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帮疯子总算退走了”
看着不远处的千户所城,一脸晦气色,面如死灰的刘之幹总算是松了口气。
已经半天没见那几十个骑兵,估计是真的退走了。
在路上被骚扰了好几天,抵达云梯关千户所外围的时候,刘之幹已经没有了此前的嚣张跋扈,代之而起的便是畏惧和警惕。
刘泽润等人的表情也是好不到哪去,几个统兵大将的脸上也都是布满了凝重之色。
这一路行来,全程不过二百余里,其中半程左右完全没有骚扰。
剩下这一百多里路走了四天时间,这四天里那五十多骑兵就象疯子一样,不停的在外围和客兵的哨骑架梁交战,刘部骑兵大举出动,这些骑兵就赶紧退走。
如果是小股的几人十几人的哨骑或架梁马,这些骑兵就疯子一样冲杀过来。
其实刘泽清部的诸将都有所感觉,这五十骑的云梯关骑兵战力一般,骑术和马上搏杀之术都只能算勉强过关,和这边的骑兵相差不多。
比起各大将领的精锐内丁,这些骑兵的战力差距还是相当明显。
但对方的骑兵指挥可以算是个天才,寻找战机相当精准,总是在刘可成等人最为尴尬的时候发觉这些骑兵突然袭击而至,反应不及,只能白白吃亏。
若刘可成等人暴怒之时,把骑兵大网撒开只等对方上来之时,结果却是几个时辰不见踪迹。
大军行军不可能因为这几十骑停滞,千余骑兵也不能完全针对这几十个骑兵来部署万一敌人有几百骑的骑兵埋伏,或是突然于半途大军突袭,骑兵完全分散开来的后果就会是相当的严重了。
然后刘之幹等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几十骑不断的袭扰,突袭,杀伤自己的小股骑兵。
这帮人骑术和战法相当简单,也并不是那种个个以一当百的高手,但寻找的时机相当精准,战意又是极为高昂,挥舞马刀冲上来时就和一群疯子相差不多,每一次都是令得刘可成率领的骑兵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其实死在这伙敌骑之手的骑兵并不多,但连续的被人突袭严重伤损了骑兵的士气,现在这些骑兵已经不太愿意分散为哨骑架梁了,出去哨探也最少是四五十人一股。
这也是惨重的教训得来的经验,和那股敌骑人数相差不多时,对方就很难直接攻击了。
白天行军受到严重的骚扰,这使得刘之幹等人的行军速度受到了严重影响,特别是过了灌南之后征调的数千民夫,在被连续骚扰之后跑掉了大半。
还有一些集镇和灌南县城允诺补给粮草,现在这种情形,怕是多半补给不上来了。
这还在其次,毕竟经过地方都有集镇村落,了不起分散打粮。
但到了晚间时,这些骑兵就象是鬼魅一样出现了。
突袭宿营地,唿哨冲入,斫砍将士。
或是投掷火把,把营地外围烧成白地。
又或是干脆连夜转移,突袭后面的粮队,将运粮的杂
兵砍杀一空,把被绑来的民夫放走。
刘之幹等人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但只能赶紧派出护粮的骑兵,稍有不慎,又得被这些骑兵突袭一把。
也就是五十骑,把这万人大军就给拖疲了,姚文谦和刘可诚等大将颇为怀疑,若敌骑有五百之数,怕是还没有见到这云梯关千户所的影子,他们这一支所谓的万人大军就直接被拖跨了
这还真是值得庆幸
“他们不会真的退回千户所内”姚文谦毕竟是征战近十年的大将,当下幽幽道“肯定是退向侧翼远处略作休整,然后出现在我军阵后,乱我军心,截我军粮道。”
“啊”刘之幹的信心和狂妄都被这支骑兵给打跨了,闻言立刻叫道“这怎么办我军粮道要断了,军心必定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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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谦和刘可成都用看白痴样的眼神看着刘之幹,这个大帅的侄儿确实是精明干练,此前也做了不少事情,但在此战之前没有统领过大军,这一下成色全试出来了。
大军粮道断了怎么办
军心不稳
用眼看看也知道眼前这支军队的情形如何了。
这几天来一夕数惊,白天黑夜的被袭扰,其实死的人并不多,几乎没有超过三十人,但就这寥寥的战果却是对军心士气影响极大。
毕竟在此之前,这支山东客兵根本就没有什么象样的仗,这其中的老兵倒是在河南打过仗,但是惨败而归。
