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眺圣洁仙女般的羊卓雍错,静谧的湖面泛着青翠的光泽,仿佛是一条绿丝带,缠绕在崇山峻岭间;湖畔有几片熟透的青稞田,金黄色的斑块点缀在湖周围。那一刻,我真怀疑自己是否已置身于一幅山水画中。
据地理书记载,西藏是我国湖泊最多的地区,湖泊总面积二万三千八百平方公里,约占全国湖泊总面积的百分之三十。在苍茫的雪域高原上,分布着一千多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其中一些湖泊不仅拥有绮丽的自然风光,还被赋予最神奇的宗教传说,其中最著名的三大圣湖分别是玛旁雍错、羊卓雍错和那木错。在即将结束我亲历西藏的旅行时,我有幸到访了羊卓雍错和那木错。
西行阿里的最后一天,在从江孜回拉萨路上,我们的吉普车有很长一段是沿着羊卓雍错(简称羊湖)行驶,这使我有机会痛快淋漓地饱览了美丽的羊湖风光。记得那天离开江孜的时候,天空仍然细雨菲菲。吉普车驶出县城,柏油马路就消失了。车窗外已不再是荒凉的原野,年楚河流域肥沃的泥土,将美丽的江孜河谷内大片的青稞田染成金黄色,又是一个丰收年。汽车在起伏泥宁的山路上颠簸了近三个小时,在即将进入山南地区的浪卡子县时,公路两旁的山峰中突然出现大片白色冰雪,几乎触及路面。藏族司机告诉我们,那是冰川。到西藏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了冰川,在蒙蒙烟雨中,冰川呈现一种灰白,那似冰非冰、似雪非雪的冰舌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冰川是高山中大量冰雪在重力作用下,从雪线以上沿山坡或山谷缓慢向下移动,并且能长期存在的冰体。在冰点以上,这些冰体的下降速度与熔化速度已达到平衡。这里的冰川被称为“卡如拉冰川”,属大陆型冰川。形成眼前这样规模的冰川,通常要经过好几亿年的演化。
美丽的羊卓雍错风光
汽车继续前行,穿过由宁金抗沙峰、姜桑拉姆峰等几座雪峰组成的深谷,眼前是一片青绿色开阔地带,细雨滋润下的嫩草,郁郁葱葱;间或有断断续续的水洼地出现。从路旁的告示牌得知,我们进入了国家级羊湖湿地自然保护区。很快,圣湖羊卓雍错显现在眼前,清碧透澈,平静如镜面。羊湖给我的第一印象,如一位一尘不染的处子。羊卓雍错,藏语意为“上面的珊瑚湖”,这是因为羊湖的汊口非常多,湖的形状就象珊瑚枝而得此名。传说中,羊湖是由天上的仙女下凡,化作美丽的圣湖;她与湖北侧的岗巴拉山还是一对夫妻。
羊湖畔欢度望果节的人们
吉普车沿湖岸急驰,偶尔能够看见各种水鸟在湖畔葱茏的青草中栖戏。雨不知何时停了,不时有一群群身着鲜艳民族服装的藏民,一圈圈地围坐在湖畔的草地上。每当我们的汽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都迎来一片欢呼和招手。出于好奇,我们让司机停车,来到一群围坐在湖畔的藏民中间。通过导游格桑用藏语询问后得知,今天是藏族传统节日——望果节,这是一个藏族人民欢聚一堂、庆祝丰收的节日。我们被热情的藏民邀请,一起欢庆他们快乐的节日。一位年老的藏民用他的木碗筛了满满一碗青稞酒,递给了我。我学着藏族司机的样子,按藏族习惯先用中指蘸酒朝上、中、下轻弹三下,以表示祭过天、地、神灵;然后小饮了一口,年老者再次倒满;如是者三后,我将青稞酒一饮而尽。啊!那是一种极醇厚的、极甘美的感觉。在拉萨小住的时候,我曾有好几次喝青稞酒的经历,记得当时那味道是酸酸的,令人禁不住打颤;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泌人心脾的感觉。顾不得客气,我一连饮了七、八碗酒。也许是美丽的羊湖风光、也许是醇美的青稞酒、也许是藏族人民的热情好客,使我陶醉了,忘记了一切艰辛和困苦,仿佛自己即将溶化在羊湖那湖光山色之中。
告别了热情的藏民,我们继续赶路。汽车驶过浪卡子县崎岖不平的丘岭地带,开始进入盘旋的高山公路,羊湖渐渐离我们远去,在视野中也越来越小。在羊湖即将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的一刹那,我们停车最后回眺圣洁仙女般的羊湖,静谧的湖面、泛着青翠的光泽,仿佛是一条绿丝带,缠绕在崇山峻岭间;湖畔有几片熟透的青稞田,金黄色的斑块点缀在湖周围,那一刻,我真怀疑自己是否已置身于一幅山水画中。
