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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序没有在家吃晚餐。
他在筒子楼边,朝三楼窗口的裴荔挥了手,然后背过身离开。
暂时没有任何人来寻找裴序。他的手机连日来保持一种旧时常见的安静,敛去许多由沈渝修创造的存在感,像以退为进似的,逼得裴序总要三不五时地拿出来看看。
巷口的香樟树从莹然绿色变成泛着少许棕红的明黄,晚风吹过,树叶铺满一地,顺着行道逶迤形成一条别样的河。
裴序淌在这条河里,握着手机,独自从黄昏走到月升。
他不觉得自己在等什么。手机铃声对他而言绝对称不上什么值得喜欢的人生元素,它通常意味着债主、工作和无休止的突发状况。
但裴序低头看了一眼干净的手机消息栏,点进通讯记录,发现这半年里沈渝修给他打过很多个没有意义的电话。
因为多得过分,以至于不知不觉间,裴序对铃声的厌烦和抗拒逐步消失了。
就在这时,手机像佐证他的想法一般响起来。裴序用拇指抹了一下长时间抓握而弄出的一小块模糊印痕,划开接听,“陈进?”
“过来烧烤吗?”陈进促狭地说,“你回个头。”
原来已经走到城区的热闹地段。长长的步行街内有许多支巷,许多原先开在正街两侧的小店因为昂贵地租陆续搬进巷内,刚路过的那条支巷就开着许多本地居民做的烧烤小吃店,老风味,价格又公道,陈进常常会来打牙祭。
裴序回头看了看,略抬下巴权作招呼。
“来不来?”陈进语气里有点揶揄,“秋姐在啊,她喊你你没反应,让我打的电话。”
裴序没吭声,只是几步走过来了,进到店里,自己去抽了只塑料杯倒茶,边喝边坐下。
“跟个游魂一样,耳朵都聋啦。”许绵秋吃着一小块鱼肉,够了双筷子,手肘一拱身边坐着的人,示意他递给裴序。
那是个眼生的男人,正殷勤地替她剔着一条烤鱼的刺,得了吩咐,顺从地接过筷子放到裴序面前。
同一时刻,陈进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裴序耳边回荡,伴随星点调侃的笑,大意好像是在介绍这个年轻人是为了许绵秋而新跑来会所上班的保安。
许绵秋则很亲昵地说着不屑的话,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看许绵秋的眼睛是发亮的,脸上有点稚嫩的青涩,这样几句话就能让他不好意思,闷头喝了一杯酒遮掩。
裴序钝感的神经终于敏锐了一回,因为对方发亮的眼睛和有意遮掩的青涩都很熟悉。
他拆开筷子,较为随机地想到那天看日出时沈渝修的脸,无端猜想沈渝修说不定在撒谎。
比如沈渝修也没有收过别人送的花,比如沈渝修其实非常喜欢。
“怎么了你?”许绵秋敲了一下桌子,蹙眉问,“魂丢了?”
陈进拿啤酒的手也停了,瞟人一眼,放了罐啤酒在他面前,“喝两口?”他看裴序不在状态,没动手启封,有点疑惑地问,“不喝还是要换白的?”
“换白的。”裴序主动招手,要了一瓶,自顾自喝了起来。
他酒量很好,那点酒不算什么,桌上便没有人阻拦。许绵秋细长的眼睛一眯,打量他不疾不徐的灌酒动作,翻了个白眼,示意旁边的两人不用管他。
朋友小聚,不存在什么冷场的问题。四下仅充斥着许绵秋和新男友的说话声,有种和店外车水马龙不相符的安静。
片刻后,烧烤店的右上角那个不大的液晶电视音量渐大地闹起来。距离宵夜时间还早,店内的人不多,店主便把遥控器随便扔在一张桌上,被不肯老老实实写作业的店主儿子拿起按来按去。电视屏幕就交替着各色电视剧和购物广告的画面,直到店主发现,大喝一声,那小男孩才受惊地丢开遥控,抱着书包一溜烟躲到后屋去了。
电视碰巧停在某个财经栏目,裴序仰头喝干一杯的间隙,听见电视主播训练有素的播报着一条短讯。
上市公司董监高被经侦部门带走是财经频道津津乐道的新闻,电视主播和某位专家对谈,掺杂了许多行外人陌生的专业词汇。
裴序却放下杯子,紧盯着屏幕,从中捕捉到了高频出现的企业名称,是那些交给谢驰的文件中,一个将会印在纸张抬头的公司。
陈进也跟着停下筷子了,看了半分钟又转头望着裴序,表情变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结账后,趁着许绵秋和那个保安落在后面的空档,陈进揣着手问裴序,“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什么?”
“那公司是姓谢的开的,我知道,何六的人说过好多次。”陈进呼出一口气,带着浓浓的啤酒味道,“跟你有关系吗?”
裴序平淡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他心里有一小块地方填着得逞的兴奋,剩下的则全部是站在一滩水与玫瑰里的、湿淋淋的沈渝修。
但裴序认为人要现实一点,不必一直想摔碎的玻璃风铃或被辞退的工作,所以尽力在感受心底游散的少许快意。
“对了,我今天听小赵说,张经理又叫人去催你妈欠的债了。”陈进分他一支烟,点燃后边抽边道,“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儿吧,姓张的下手太狠。”
他们出了步行街,打车返回会所。三个男人挤在后排,陈进闲得无聊又奇怪道,“你前阵子没还钱姓张的屁也没放一个,现在说惦记就惦记要了。”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扰得裴序没办法,怎样都逃不开一个沈字,只能朝窗外掸掸烟灰,心不在焉地说,“先拖着再应付吧。”
出租车先开到了会所附近,赶着上工的三人下了车,司机就叫裴序关好车门,方便往说定的另一个目的地开。
但裴序迟迟未动。
他抽了口烟,修长偏白的手还半搭在全降下来的车窗边沿,一双眼睛沉沉盯着十几米外的背影。热闹熙攘的门口,沈渝修从那辆他熟悉的、开过许多次的车里出来,跟一个男人并肩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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