是由一个人从头到尾完成的,而是由集体合作共同推进的。以现代工程为例,比如说盖一幢摩天大厦,参与这项工程的人数以万计,每一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是不可缺少的,可真要是缺了他的话,丝毫也不会影响到整个工作的进程。群体性工作具有着下倾的特点,这就意味着降低对个人能力的依赖,如果有人认为缺少了他,工作就会无法完成,那就请他走开好了。他很快就会发现,他所负责的工作,在群体化合作中也不占丝毫分量。
换一个角度来看,大多数人的能力相差无几,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力挽狂澜的大本事,一般情况下,人们很难找到鹤立鸡群的优秀人物,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不那么容易在群体中胜出一筹,所以如果有谁期望依靠自己的本事让别人刮目相看,而自己未经过苏秦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历练的人,是不会实现这个愿望的。
既然官场上的能力靠不住,那我们应该靠什么?
按照孔子的意思来说:靠的是仁。仁远乎哉?欲仁,斯仁至矣。
按照孟子的意思来说:靠的是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往矣。
但如果你想达成于孔孟所要求的境界,或者哪怕你只是希望那样做,那么至少,你也要趟过厚黑的文化之河。不知道什么叫厚的人,就无法知道什么叫仁,不了解什么叫黑的人,就无法知道什么叫义。
但无论是厚黑还是仁义,把话说透了,只不过是一句:坚持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