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墙搭上了城头,魏氏士兵源源不断地杀上去。
城内的第二道护墙之上,双方展开了血腥的拼杀,每分每秒都有人鲜血狂飙,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成为一具尸体。
更多的则是受伤,无法再继续参与接下来的作战。
子羽发现守不住,再一次很是审时度势地撤退了。
只是,他第二次撤退未能带走太多的兵力。
郑人对那么快失守都有点习惯了,很多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丢掉武器进行投降。
魏相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发现敌军指挥官撤离,派出部队死死地咬住。
跟上去的魏氏士兵一度杀进第三道护墙里面,却是被郑人玩命地反扑,给打了出来。
子羽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他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一定是晋军太能打的关系。
“连楚国都一再输给晋国,秦国更是一战差点亡国,我已经尽力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仅是一天而已,郑国花了大力气打造的“新郑”防线,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攻破了两层。
战局的发展让郑君姬睔勃然大怒。
他上一刻还在听子羽派来的家臣信誓旦旦保证会守住第二道防线,甚至要给攻城的晋军沉痛的教训。
才过去多久
估计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
然后,第二道防线特么失守了
感觉到自己被愚弄的郑君姬睔多少还有一些理智。
他撤掉了子羽的职务,却是没有抓捕起来。
话说,子羽只是被撤销职务,没有被杀,更没有被抓,真的是相当幸运了。
没人敢为子羽说好话。
郑国的高层不但懵了,并且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他们对一天不到就陷落了两道防线,感到极度不可思议的同时,对己方军队的战斗力出现怀疑,觉得晋军远比自己料想中更能打。
由于现在是个还讲“礼”的时代。
新接手防御城防的郑国大夫侯晋,派出自己的家臣向城下问话,就想知道攻打“新郑”的是晋国的哪位贵族。
魏氏士兵回答是魏相。
侯晋一听是来自魏氏,对旁人说道“早闻魏氏仗兵甲之利横行列国,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老魏家在甲胄和兵器的生意上做得极大,不但会卖给本国的贵族,列国也会去采购。
晋国是当世的中原霸主,各国其实非常在乎晋国内部的变动。
侯晋是个有抱负的人,没少关注晋国的动向,自然也会关注楚国那边。
他想起了一件传言,讲的是魏氏近期封地变动有些大,讨伐秦国之后将几块封地进行了相连。
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十分羡慕晋国的贵族。
不是羡慕其它。
羡慕的是晋国贵族在国内的话语权很大,尤其卿位家族更是权势滔天。
他们清楚晋国贵族为什么能跟国君叫板,纯粹是国君掌握的力量没有卿位家族雄厚。
更多的诸侯国,国君所在的公族才是实力最强的一方。
晋国由贵族掌握话语权。
楚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两大霸主国都是贵族有很大的话语权,偏偏还是个霸主,一些诸侯国的贵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侯晋作为一名有抱负的贵族,对郑国的现状极度不满意。
要是能选的话,他真不想作为一个老牌投降国的贵族,很希望能够改变郑国的现状。
只是吧,郑国长久是这个这样,想改变真的需要一剂猛药
“可惜来的不是晋国的卿啊”侯晋对自己的心腹说了那么一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侯晋期待跟晋国的“卿”交手呢。
只有心腹能听懂侯晋在可惜什么。
要是晋国的“卿”亲自来,侯晋也许能将“新郑”卖个好价钱
尽管感到可惜,侯晋却准备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好好地让晋国人知道自己的能耐。
为此,他联系了几个交好的家族,请他们给予更大的支持。
