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想到去密云吃鱼头,是平常的日子里深藏的快意,皆因密云风光秀丽,水库水质纯净,那鱼只道是清新而质甘,过去上怀柔吃虹鳟鱼和鲟鱼,已有非常雅阔之感,怀柔的山到了夏天,青葱流翠,高山急水,养就了虹鳟鱼和鲟鱼。然密云水库,那叫做野生鱼,它有着原生态的质感。
那日,搜狐何毅、贝瀚斯仉长雷、慧聪曾祥雪拉上我四人一道,驱车到密云水库边的马家大院,住下了,再论饮事。这才发现,围绕着密云水库,有一个以鱼类、柴鸡为主导原料的食圈,都称为农家菜,想一想,农业不就是提供食品资源的么?我们的食粮,是应该回到农业还是挺入工业呢?德国一位学者建议将农业归入粮食工业的矿业,这个思考很有趣,但是,当大农业消失以后,是否仅存的农业就高贵起来呢?这已经有一个动向,农家菜在全国范围兴起,这不是没有原因。
马家大院真的是一个大院,它原来是一个粮食仓库,还保留有两座尖顶塔形的粮仓,经粉刷与改装后,成为居住客房,门前攀缓着丝瓜和南瓜的藤,县着诸多长丝瓜与圆南瓜,亲切可人。来得有些个晚,再无多余客房,我被安排与老板睡大炕,这也挺有情趣,北方的大炕,我只在平遥客栈睡过一次,但那已经像床了,夏秋之交,也没有火。
住宿一落实,就点菜,要一只柴鸡,一条大胖头鱼。因鱼要活的,需到水库去现取,一会儿,鱼用一辆桑塔纳拉来了,活的,过磅秤,19斤8两,鱼真不小,红焖一只鱼头,鱼尾一节煮豆腐,加上炖柴鸡,其他杂菜,一概不算钱,这乡土的玩法,较之城内,确有味道。
真大一只鱼头啊,是用大盆装的,三位用手机给它拍了照,我用照、数码机拍,先把鱼头观赏一番,这却是十分有必要的,鱼头上的胶质厚呢。由于出于品尝纯粹的北京乡土菜的想法,我们都没有出主意要厨师怎么做,做法全是马家大院的厨师作主,北方的炖鱼头,还是与南方不同,炖得不是那么透,佐了酱油。初夏在上海的“爱金华鱼头”吃过红鱼头汤,却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不过,这么好的鱼头,随便怎么做都会有道理,不必太执着。
仉长雷搬出他的龙井茶、白酒、红酒和啤酒,一个系列可饮之物,就挑了他的龙井泡上,啤酒若干,白酒一瓶,我选了一瓶嘎仙白,简装的,大约是最土的玻璃瓶装酒了,土的程度与上海白醋的包装相同,或略差。商标上印着“鄂伦春自治旗酒厂—厂址:阿里河镇文化街;电话:413。这够原始的电话了。仉长雷说,它是鄂伦春唯一的酒厂,嘎仙白也是他们唯一的白酒品牌,有民谣道:不喝嘎仙白,感情上不来。我想,鄂伦春族也说汉语普通话,不然,怎么这压韵呢?
吃鱼头,都挑好部分取,此鱼头果然丰腴鲜美,入口都是冻状。然后,仉长雷和我喝白,何毅和曾祥雪喝啤,这么对着干,喝啤的是互联网主管,喝酒的搞汽车评论,这么干都是大家自觉情愿,也就没有多余的话,一时间,我们独立的餐厅里都是吃喝之声。嘎仙白酒入口时烈,入口之后回绵,略含口中牌刻,回香弥漫,酒香醇厚,确属好酒,这鄂伦春猎人怎么会做酒的呢?也不论了,密密在喝,待一巡酒过,才开始胡吹海侃。
仉长雷是位品牌专家,做营销专业出身,还是客座教授,口才果见功底,讲述他的马家大院吃喝史,这快意江湖品饮,是他让厨子用木柴铁锅炖一只整柴鸡,若干小时,抓着柴鸡细撕慢啃,味道自然不错罢。何毅是重庆人,那山城原是美食城,他一直是走精吃主义路线,便挑挑拣拣,或叫老板将某菜回炉。曾祥雪是湖北老乡,他老家恩施,口味与我还是相近,总之是同一个楚系。
我细心地喝嘎仙白,吃着鱼头动人的部位,似乎就将我领引回到过去,那在山野里围炉畅饮的情景又映现脑海。第三巡酒又过了,第三巡就悠悠地喝了。这时候,屋外非常宁静了,墙根下的蟋蟀的声音一声声地传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月光。我搁下酒出去了一下,站在院子中央看天空,天是一种深的宝石蓝,星星非常之大,一粒粒的亮晶晶,闪着亮光。回屋接着喝,刚有的醉被风吹了去,又能大喝起来。
忽然,将杯中酒喝罢,我们都有一种遁身世外之感,居然开口说起城里这个词,真的就是身处山野荒郊的么。哦,喝到好晚,大约是二点吧,才想到散席,入睡。一个梦到天明,我转到庄户峪回来,看到他们也起床了,才想起我带的笔记本电脑没有用,一想,唉,何必抓这一点时间呢?索性再去水库边上悠游一圈,密云的太阳也十分的灿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