回到拉萨后,我一直在市内的餐馆中寻找在羊湖畔那种醇美味道的青稞酒,每次都以失望而告终。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再次去位于藏医院路一家名为“扎西达杰”的餐厅,去寻找我曾经失落的感觉时,女服务员将我领到她姑妈家。当我进入那阴暗低矮的小房子,发现里面竟摆了十几只酿青稞酒的大木桶,满屋酒香飘溢。热情的老太太请我先尝后买。在品尝了七、八桶后,我终于在一只木桶里,找到了羊湖畔那种醇厚甘美的感觉,就是它。回到餐厅后不一会,老太太颤微微地拎了一只大水桶进来,她收了我五元钱并放下桶后离开了。哇!那是满满一桶青稞酒,足有五升之多。我大声宣布,请餐厅的老板、服务员和在座的所有客人喝酒。美酒使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欢聚一堂,大家在欢快的气氛中开怀畅饮。记得当时有一位日本青年,在痛饮了十几杯后,醉眼蒙胧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我:“这……这是酒吗?”我也带着醉意告诉他,“不,这不是酒,这是羊卓雍错里的甘露。”那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
“纳木错”藏语意为“天湖”或“神湖”,位于当雄县和班戈县之间;湖面海拔4718米,是我国的第二大咸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咸水湖。那木错是藏传佛教的著名圣地,佛经记载为密宗本尊胜乐金刚的道场,被尊为西藏三大圣湖之一。去那木错纯属偶然,由于艰辛的阿里之行,使我回到拉萨后不久就患了感冒。本想在旅馆里好好休整两天,等待乘飞机回京,但晚上在八朗学外的大街上散步,正巧碰上一同去阿里的五位广东姑娘。在她们的诚邀下,加之早就对圣湖那木错充满了神往,我也顾不得身体不适,就答应与她们同行了。
清雾尚未散去,我们就驱车离开拉萨,向当雄进发了。这是一条非常熟悉的道路,从七月下旬进藏,到八月初西行阿里,已经走过多次。然而仅隔了不到一个月,秋色已经显现,绵绵雪山嵌边的大片草原已染上微微的黄色;只是白色的羊和黑色的牦牛,依然如围旗子般散落在浅黄色的草垫子上。由于路况好,我们的车中午时分就达到了当雄县城,用完午餐匆匆上路。汽车开始在陡峭的坡路上颠簸行驶,由于海拔高度的急速攀升,明显感到强烈的高原反应。
翻过几座高山,终于在一个山口前,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大片绵延的雪山,有些离得非常近,仿佛伸手可触;而在山路边的侧坡上,甚至能看到积雪;五颜六色的风马旗随风飞扬,气温也骤然下降。顾不得异常的寒冷,我们下车,向山口的下方眺望,远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场,泛着金黄色,仿佛是结满熟透果实的麦田;只是在极远处,隐约看见微微泛蓝的湖光,那一定是圣湖那木错,大家兴奋得欢呼起来。随后开始一路下坡,驶到山底后,汽车完全是在草原上飞驰,不时能看到白色的羊群和牧民黑色的帐篷。圣湖离我们越来越近,有一段甚至沿着圣湖岸边行驶。只有此刻才真正发现,那木错湖面如高原的天空那么湛蓝;远远地与蓝天相接,也分不清界线在哪里;水天相融,浑然成一体。
汽车从一对手掌形状般巨石中穿过,到达了我们今晚的宿营地——扎西半岛。这是一个神奇的半岛,在与湖面相对的一侧,纷杂林立着无数石柱和奇异的石峰,有的壮如象鼻,有的酷似人形,有的似松柏,千姿百态,惟妙惟肖。石峰下分布着许多幽静的岩洞,洞口呈圆形而洞浅短,洞外布满了五彩风马旗。尤其是有的洞壁镶嵌着牛羊的头骨,旁边立着小白塔,想必这里葬着某位得道高僧。
径直向湖畔走去,在我们眼前,那木错呈现半圆形,湖水碧蓝清澈,宛若一块精美的碧玉。我深深地感到那木错的浩瀚无际,湖面几乎一直延伸到天边,清风徐来,兴起阵阵波浪,拍打着湖岸边的礁石,使人难以分辨自己是在湖边还是在海边。极目远眺,无数不知名的雪山连绵起伏,环抱在圣湖周围。尤其是在湖东南方向,终年积雪的念青唐古拉山峰直插云宵,犹如一名威武的战士守护着纳木湖。在西藏古老的神话里,在苯教或藏传佛教的万神殿中,在当地牧羊人和狩猎者的民歌和传说里,念青唐古拉山和纳木错不仅是西藏最引人注目的神山圣湖,而且是生死相依的情人和夫妇,念青唐拉山因纳木错的衬托而显得更加英俊挺拔,纳木错因为念青唐拉山的倒映而愈加绮丽动人。面对此情此景,突然令我感触良多。多少天来,远离喧嚣的城市和纷繁的人群,所追求的,不正是这样一种超自然的博大与天地合一的静谧吗?一切名利、烦恼和欲望都与之不相干,只剩下纯粹自然的我。
那木错畔的玛尼堆
沿湖畔漫步,这里排列着无数的玛尼堆,就像默默面对圣湖祈祷的虔诚信徒。在这些玛尼堆上都放了不少清析地刻着六字真言的石板。据说那些虔诚的佛教徒不远千里、历尽艰辛,长途跋涉,将这些石板背至此地,久而久之自然成堆;这里凝聚着广大信徒对来世美好生活的向往,当他们返回尘世,去承受生命中的苦难时,那些玛尼堆也许就是一个精神支撑和慰藉。
夕阳西沉,留下淡淡的余晖,将远处的雪山镶上一层金边。深蓝色的湖水,显得更加深邃不可测。渐渐的,湖面变得暮霭茫茫,周围群山也若隐若现,黑夜降临在那木错。
在圣湖边的那一晚,被感冒和高原反应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我,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