而魏相在攻下第二道防线后,只是对第三道防线摆出要进攻的姿态,干的却是立刻让魏氏士兵扫荡第二道城郭。
“如此即可。”魏琦将随军贵族召唤到第二道护墙之上,指着第三道护墙,说道“如若要攻,易也”
老吕家的重步兵再一次给他们上了一课。
对付这种最高三丈的城墙,上去用盾牌搭建倾斜面,提供士兵冲击城墙就是了。
其实,攻打城池困难在什么地方
不就是因为守军有城墙作为依托嘛
进攻的一方要上去不容易,很多士兵都是倒在城头的箭矢、石块和檑木之下。
在场贵族就不免看向吕武,眼眸里有太多的探究。
他们现在需要死死围住,等候楚军的到来,再进行下一步。
“武”魏相凑近吕武,低声说道“阴氏何时涉及强弓研制”
强弓
说的是弩吧
吕武不解地看向魏相,表示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家可迁就于你,韩氏”魏相摇了摇头,索性讲得更透一些,道“勿恶了韩伯。”
老吕家已经对老魏家的甲胄行业发起挑战了哦
还是用新时代的产品,一下子将老魏家撂倒在地。
要不是魏氏的一帮话事人理智,也有吕武愿意让出利润,两家早就该势如水火。
韩氏现在已经是卿位家族,不需要为了获取卿位而忍耐。
因为吕武愿意让老魏家做二道贩子。
再来是魏氏跟韩氏走得很近。
老吕家正在充当老魏家向卿位发起冲击的助力,魏相才不愿意看到韩氏和老吕家交恶。
吕武对晋国的卿位家族霸道有很深的认知。
那些卿位家族,每一家都有自己的行当,死死把持住市场,会对每一个发起挑战的家族进行打击。
他们不止是打击本国的挑战者,对列国的挑战者也是同等做法。
本国的挑战,他们的做法是直接吞了。
来自列国的挑战,他们则是让自己的代言人动手。
吕武心虚了吗
他其实多少有些心虚。
只是要说怕,其实未必。
“非弓,我取名为弩。”吕武笑着解释,说道“韩氏并无此兵器,乃我家独创。”
老吕家造的不是铜甲、皮甲、藤甲,是铁甲。
老魏家愿意忍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多少讲点道理,清楚老吕家跟他们玩的不是一个套路。
韩氏在“弓”上面从未停止研究,连点各种战法也没落下。
吕武将弩给研究出来,只是少量列装,卖更是没有的事。
他会找个机会跟韩氏沟通一下。
至于会是什么沟通结果,到时候再说了。
“罢了。”魏相与吕武眼睛对视,苦笑说道“如今之阴氏,已非五岁之前。”
老吕家现在怎么都是个中等家族。
如果是不是缺乏足够的底蕴的话,封地和人口方面其实在中等贵族中都算雄厚。
再看看几次战争中吕武的表现,他带来的部队战斗力也不差。
尤其是吕武得到智氏和郤氏的赏识。
近期中行偃也对吕武表达善意。
一旦将吕武逼急了,他还不能投靠其中一家
没人乐意看到吕武完全倒向一家。
起到的结果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甚至,他们发现国君对吕武有很明显的拉拢,只是国君在拉拢的同时,非得干一些十足恶心人的事情。
所以,但凡是头脑清醒的人,谁没看出老吕家不再是一个刻意任人搓圆搓扁的家族了呢
老吕家的人在清空“新郑”的一道城郭。
老魏家的人一样在干帮郑人搬家这种事业。
一群又一群的郑人被押解到城外,他们哭着喊着,没有得到任何的同情。
在接下来,老吕家和老魏家又干起了相同的事,也就是给抓到的郑人脸上黥面。
“妙龄女子可免。”葛存很忙,手里时时刻刻拿着一册竹简,时不时地记上几笔。
老吕家对女性的爱护远超其余各家。
要是买来的也就算了,上一家早早进行了黥面。
如果是自己抓来,没必要在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甚至,一些年纪小的娃娃,老吕家也没进行黥面这道程序。
“成人一千七百零二”葛存扫了一眼被绑成串串的郑人,继续记录,一边呢喃“妙龄女子两百二十”
至于坛坛罐罐那些玩意,值钱的东西才会详细记录,要不就取一个大概数量。
吕武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给自家增加人口的机会。
因为日后可能会释放,抓到俘虏只要没有反抗,不会去进行虐待。
北郭临觉得自己相当倒霉,没能来得及逃到第二道护墙。
他就是一个住在“新郑”城北的小人物。
现在,他还不知道第二道护墙已经陷落的消息,对自己被俘感到深深的不幸,以后就是个任打任杀的奴隶,不再是个能穿街走巷干点保护邻居棒小伙了。
摸着自己脸上十足疼痛的伤口,他一双眼睛没能控制住地四处乱瞄。
逃走
那是不可能逃的
不说跟好几个人一块被绑成串,跑还能跑得过一帮凶神恶煞的晋国兵
只是,北郭临有些纳闷,晋国兵里面怎么会有脸上黥面的人,看着还能佩戴武器。
他想“应该是有被俘经历的晋国人”
关键是听口音,怎么是一口浓浓的秦国话