此前对登州之乱时是赢了,不过那时候刘泽清不过是个参将,麾下实力有限,而且平乱的主力是辽西过来的辽镇兵,领兵的是祖家的祖宽,眼高于顶,根本不讲刘泽清这山东镇的将领放在眼里。
打那之后,刘泽清打过几次小规模的战事,最后的这几年一直在运河两侧护漕,待崇祯想起山东镇兵,令这一支兵马勤王之时,刘泽清就忙不迭的率部烧杀抢掠,一路往南跑。
到了淮安就直接被淮抚路振飞率抚标营给堵住了,双方摩擦几次,刘部兵马不曾占得便宜,后来还是路振飞调离淮安之后,刘泽清才顺利进驻。
五十骑令一支万余大军崩溃是夸张了一些,但眼前这支军队原本就是一支没有战斗经验,没有日常训练,也没有上进心,荣誉感的一支标准的杂鱼。
如果是半年之后,刘泽清成了事实的藩镇,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在招募时征调壮丁,打造兵器铠甲装备嫡系,也会督促将领认真训练兵马。
其余三镇也大抵差不多,各镇都是肥的流血,不仅是把原本的部属扩大了几倍规模,在质量上也确实是有有所追求。
四镇和左良玉出了李成栋,金声恒,马宝等诸多征伐南明的悍将,也是说明了一年之间这四镇确实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实力明显增强了。
但在此时,刘泽清拥立成功不久,南明朝廷还在搜刮地皮给这四镇发放粮饷,在此之前刘泽清在淮安各州县刮地皮,大肆扩军,制造铠甲兵器,训练士卒还没有提上日程。
眼前这些兵,一个个垂头
丧气,眼圈乌合,一个个惊弓之鸟受惊过度的模样。这也是刘可成等人庆幸的原因,敌骑不要说也有千骑,只要有五百骑合格的骑兵,这支军队怕是真要跨,最少会出现大规模的逃兵。
一旦有大量的溃兵逃走,这一仗也就不必再打下去了。
“为今之计就不必考虑后勤粮道之事了。”姚文谦沉声道“只有破釜沉舟,奋力一搏,我倒是不信,这闵元启也养着几千兵和大量的夫子,他能不备粮草只要咱们把这里打下来,地方上刮出来的粮食也够吃,骑兵再散开护持粮道便是。”
刘之幹这才放心,嘀咕着道“这狗日的偏僻地方,怪不得连县治都没有,只有千户所一气排开来至海边,太荒僻了。”
“其实也不算太荒僻,沿途三个千户所直抵海边,可以将海州到云梯关和盐城这一片都屏护住,这是国初时设置,那时候海边比现在要荒僻的多。”姚文谦人如其名,和主帅刘泽清一样也是读过书的大将,当下对刘之幹解释道“这二百多年来生齿日繁,不过大明的朝廷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该设县设州了,结果盐城到云梯关再到海州这一片还是只有千户所,这是懒政所致,并非地方荒僻。”
“官道都无人修,谈什么施政。”
刘之幹对文官相当不满,能有吐槽的机会是不会放过。
不过他也是忘了,刘泽清主政淮安大肆搜刮地方,却也是不会给灌云县到灌南县再到云梯关这一带重修官道,原本的官道破损不堪,大军行进着实不易,若不是有利可图,这支大军是不会过来,如果往下去盐池不会大赚特赚,刘泽清也是不会修官道。
这一片地方得到康熙年间,淮河持续淤积,海岸线继续后退,大量的原滩涂地变成陆地,海边变成滩涂,盐城到海州这一片海域扩充成内地,淮河原本的入海口彻底堵塞,改为从洪泽湖到高邮湖进入长江入海,后世一直到共和国期间,这一片河道才重新用人力开挖,疏浚河道,整治水利,变弊为利,江北又重新成为鱼米之乡,农林水利持续良性发展,这一片河道成了灌溉总渠,和南边的灌河,里下河,还有上游的运河,废黄河,沂河,沭河,这些河道带来的丰富水利资源,原本这一片地方又全部是平原地区,土地资源足够丰富,粮食产量虽不及东北等地,也是成为重要的农林资源重地。
但其后又是工业化时期,种地的收益实在有限,江北地方又成了穷困的代名词,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到康熙年间,这一片地方陆续加设了多个县城,但和盐城,海州,徐州,都属淮安直属或代管,一直到民国之后,盐城和徐州等地先后成立地区,后改为市,后世的行政区域才逐渐稳定成型。
最少在刘之幹的眼里,此时此地荒僻落后,远不能和淮安府城相比。
这倒也是事实,姚文谦叹息一声,说道“将士军心不振,好在已经抵达,赶紧集厚阵,攻其所城,掠其地方,直抵那闵元启所在百户,将这一战赶紧打完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