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新城的面包师维尔特太太来按理发员蒂施拜因太太家门上的电铃。
“您好!蒂施拜因太太,”她说,“您身体好吗?”
“您好!维尔特太太。我着急死了!我儿子到现在还没有信来。只要门上的电铃一响,我就想,准是送信的来啦。要我给您理发吗?”
“不要。我..我现在来是想转告您点事。”
“您说吧,”理发员说。
“埃米尔向您问好,还有..”
“天哪!他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在哪儿?您有什么消息吗?”蒂施拜因太太大声叫道。她非常激动,吓得把双手举了起来。
“亲爱的太太,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他抓住了一个小偷。您想想看!警察局还派人给他送去一千马克的奖金。您看怎么样?嗯,让您乘下午那班火车到柏林去。”
“这些消息您是从哪儿知道的?”
“您妹妹海姆太太刚才从柏林往店里给我打了个电话。埃米尔顺便也讲了几句。让您一定得去!现在您有那么多的钱,去一趟柏林还成什么问题。”
“是,是..那倒是,”蒂施拜因太太心神不安地自言自语。“一千马克?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一个小偷?他怎么会想起来抓小偷呢?他尽干蠢事!”
“但是这件事可值得干呀!一千马克是一大笔钱呢!”
“您别老跟我说这一千马克啦!”
“好,好,不说啦!也可能出什么事了。那您还去柏林吗?”
“当然要去喽!见不到儿子,我一会儿也安不下心来。”
“好吧,一路平安!祝您愉快!”
“谢谢您,维尔特太太,”理发员说完便摇着头把门关上了。
下午,当她坐在火车上往柏林去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件更加意外的事情。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先生在看报纸。蒂施拜因太太不耐烦地从车厢的这个角看到那个角,数着在窗前掠过的电线杆,她觉得火车开得太慢了,恨不得奔到火车后面去推着它跑。
正当她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到了对面那个人的报纸上。
“天哪!”她大喊一声,就从那位先生的手里把报纸抢了过来。这位先生还以为是她突然疯了,不禁吓了一跳。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她结结巴巴地说。“这儿的这个..这个就是我的儿子!”她用手指指着一张登在报纸头版上的照片。“您说什么?”
这位先生兴奋地说。“您是埃米尔?蒂施拜因的妈妈?这可是个好小子。向您致敬,蒂施拜因太太,向您致敬!”他一边说,一边摘下帽子。
“嗯,嗯,”理发员说。“先生,您还是把帽子戴着吧!”说完她就开始读那篇文章,标题印的是特大号字体:小男孩当侦探!
百余名柏林儿童追捕罪犯标题下面登载着一篇精彩的详细报导,文章叙述了埃米尔从新城火车站一直到柏林警察局的经过。蒂施拜因太太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手上的报纸就象是被风吹了一样籁籁直响,而实际上车窗全都关着。这位先生勉勉强强地等着她看完这篇文章。可是这篇文章还挺长,几乎占了整个第一版,埃米尔的相片就登在中间。
她看了半天才把报纸放下,看着这位先生说道:“他刚刚一个人出门,就干出这种事来。我再三嘱咐过他,要当心好这一百四十马克!他怎么会这样粗心大意呢!难道他不知道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让人家偷!”
“那时他正好累了。也许小偷还对他使用过催眠术呢,这是很可能的,”
这位先生说。“但是,孩子们这样巧妙地抓住了小偷,难道您不觉得应该表扬他们吗?这可是天才啊!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得很哪!”
“是啊,是啊,”蒂施拜因太太得意地说。“我那儿子可是个聪明的孩子,在班上总是第一名。另外,他也很勤快。您想想看,要是他碰上点什么事,我该有多着急呀!事情虽然早就过去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怪害怕的。不,我再也不让他一个人坐车出门了。否则,我真要吓死了。”
“这照片象他本人吗?”这位先生问。
蒂施拜因太太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说:“是的,一模一样。您喜欢他吗?”
“太喜欢啦!”这位先生说,“真是个男于汉,将来准有出息。”
“要是他照相的时候坐得再端正一点,那就更好了,”妈妈以责备的口气说。“上衣皱得尽是褶子。我跟他讲过,坐下之前,应该先把上衣的纽扣解开。但他一点也不听我的话!”
“要是他没有更大的缺点就没关系!”这位先生笑着说。
“不,我的埃米尔倒没什么缺点,”蒂施拜因太太说完,就擦了擦鼻子,因为她感动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不一会,这位先生下车了。这份报纸就留给了埃米尔的妈妈,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埃米尔的经历,一直读到柏林一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总共读了十一遍。
当她到达柏林的时候,埃米尔已经等候在月台上了。为了表示对妈妈的尊敬,他穿了一身好衣服。一见到妈妈,他马上扑上去抱住她的脖子说:“妈妈,你看怎么样?”
