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
你那样说不太合适,在9月8日的信里你写着:“独自被留下几个星期,也是给学徒的一种最好的形式之一。”我觉得可以说,这件事之后,我再也不是学徒了。并且这事还没完,还差得远呢!我不和你再谈它了,因为我给你附上了我的报告,另外,你应该已经知道,汉口也发生了类似的事。
我给你寄来几张珍贵照片,它们的价值难以估量,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只有在成都才能拍到。你能在照片背后看到关于它们的解释。你可以去《插图》报社,圣乔治街的那个,问问他们是不是能复制,只要不毁坏照片,就可以将照片留在他们那里。你要和他们说,我不要稿酬,只需在照片下标注:“由总领馆负责人J·L先生提供。”
在那些对事件的表达流于肤浅的同事身旁,儒勒表现出一种惊人的镇静,出色而客观地发布了一些消息。10月21日,他叙述最终找到了在西藏失踪的邦思当第,就体现了这种镇静:
我最终收到了邦思当第先生的消息:他在塔仙楼(音)困了一个月而出不来。我请他回来的电报发到了道乌(音)。他立刻从道乌出发,六天后到了塔仙楼,那是农历7月26日。所有通途已经被封锁。一个邮递员抄小路来到领馆给我送他的信。出于谨慎,我们决定最好不再通信。整个西藏似乎都处于封闭之中。
从北京来的报纸发表了官方评论,与我的报告并不完全相符。我已经表达了获取信息有多困难,所以我从不否认,我也有可能犯错误。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有必要坚持那些我传达的被称为是错误的信息……坚持说省长进行了“七天七夜”的战斗是没用的。甚至说衙门在9月7日遭到“袭击”也是不对的。关于这个问题,我拥有不可推翻的证明材料,我绝对是在场的惟一有这些材料的欧洲人,尽管获取它们无比艰难。这就是关于跌倒在衙门口的尸体的照片,这些照片已经被官府封查,防止它进入流通领域。所有,绝对是所有的照片,都呈现了没带武器的人,大部分是平民,有老有少。有人被击碎的手中还拿着扇子。没有一个人手中有枪。
现在在成都,物价变得十分昂贵。我们欧洲人的钱还够花,可对于民众来说,抬价就是件十分残酷的事。再也找不到煤炭和木柴,一些行政机构徒劳无功地收购。煤和柴的需求量是最大的。我们也同样,很快就会缺乏一些欧洲食品,这种亏缺对妇女和儿童的影响可能很大。钱变得罕见:我们从能提款的银行里把钱都提出来了。官方办公室也停止发薪。有人向我证实,通常在农历每月26日给士兵发薪的军饷处,今天也没发出钱来。
武汉革命之后不久,中部和南部省份纷纷宣布独立,上海紧随其后。帝国在面临崩溃之时,重新任命袁世凯为最高军事首领。这种重新任命,表现出帝国的绝望。因为袁世凯从1909年就因为其新思想和扩大的影响而被免职。这是帝国争取苟延的最后机会,却实际上促进了自己的灭亡。袁世凯领导军队夺回了汉口,汉阳。但他很快就明白,外国人已经放弃了满清政府。而他可以把局势拧向对他个人有利的一面。
在当时混乱的中国政局阴霾下,儒勒继续给母亲写信。他也收到了两封父亲的来信。同行的鼓励和父亲的柔情,给儒勒周围阴沉的气氛中增添了一道亮色。
巴黎,1911年11月9日
亲爱的儒勒,
我怀着强烈的兴趣读了你的信和报告。你经历了艰难时光,我的小家伙,这是显示你价值的机会。毫无疑问,你会坚持,表现得像你一开始就表现的那样,做一个积极、热情和冷静的官员。这是事业的好开头。我衷心地为你喝彩,向你祝贺!
我们当然很担忧,害怕这样严峻的事件给你带来的重担,带来不可避免的疲劳。
中国的消息只能通过英美的报刊传到我们这里。都说运动是在中国人之间进行,外国人没有受到牵涉。这实际上是他们不愿意刺激欧洲或美国势力介入。中国人明白这点,这是个好兆头。
幸好,你有一种快乐的天性,在这样的环境中这种天性是非常珍贵的!
我亲爱的小家伙,愿上帝保佑你!你的生活至今为止都十分幸福,我认为,你碰到这件事对你是一个新机会。你能以一个职业外交官的责任,来面对如此严峻的、可能引起重大后果的事件。
全心拥抱你
阿尔弗雷德·k
巴黎,1911年11月24日
亲爱的儒勒,
我今早收到你10月12日的信,倍感欣慰。它证明成都的通讯没有完全中断,而你继续用好的心态来证明你的冷静和勇气。我们没有一分钟不想你。你母亲非常警惕,不显露出忧虑来。但我感到了她的忧虑,实际上也确实有担忧之处。
你的报告很有趣,各种事实使人更加了解真相。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成都人民并无恶意,而是很驯顺的。法国和欧洲为他们提供的医疗服务,让他们产生好感。让这些善良的服务一直维持到动乱结束吧!你看这是怎样的事情呀,我的小家伙!此时你正快马加鞭。
再会,亲爱的儒勒,接着保持你的作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记着我非常爱你,这个时刻,我比以前任何时刻都更多地为你祝福。
深情地拥抱你
阿尔弗雷德·k
成都,1911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