“可不能骄傲自大,你这野孩子!”
“啊,蒂施拜因太太,”他挽着妈妈的胳膊说,“你来了我真是高兴死了。”
“只顾了捉小偷,看你把衣服弄成什么样子,”妈妈这样说,听起来不象是生气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我就弄件新的来。”
“从谁那儿去弄呀?”
“有一家商店想要把新衣服送给我、教授和古斯塔夫,还要在报纸上登广告,说我们这些小侦探只在他们这家商店里买新衣服。这是广告,你懂吗?”
“是的,我懂了。”
“如果我们不要那身无聊的衣服,每个人就可以得到一个足球,但我们还是不想要这些东西,”埃米尔傲慢地说。“你要知道,他们在我们身上这么大吹大擂的。我们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愚蠢。在我们看来,大人们完全可以做这种事。他们就是这么古怪。但是,小孩子们可不能干这种事。”
“说得好!”妈妈说。
“海姆姨夫把钱给我保管起来了。有一千马克呢!够意思吧?我们先给你买个电吹风机,买件冬天穿的大衣,里子是皮的。给我买点什么好呢?这我得先想一想。要么给我买个足球,要么给我买个照相机,你们看着办吧。”
“我想过,我们还是把钱存起来吧,放在银行里,以后你肯定会有用得着它的时候。”
“不,你得先把电吹风机和暖和的大衣买好。如果你想存钱的话,那就把剩下的存起来好啦。”
“这事我们以后再商量吧,”妈妈说着,把埃米尔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所有的报上都登了我的照片和关于我的长篇文章,你知道吗?”
“我在火车上已经读过一篇了。埃米尔,最初我心里真不安哪!你一点也没出什么事吗?”
“一点也没有。这件事太妙了!全部经过我还要详详细细他讲给你听的。
不过,现在你得先去看看我的朋友们。”
“他们在哪儿呢?”
“在舒曼大街玛尔塔姨妈家里。她昨天就烤好了苹果饼。我们把全部人马都请来了。现在他们正坐在家里,又吃又喝,热热闹闹的。”
海姆家里确实是热闹极了。古斯塔夫、教授、克鲁姆、米滕哥俩、格罗尔德、大弗里德里希、特劳戈特、礼拜二等等都在,椅子差一点就不够用了。
波尼端着一个大壶,挨个儿地给大家倒热可可。玛尔塔姨妈的苹果饼做得真棒!姥姥坐在沙发上,满面笑容,看上去好象年轻了十岁似的。
当埃米尔和他妈妈走进来的时候,孩子们向他们表示热烈的欢迎。每个人都跟蒂施拜因太太握握手。她感谢大家给了埃米尔这么大的帮助。
“就这样吧!”埃米尔说,“衣裳或者足球我们都不要。我们不能让别人拿我们做广告。你们同意吗?”
“同意!”古斯塔夫大声地回答,还使劲按了几下喇叭,震得玛尔塔姨妈的花盆直响。
这时,姥姥用勺子敲敲她的金边茶杯,站起来说:“小伙子们,你们好好听着。我想跟你们讲几句话。你们别骄傲!我不想夸奖你们。别人已经把你们夸得神魂颠倒了。所以,我就不跟着他们一块来夸你们。是啊,我就不跟着他们一块来夸你们!”
孩子们变得非常安静,连东两也不敢吃了。
“悄悄地跟在一个小偷的后边,”姥姥继续说,“出动了一百来个孩子才把他捉住——说实在的,这算不了什么大本事。孩子们,我这么说,不会使你们难受吧?可是,你们中间有那么一个人,本来他也想踞着脚尖悄悄地跟着格龙德,他也想穿上一身绿制服,化装成开电梯的服务员,躲在旅馆里侦察侦察情况。但是,因为他接受了看电话的任务,是啊,就是因为他接受了这样一个任务,所以他就留在家里了。”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礼拜二的身上。他满脸通红,害臊了。
“完全对。我指的就是礼拜二。完全对!”姥姥说。“他在电话机旁边
坐了整整两天。他知道他的职责是什么。他尽到了他的义务,尽管他不喜欢干这件事。这么做真是了不起,你们懂吗?这么做真是了不起!你们应该把他当作自己的榜样!现在,让我们大家站起来高呼:礼拜二万岁!”
孩子们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波尼把两只手做成喇叭的样子放在嘴前。
这时,玛尔塔姨妈和埃米尔的妈妈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于是,大家一起高呼:“礼拜二万岁,万岁,万岁!”
喊完,他们又坐了下来。礼拜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谢谢你们。可是,这样说实在太过份了。你们也会这样做的,这是明摆着的!男子汉就要做他应该做的事。我讲完啦!”
波尼高高地举着大壶喊道:“喂,你们谁还要喝呀?现在,我们该为埃米尔碰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